人狂自有天收——高澄,辱骂殴打皇帝,篡位前夕,却死在厨子刀下

雁玉历史 2024-12-01 05:57:31
东魏傀儡皇帝——元善见

一个心怀梦想、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绝不会甘心成为他人的附庸,任人摆布,失去自我。东魏开国皇帝也是最后一位皇帝——元善见,也是如此。

公元534年,年仅十一岁的元善见被高欢推上了皇位。起初的几年,元善见感到无比新鲜和满足:宏伟的宫殿、奢华的服饰与美食,以及文武百官的敬仰,让他沉浸在一种近乎童话般的生活中。作为天子,帝国的一切大事小情似乎都需经他批准,以他的名义颁布天下,这让他觉得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童年的天真渐渐褪去,元善见逐渐意识到,所谓的“权力”不过是一种虚幻的表象。那些需要他点头同意的政务,实际上早已由他人安排妥当,他所能做的,只是机械地表示认可。他逐渐明白,自己并非真正的决策者,而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甚至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这种觉醒让元善见感到深深的无力与迷茫。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虽然身居高位,但命运却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渴望改变,渴望真正掌控自己的未来,而不是永远做他人手中的棋子。

元善见能够登基为帝,可以说是一场历史的偶然。北魏末年,拓跋氏家族的辉煌已成过去。在平定尔朱氏叛乱后,权臣高欢拥立元修为帝,即孝武帝,从而将北魏的大权紧紧握在手中。

然而,这位孝武帝却出人意料地继承了拓跋家族的英勇血性。尽管他娶了高欢的长女并立她为皇后,但这段政治婚姻并未能拴住他的心和行动。

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孝武帝元修最终决定与高欢决裂,抛下新婚不久的妻子,远走关中,投奔了另一方诸侯宇文泰。这一举动使得高欢不得不另寻傀儡,于是他选中了元修的子侄辈、年仅十一岁的清河文宣王元亶之子元善见,立其为帝,并将都城从洛阳迁至邺城,建立了东魏。

与此同时,宇文泰也在关中杀死了孝武帝,拥立随孝武一同入关的元宝炬为帝,形成了与高欢政权分庭抗礼的局面,史称西魏。

自此,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从血统上看,东魏和西魏都是拓跋氏的直系后代,如同一对亲兄弟。然而,这两个政权却因各自的政治利益和权力争夺而不断发生冲突,仿佛两兄弟分别娶了性格迥异的妻子,各自另起炉灶后,为了争夺家产而争斗不休。这种局面使得双方的关系愈发紧张,也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对抗不可避免。

元善见虽然身为东魏的皇帝,但在高欢的阴影下,他的地位始终岌岌可危。幸运的是,高欢虽然对元善见施加了巨大的压力,甚至迫使他一度出走,但并未正式篡位,这使得元善见得以保住皇位,表面上维持着皇帝的尊严。

然而,公元547年,东魏的权力核心、都督中外诸军事的渤海王高欢因西征宇文泰,在玉璧遭遇塔防大师韦孝宽的狙击,东魏大军遭遇惨败,无功而返,郁郁寡欢,在唱完一曲敕勒歌后,最终在返回晋阳后病逝。

作为名义上的君主,元善见亲自操持了这场盛大的葬礼,为高欢服缌衰孝服,并亲自送灵车至邺城郊外,表现出深切的哀悼之情。

尽管元善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悲痛欲绝,但内心深处,他或许曾短暂地感到一丝解脱——毕竟,高欢的离去意味着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位强势摄政者的控制,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然而,现实却远非如此简单。高欢的去世并未带来元善见所期待的“春天”。

相反,一场更为严酷的“倒春寒”正在悄然逼近。

高欢的长子高澄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成为了新的权力中心。与高欢相比,高澄更加精明且手段强硬,他对权力的掌控欲望更为强烈,也更加不容忍任何挑战。

为了确保权力的平稳过渡,高欢在临终前特意嘱咐高澄秘不发丧,以防止晋阳局势动荡。晋阳不仅是东魏的西部前线,也是高氏家族的核心根据地,掌控着全国最精锐的部队和家族的中坚力量。稳住晋阳,就意味着掌握了东魏的半壁江山。与此同时,临近离世的高欢还急令次子高洋前往邺城镇守,以防不测。就这样,高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成功完成了权力的交接,东魏进入了高澄的时代。

对于元善见而言,这意味着他不仅没有迎来自由,反而面临着更为严峻的挑战。

高澄的崛起,预示着东魏的未来将更加复杂多变,而元善见的命运,也将在这场权力博弈中继续摇摆不定。

高欢是一位经历过无数风雨、深谙世事的老成持重之人。他性格沉稳,行事谨慎,给人一种“深密高岸,终日俨然,人不能测”的感觉。由于年龄远大于元善见,高欢在处理政务和人际交往时显得格外成熟稳重。高欢对待元善见总是殷勤款待,言辞恳切,指事论心,从不追求浮华虚饰,展现出极高的为官之道和为人处世的智慧。加之孝武帝西走关中的复杂背景,因为这个有逐君之丑的嫌疑,高欢深以为耻,所以对元善见始终保持了应有的尊重。

相比之下,高澄则显得年轻气盛得多。他只比元善见大三岁,两人在辈分上也相差无几。高澄娶了元善见的妹妹冯翊长公主,成为元善见的妹夫。然而,这场婚姻并没有拉近两人之间的心理距离。高澄从心底里并不尊重这位大舅哥,甚至有些轻视他。这种态度或许源于他们性格上的巨大差异。从外貌上看,高澄和元善见都堪称帅哥级别的存在。元善见“好文,美容仪”,风度翩翩,举止儒雅,给人以温文尔雅的印象。而高澄自幼便展现出非凡的气质,十二岁时迎娶冯翊长公主时,“神情俊爽,便若成人”,仿佛一夜之间就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子。

长大后,高澄更是“风神秀慧,姿貌甚美”,英俊潇洒,令人瞩目。在爱好方面,两人都表现出文武双全的特点。元善见继承了先祖孝文帝的文采风流,喜欢诗酒为伴,弄月吟风。每逢佳节宴会,他总喜欢让群臣即兴赋诗,以此为乐。

此外,元善见还具备出色的武艺,据说他“力能挟石狮子以逾墙,射无不中”。虽然夹着石狮子翻墙的说法显然有些夸张,但足以说明他精力充沛、身体强壮,是一位文武兼备的君主。

高澄同样文武双全,他在山园游宴时,常常“执射赋诗”,展现了同样的文武全能。然而,相较于元善见的儒雅与内敛,高澄的性格更为张扬,行事也更加果断。他不仅在文学上有造诣,更在军事上展现出了卓越的领导才能。高欢与元善见的关系,以及高澄与元善见的对立,反映了东魏高层政治斗争的复杂性。

高欢的稳重与尊重,高澄的轻视与对抗,构成了东魏政权内部权力博弈的重要一环。

而高澄和元善见在体貌特征和性格上的差异,也为这段历史增添了更多层次的色彩。俗语说,“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在元善见和高澄身上得到了深刻的体现。尽管两人外表都英俊威猛,但内心世界却截然不同。

元善见虽然有着威武的外表,但实际上他一直安于傀儡皇帝的角色,内心极其脆弱。长期处于权力的桎梏之下,他的个性缺乏自由发展的空间,始终无法摆脱被操控的命运。相比之下,高澄则完全不同。他虽然同样拥有俊朗的外表,但内在却充满了雄心壮志和对权力的强烈渴望。

高澄自幼聪明伶俐,领悟能力极强,连他的老师杜询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高欢曾尝试让他参与军国大事,而高澄的表现也确实令人刮目相看,言辞犀利、条理清晰。

东魏天平元年(534年),也就是元善见被立为傀儡皇帝的那一年,年仅十四岁的高澄被授予使持节、尚书令、大行台、并州刺史等要职,负责一方军政事务。

尽管年纪轻轻,但高澄展现出的气量和见识已经远超常人,初步彰显了非凡的领导才能。

天平三年(536年),十六岁的高澄入朝辅政,担任左右卫将军和京畿大都督,成为掌握重权的卫戍区司令。当时,许多朝廷重臣对这位年轻人并未抱有太多期望,然而高澄上任后迅速展现了“机略严明,事无凝滞”的能力,处理政务游刃有余,朝野为之震动,赢得了广泛赞誉。元象元年(538年),十八岁的高澄升任吏部尚书,开始大力改革人事制度。他一改前任论资排辈、按勋晋阶的做法,推行唯才是举的选贤任能政策,果断罢免了几个资格老但不称职的尚书郎,大刀阔斧地整顿吏治。

兴和二年(540年),刚刚二十岁的高澄又被加授大将军衔,兼任中书监。为了打击贪腐,他推荐吏部郎崔暹担任御史中尉,要求其严格执法,不畏权贵,雷厉风行地惩治腐败官员。

对于元善见来说,面对这样一位年轻而强势的高澄,他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高澄和郑大车的花案

所谓“花案”,指的是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这些“情”,将在北齐高氏家族中轮番上演,甚至发展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展现出这个家族独特的复杂性和混乱性。

相较于他的兄弟子侄们,高澄在某些方面显得相对收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这方面有所节制。高澄为官雷厉风行,行事果断,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对美色的追求。高澄不仅满足于妻妾成群或在外寻欢作乐,还坚信“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信条,将目光投向了父亲的小妾。这一行为几乎让他失去了世子的地位,险些毁掉自己的前程。

郑大车以其倾国倾城的美貌赢得了高欢的宠爱,一度成为后宫最受宠的女人,连原配娄昭君和其他几位夫人如蠕蠕公主郁久闾、大尔朱、小尔朱等都退居其次。

然而,这段宠爱并未持续太久。东魏天平二年(公元535年),高欢率军出征稽胡,平定了长期困扰北魏边境的刘蠡升叛乱。就在他浴血奋战之时,家中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高欢的儿子高澄与郑大车暗中有了私情。这一幕被一名忠诚的婢女发现,并联合另外两名婢女作为证人,向凯旋归来的高欢揭发了此事。

得知此事后,高欢怒不可遏。尽管对亲生儿子仍有几分怜悯,但他还是下令打了高澄一百军棍,并将他关押起来。与此同时,高澄的母亲娄昭君也因未能管教好儿子而被幽闭,承受着连带的责任。高欢的愤怒并未因此平息,反而引发了更深层次的政治考量。

当时,彭城太妃尔朱英娥为高欢生下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高浟,深得高欢喜爱。随着对娄昭君和高澄的厌恶逐渐加深,高欢心中萌生了废黜高澄世子之位的想法,转而考虑立高浟为新的继承人。这一动向不仅影响了高家内部的权力格局,也为后来的历史埋下了伏笔。

打一百军棍,关几天禁闭,这些惩罚对高澄来说都不算什么。然而,一旦废掉他世子的地位,事情就变得严重多了。当时正值高澄春风得意、仕途顺遂之际,这样的决定无疑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令他感到震惊和恐慌。

为了挽回局面,高澄急忙通过各种渠道疏通关系,设法派人给司马子如送信,请求他火速前来营救自己。

之所以选择司马子如,不仅因为两人私交甚笃,更因为司马子如有着与高欢直接对话的特殊地位。司马子如时任尚书令,是高欢早期的追随者之一,二人共同经历了无数风雨,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司马子如能言善辩,为人豪爽,深受高欢的信任与器重。

每次司马子如来访,高欢都会与他同桌共餐,畅谈从早到晚,话题无所不包,直至夜幕降临仍意犹未尽。因此,找司马子如当说客,无疑是最佳选择。

司马子如匆匆赶到,一路上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他先是以不知情的姿态与高欢寒暄,随后故意提出拜见嫂夫人娄昭君,这才让高欢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司马子如装作若有所思,却不显惊讶,反而轻描淡写地说:“我的儿子司马消难也是,这种事情在我们家也算不上什么稀奇。”

司马子如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所谓,仿佛在说:“这种事,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小事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一个女子,不过如草芥一般。” 司马子如继续说道,似乎在暗示,小妾的身份微不足道,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通过这种方式,司马子如巧妙地将这件有悖人伦道德的严重事件淡化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转移了高欢的注意力。

接着,司马子如话锋一转,一脸严肃地提醒高欢:“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掩起来为好。”

司马子如强调,这种不太光彩的事情应该低调处理,何必大张旗鼓,搞得人人皆知呢?

随后,司马子如充分发挥了他的口才,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滔滔不绝地列举了娄昭君对高欢的种种恩情:她不仅是高欢的结发妻子,在高欢尚未发迹时,她常常从娘家拿出财物支持他;高欢在怀朔被杖责,伤痕累累时,是娄昭君日夜照料,喂水喂饭,悉心治疗;为了躲避葛荣的追杀,两人逃到并州,生活困苦时,娄昭君甚至亲自烧马粪做饭,亲手为高欢缝制马靴。而她的兄弟娄昭,更是屡立战功,为高欢的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司马子如的话音刚落,高欢的心中不禁涌起了对娄昭君的感激之情。这样的恩情和义气,怎能轻易忘却?司马子如的这番话,不仅成功地化解了高欢的怒气,也让高欢重新审视了娄昭君在他心中的地位。

见高欢神色动容,司马子如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夫妻之间本就应当相亲相爱、相互包容。世子是您未来的接班人,关乎高家的兴盛,绝不可因小事而轻易改变决定。”

这番话让高欢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纠缠不休确实显得有些小气。

司马子如敏锐地捕捉到高欢的情绪变化,适时地为他提供了一个台阶:“高王,那些下人的传言未必可信。他们的话能有多少准头?我看这件事未必是真的。”

高欢听后,心中的不满渐渐消散,索性顺势而为,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司马子如:“我有些累了,这件事你就看着办吧。”

司马子如心中暗喜,第一步已然成功。然而,他知道不能就此罢休。毕竟,如果这件事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即便高欢暂时被说服,将来一旦想起,仍会感到如鲠在喉,难以释怀。因此,接下来的关键是如何为高欢挽回面子,并给这件事一个圆满的收场。

为了还原事件的真相,司马子如首先找到了高澄。他语气严厉地质问高澄:“大丈夫怎可因惧怕权威而自诬其罪!”你身为男子汉,怎能因为害怕高王的威严,被一吓唬就承认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呢?

高澄心领神会,立刻明白了司马子如的意思:是啊,我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承认了呢?我什么都没做啊。再说,我才十四岁,这个年纪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真是太糊涂了!

于是,司马子如与高澄达成了默契。随后,司马子如找到了那两个作证的婢女,说服她们改变证词。接着,他又找到了那个告发的婢女,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最终迫使她上吊自尽。

一切安排妥当后,司马子如兴冲冲地向高欢报喜:“不出所料,那几个婢女所说的果然都是无中生有的谎言。”听到这个消息,高欢如释重负,立刻召见了娄昭君和高澄。父子夫妻三人相拥而泣,场面感人至深,仿佛整个家庭的和睦差点因误会而破裂。

高欢感慨万千,设宴庆祝。席间,他真诚地举起酒杯,向司马子如敬酒,说道:“保全我们父子情谊的,正是你司马子如。”随后,他大手一挥,赏赐了司马子如一百三十斤黄金,以表感激之情。

高澄是东魏权臣高欢的长子,自幼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成长。高欢作为东魏的实际掌权者,拥有多位妻妾,其中最为人所知的是他的正妻娄昭君和其他几位重要的侧室。高欢去世后,高澄继承了父亲的政治遗产,成为东魏的实际掌控者。

郁久闾氏成为了高欢的遗孀之一,而高澄则在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逐渐将目光投向了她。郁久闾氏的身份和背景使得她成为了高澄关注的焦点,但这背后的具体原因至今仍难以定论。

郁久闾氏是蠕蠕(柔然)国主阿那瑰的女儿,出身显赫。蠕蠕是当时北方的一个强大游牧民族,与东魏、西魏等政权有着复杂的外交关系。为了维护东魏的安全,高欢曾试图通过联姻来巩固与蠕蠕的关系,以防止其与西魏结盟对抗东魏。

高欢派遣行台郎中杜弼前往蠕蠕,为高澄求婚,希望迎娶阿那瑰的女儿。然而,阿那瑰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高澄,而是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高欢本人愿意娶她,倒是可以考虑。这一回应让高欢陷入了两难境地。虽然联姻有助于稳定局势,但高欢不愿意屈居阿那瑰之下,最终放弃了这桩婚事。

面对国家的危难,当初高欢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为了巩固与蠕蠕国的关系,他决定迎娶蠕蠕公主,尽管这并非出于个人感情,而是出于政治考量。娄昭君和高澄都意识到这次联姻的重要性,纷纷劝说高欢以大局为重。特别是娄昭君,她为了丈夫的事业和国家的未来,做出了一个令人敬佩的决定——主动退居偏房,让蠕蠕公主成为正室。这一举动不仅体现了她的深明大义,也大大增强了这次联姻的政治分量。

婚礼当天,蠕蠕国的国王阿那瑰派弟弟秃突佳亲自护送女儿前来。阿那瑰对这次联姻寄予厚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特意嘱咐秃突佳:“一定要等到外孙出生后才能回国。” 这句话既表达了他对未来的期待,也暗示了他对这次联姻的重视程度。

高欢迎娶蠕蠕公主,完全是出于政治需要,而非个人情感。史书上并没有关于这位公主外貌的具体记载,但考虑到她长期生活在北方草原,常年面对风沙,皮肤白嫩、气质高雅的可能性不大。此外,蠕蠕公主性格刚强,始终坚持使用自己的语言,拒绝学习汉语,这使得她与高欢之间的沟通变得极为困难。两人之间缺乏共同语言,感情基础也十分薄弱。

尽管如此,高欢仍然必须表现出对公主的尊重和喜爱,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维持个人婚姻的和谐,更是为了确保蠕蠕国的支持,进而保障自己所建立的政权的稳定。这种违心的表现虽然能够暂时解决问题,但却难以持久,最终还是会给高欢带来内心的困扰。

有一次,高欢因病未能频繁探望妻子蠕蠕公主。这一情况引起了公主的叔叔秃突佳的极大关注。作为使者,秃突佳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他必须确保公主能够为高欢诞下子嗣,以便向蠕蠕国报喜。因此,尽管公主本人并未表现出不满,秃突佳却显得十分焦急,仿佛自己就是新郎官一般,整天忙前忙后,心急如焚。

见此情景,秃突佳决定亲自劝说高欢。他带着关切的态度,轻声询问高欢的身体状况,并委婉地提醒他:“大王身体好些了吗?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去看看公主吧。”

高欢无奈之下,只得强撑病体,前往公主的住所。

然而,尽管高欢尽力履行职责,但一段时间过去,公主仍未怀孕。这令秃突佳更加焦虑,毕竟他肩负的任务尚未完成。

与此同时,高欢的儿子高澄逐渐长大成人。现在,高欢去世,高澄便立马依照蠕蠕国的“子妻后母”的习俗,迎娶了蠕蠕公主,并最终为她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一消息终于让秃突佳松了一口气,他得以回国向蠕蠕国报喜,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对于蠕蠕公主而言,这段婚姻虽然充满了波折,但她最终还是迎来了新的生活,甚至为父亲添了一个外孙女。秃突佳也终于可以带着喜悦的心情返回故乡,向族人传达这一好消息。

狗脚朕——元善见

高澄显然不会满足于仅仅一个女人。在高澄继承父亲高欢成为东魏的实际掌权者后,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高澄,也解除约束,终于能够随心所欲地追求自己的欲望。过去被父亲抑制的各种渴望,如今如决堤的洪流般汹涌而出,难以遏制。

为了满足这些欲望,高澄特别命令他的亲信、大将军中军参军崔季舒,不惜一切代价为他寻找美女。面对这样一项既受重视又令人愉悦的任务,崔季舒自然乐在其中,全力以赴。从此,高澄每日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尽情享受着无尽的欢乐与奢华。

有一次,高澄外出游猎,遇到了元玉仪。元玉仪是北魏时期高阳王元雍的女儿,元玉仪长的十分漂亮娇艳。她的父亲元雍在尔朱荣发动的“河阴之变”的时候,死于乱军,元玉仪因藏匿于民间而幸免于难,此后便流落民间。

高澄被元玉仪的美丽所吸引,而元玉仪也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权贵产生了好感。不久后,高澄将元玉仪带回府中,二人如胶似漆,十分恩爱。为了给两人更多的私人空间,高澄甚至搬到了北城东的柏堂办公,并下令侍卫们在府外守卫,以免打扰他们的生活。

沉醉于温柔乡中的他或许未曾料到,这个看似无心的决定,竟成为他日后悲剧的导火索,最终让他命丧寓所。

高澄虽然政务繁忙,但在生活中也偶有消遣。他对于女性的喜爱,或许是他缓解政务压力的一种方式,这在当时的王侯贵族中并不罕见。然而,这并非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高澄有着更为远大的理想与抱负,他的目光始终聚焦在更高的政治目标上——那就是东魏孝静帝元善见和他的皇位。

元善见的存在,无疑是高澄攀登权力巅峰的最大障碍。这一点,他从未忘记,也永远不会忽视。

在他心中,元善见应当是一只温顺的羊,或是一只胆小的兔子——柔弱、听话,毫无反抗之力。然而,现实中的元善见显然不符合他的期望。这位年轻的皇帝不仅与他一样充满活力,同样对权力和其他诱惑充满了渴望。

如果元善见是个病怏怏的傀儡,终日与药罐为伴,连保命都成问题,自然不会构成威胁。但偏偏元善见不仅身体健康,甚至在武艺和谋略上还胜过高澄一筹,这无疑让高澄感到不安。

为了更好地掌握局势,高澄决定采取行动,他找来了心腹崔季舒,交给他一个任务:潜入元善见身边,充当卧底,密切监视其一举一动,定期向他汇报元善见的动态,确保高澄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所有重要信息。

通过这一系列布局,高澄试图将潜在的威胁控制在萌芽状态,确保自己在权力斗争中的优势地位。

高澄对这项工作极为重视,对崔季舒的监督也非常严格:

有时为了听取汇报,他甚至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暂时离开心爱的女人;

有时高澄回到晋阳后,仍会不断给崔季舒写信,询问:“你最近有没有精力过剩到胡思乱想的地步?‘痴人复何似?痴势小差未?’ 那个呆子最近在干什么?是否安分守己?”

即使是再儒雅本分的人,内心也会有狂野的一面,正如再凶残邪恶的人,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恻隐之心。这种额外的监视让元善见感到极度不适,仿佛多了一双眼睛时刻盯着他。

在高欢的时代,虽然元善见也不自由,但他至少还拥有一个狭小却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在那里,他可以安静地待着,做一些与政治无关的事情,以此来暂时忘却来自政治的压力和烦恼。

然而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受到严密监控,仿佛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任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作为一个身体和思想都已渐趋成熟的青年,元善见当然不愿意这样生活。但面对这样的处境,他既无力反抗,也无处可逃。

当时的局势使得元善见毫无反抗之力。高欢去世后,其子高澄顺利接管了晋阳的兵权,高氏家族的精锐部队依然在西北方向虎视眈眈。

与此同时,高欢的另一子高洋则掌控着京畿地区,对皇宫构成了直接威胁。面对这样的局面,元善见根本无力抗衡。

此外,东魏的外部局势也极为严峻。由于高欢的去世,河南大行台侯景趁机叛变,勾结西魏和南梁,从西、南两个方向对东魏发起了猛烈进攻。帝国内外交困,亟需高氏家族的支持与稳定。在这种情况下,元善见选择了妥协。他下诏晋封高澄为使持节、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大行台、渤海王,将高欢生前的所有职务全部转交给高澄,以换取高氏家族对政权的支持与维护。这一决定不仅是出于无奈,更是为了保全东魏的稳定与安全。

高澄在这关键时刻选择了低调行事,他牢记父亲生前的教诲,以笼络人心为重。为此,他上书请求辞去多个重要职务,并表现出高风亮节,愿意放弃王爵和封国的食邑,将这些利益分给更为辛劳的大将和都督们。

这一举动看似谦逊,实则一石二鸟。一方面,高澄通过这种行为赢得了众人的赞誉和支持;另一方面,他也在试探元善见的态度,观察他会如何回应。高澄心里清楚,只要手中握有兵权,一切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元善见自然明白高澄此举的真实意图,知道这是在考验他的态度,并非真心放弃权力。因此,他选择不予理睬,同样玩起了太极,既不明确表态,也不轻易露出破绽。两人的博弈就此展开,各自心中都有着各自的算盘。

过了一段时间,见元善见依然没有回应,高澄坐不住了,再次上书请求辞去丞相之职。这次,元善见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作为君主,态度不明是为政者的重大失误。不表态、弃权或保留意见,本身就是一种立场,往往会被解读为对当事人不利的倾向。

意识到这一结论的严重性,元善见不得不迅速做出反应。他随即下诏,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训斥”高澄:既然你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肩负着国家安危的重任,就不能随心所欲,这些职位你必须接受,这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而不是你个人的意愿。言辞恳切,态度鲜明,让高澄感到既受用又无奈。

对于元善见而言,这些官位和权力的分配其实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毕竟,在高欢在世时,这些权力也大多掌握在高家手中,现在只是换了个继承人,并不是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真正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了,甚至连发脾气这样自然的情感宣泄都受到了限制。这种束缚感,才是最令元善见感到不满的根源。

有一天,高澄心血来潮,邀请元善见一同前往邺城东边狩猎。元善见久居宫中,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鸟儿,难得有机会外出,一出皇宫便尽情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一时兴起,他纵马飞驰,仿佛重获新生,在广袤的天地间尽情驰骋。这一幕把监卫都督乌那罗受工伐吓得不轻。他并非担心元善见会有什么闪失,而是害怕高澄见到元善见如此放纵,会迁怒于他。乌那罗受工伐敏锐地意识到,这种快乐和自由的表现,本不该属于元善见这样的人。

于是,乌那罗受工伐急忙策马追赶,大声呼喊:“天子莫走马,大将军会生气的!”

正玩得尽兴的元善见听到这话,兴致全无,只得勒住缰绳,缓缓策马返回,心中满是失落与无奈。

人在长期压抑之后,往往会表现出一些异常的行为:或是突然的冲动,或是言语上的宣泄,又或是沉默中的哀伤、愤恨,甚至是呆滞的表情。总之,他们不会像往常那样平静自然。

元善见这个角色并不好当,尤其是当他试图暂时忘却自己的身份时,总有人在他耳边不断提醒,让他时刻记得自己的位置,不敢越雷池半步。

有一次,高澄心情愉悦,与元善见一同饮酒。或许是酒意微醺,又或许是他和元善见一样,长期压抑的顺从感也需要适时释放。高澄举起大杯子,恭敬但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语气说:“臣高澄,请陛下喝一杯。”

尽管口称“臣”,但高澄的态度和表情中流露出的却是上司对下属般的傲慢与优越感。

这一句话瞬间触碰到了元善见内心深处的底线,热血涌上心头,他脱口而出:“自古无不亡之国,朕何须如此苟活!”意思是,历史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永远存在,我又何必这样屈辱地活着!

对于一个习惯了被众人捧在手心的人来说,任何一点反对的声音都会让他格外敏感,进而引发强烈的反应。一向温顺谦卑的元善见竟敢如此直言不讳,这让高澄顿时怒火中烧:敬你酒你还来劲了?装什么高贵,你到底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高澄顿时暴怒,歇斯底里地对着元善见吼道:“朕!朕!狗脚朕朕!”他愤怒地质问元善见,别在他面前摆皇帝的架子,你算什么东西!

接着,高澄命令崔季舒上前教训元善见。崔季舒毫不犹豫,直接对元善见动了手,打了他三拳。

看着在崔季舒的拳头下狼狈不堪、威风尽失的元善见,高澄冷冷一笑,转身离去,只留下一片沉寂和无尽的屈辱。

酒醒之后,高澄深感懊悔。尽管他是实际上的掌权者,但在名义上与元善见依然保持着君臣关系。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自己需要维护形象,朝中还有许多观望的人需要拉拢,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做出鲁莽之事。

次日,高澄派崔季舒带着礼物前往元善见处,表达诚挚的歉意。正在黯然神伤的元善见没想到高澄会主动示好,心中既惊又喜,不禁感到受宠若惊。他急忙握住崔季舒的手,脸上堆满笑容,连声道谢,表现出一派谦逊谨慎的态度。光说感谢显然不够,还需要实际行动来回应。

在感激与感动的双重驱使下,元善见命人取来几捆彩绢,表示自己的心意,坚持要崔季舒收下。崔季舒不敢擅自做主,便返回请示高澄。

高澄听后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陛下有这份心意,你不收也不合适。可以象征性地收下一些,别让皇帝太难堪。”

崔季舒再次返回时,元善见见状大喜,立刻让人准备了四百匹彩绢,并温和地说:“这也只是一段罢了。” 他解释道,这只是小小的一段,不算违背高澄的意思。看这涵养和素质,放在今天也是前途无量。

崔季舒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一脸诚惶诚恐地接受了这份礼物。

元善见目送着崔季舒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他那原本咧开的大笑慢慢收敛,最终表情僵硬地定格在一个无比尴尬的状态。

作为一个皇帝,万乘之尊,地位却如同高氏一个家奴,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元善见的心情低落至极,几行应景的诗句却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起,脱口而出:

“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志义动君子。”

元善见仿佛化身成了张良和鲁仲连,重演着那些气吞山河的历史壮举。又将谢灵运视为知音,那颗因伤痛而孤独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慰藉。

幼稚的行刺

元善见随口吟诵了谢灵运的诗句,侍讲荀济无意中听到了。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政治家,荀济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深意,意识到这是一个采取行动的良机。于是,他召集了祠部郎中元瑾、华山人王大器、淮南人王宣洪和济北人王徽等人,在宫中秘密商议,计划除掉权臣高澄,以此在魏帝面前立下大功。

这一计划充满了巨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甚至牵连全家。然而,为了博得皇帝的青睐和权力的提升,他们还是决定冒险一试。然而,由于他们手中没有军队,只能采取一种极其隐蔽且复杂的方法——“伪为山而作地道向北城”。

具体来说,他们计划在宫内修建一座假山,以此为掩护,秘密挖掘一条通往北城千秋门高澄府邸的地道。最终,他们打算招募一批敢死士,通过地道突然袭击高澄,达到刺杀的目的。

尽管这个计划看似巧妙,但实际上存在诸多致命的缺陷。

首先,刺杀行动本应尽量保密,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影响范围越小越好。但修建假山并挖掘地道是一项庞大的工程,不仅耗时长久,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这本身就违背了刺杀行动应当具备的隐秘性和突然性。

其次,这些官员虽然擅长权谋,但在实际操作上却显得力不从心。他们自己不可能亲自挖地道,必然需要雇佣工人。然而,工人们并非哑巴,他们的工具声、挖掘声也不可能完全隐藏。因此,这种大规模的行动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最终导致计划暴露。

果然,不久之后,一名巡逻的门吏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声音,感到异常后立即向高澄汇报。高澄迅速采取行动,挫败了这次刺杀阴谋。这场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证明了光有风险意识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足够的智慧和执行力。

高澄心中满是疑惑,便召集了几名工人,在那神秘声源的地方开始挖掘。不出所料,一条地道赫然出现在眼前,直通他的寝室。这一发现让高澄怒不可遏,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挑衅。他咆哮如雷,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心中暗自誓言:这分明是要我的命!咱们就看看谁先见阎王,我定要先除了你再说!

当即,高澄迅速集结了人马,气势汹汹地冲向皇宫。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真怒。一个人最难以容忍的,不是那些比自己更强者的傲慢,而是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对自己的轻蔑。高澄本就对元善见充满轻视,如今更是连最基本的尊重都荡然无存。见到元善见时,他甚至连礼也不行,径直大模大样地坐在胡床上,目光如炬,冷冷地质问道:“陛下为何意图谋反?”

或许是因为愤怒冲昏了头脑,这句话听起来显得有些荒唐——一个全副武装的大将军带兵逼宫,反倒指责君主谋反。然而,高澄此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

元善见听到这话,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他一改往日的懦弱,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自古以来,只有臣子叛逆君主,何曾听说过君主反叛臣子?你自己图谋不轨,反倒来责问我!”两人的对峙,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高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失当,语气变得温和起来,试图缓和局势。

高澄急忙解释道:“臣与父亲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何时辜负过陛下的期望?陛下英明,必定不会加害于臣。想必是陛下身边的嫔妃在背后挑拨离间,才让陛下起了疑心。臣请求陛下严惩那些谮言之人,以正视听。”

高澄这番话显然是想为双方找个台阶下,把矛盾引向别处,意图平息事态。

然而,北魏孝静帝元善见却并未买账。此时的元善见血性涌动,怒气未消,冷冷地回应道:“此事与我的嫔妃毫无关系。即便我不害你,你迟早也会对我下手。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又何必为她们遮掩?若你真要谋逆弑君,尽管放手去做吧。”

元善见这番话掷地有声,表明了他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高澄闻言,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谋逆的罪名实在太大,不仅关乎个人荣辱,更可能牵连全家。想到这里,高澄的态度迅速软化,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向元善见请罪。

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此刻显得极为谦卑,双膝跪地,不停地磕头,口中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他的哭泣虽然夸张,但显然更多是为了做给旁人看,毕竟在这种场合下,表现得过于强硬只会让局势更加恶化。

见高澄如此反应,元善见决定适可而止。他深知,争斗就像打架,再软弱的人一旦被逼急了,也会拼尽全力反击;若对方示弱,自己也应顺势收手,否则若逼得太紧,反而可能激起对方的强烈反抗,最终两败俱伤。

于是,元善见缓缓扶起所谓的“爱臣”,强颜欢笑地安慰了几句,随后命众人退下,吩咐厨房准备了几道小菜,与高澄把酒言欢,表面上显得君臣和解,前嫌尽释。天子亲自设宴款待臣子,本是对臣子的莫大荣耀,但这次却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高澄虽然表面上应承,心中却依然愤懑难平。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他越想越气,独自一人喝了半宿的闷酒,心中的怒火丝毫未减。

次日清晨,高澄依旧怒气未消,立即派人彻查此事,誓要揪出背后的主谋。不久后,荀济等人便浮出了水面。

一听是荀济,高澄的怒火顿时涌上心头。

原来,荀济与高澄之间有着一段不浅的渊源。荀济本是南梁人,自幼心比天高,却常常眼高手低。

在萧衍尚未发迹之时,荀济和萧衍二人曾有过布衣之交,彼此相知相惜。然而,世事如棋局,当两人地位悬殊时,昔日的友情便难以维持,尤其是对于心胸狭隘的一方而言。

所谓“羡慕嫉妒恨”,往往源于熟悉之人。陌生人再如何成功,也难以激起内心的波澜;而曾经的故交一旦飞黄腾达,便会成为心中挥之不去的刺。

如果萧衍一生只是个普通人,荀济或许会与他保持长久的友谊,书写一段纯真的情谊。然而,萧衍最终不仅发达了,还篡夺了齐国皇位,建立了南梁王朝,这无疑让荀济感到极大的不满。

荀济心中满是不服气,时常对人抱怨:“我将来发达了,一定要在盾牌上磨墨写檄文,讨伐那个老小子!”他心中充满了对萧衍的怨恨,甚至来不及细想自己未来的道路是否比萧衍更加光明。

这些话传到了萧衍耳中,自然让他大为光火。但念及旧情,萧衍并未立即采取行动。然而,荀济并未就此罢休,反而在萧衍信佛后,上书猛烈抨击佛法,言辞尖锐,极尽挖苦之能事。这一次,萧衍终于忍无可忍,决定除掉这个眼中钉。幸亏舍人朱异及时通风报信,荀济才得以连夜逃离,投奔东魏的高欢,逃过一劫。

初到东魏时,高欢对荀济的印象尚可,有意重用他。但随着时间推移,高欢逐渐发现荀济锋芒毕露,过于自我,难以驾驭,于是渐渐对他疏远起来。

在高澄担任京畿大都督期间,荀济表现得格外积极,这引起了喜欢提拔启用汉臣的高澄注意。

高澄认为荀济是一个有潜力的人才,便推荐他担任侍讲。然而,高澄的父亲高欢对此却持有不同的看法。高欢曾叹息道:“你不了解这个人,他心术不正。我之所以不重用他,正是为了保全他。”

尽管高欢多次劝阻,高澄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最终高欢无奈之下只得勉强同意。高澄对荀济的提拔,无疑是对后者的一次重要提携。

然而,令高澄未曾预料的是,这个他亲手提拔的人,日后竟成为了他的敌人,甚至图谋加害于他。高澄的愤怒可想而知。

事情爆发后,高澄迅速将荀济等人逮捕,并派侍中杨遵彦负责审讯。审讯过程中,杨遵彦试图劝说荀济悬崖勒马,说道:“荀侍讲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为何还要做这种荒唐之事?”

但荀济却倔强地回答:“正因为年事已高,身体不佳,我才更应该奉皇命诛杀权臣,建立功名!”

杨遵彦将审讯记录呈给高澄,高澄读罢,不禁想起父亲当年的警告,心中对高欢的识人之明感到由衷的佩服。

随后,高澄亲自审讯荀济,质问道:“荀公为何要反叛?”

荀济依旧言辞坚定:“我是奉诏诛杀将军高澄,何来反叛之说!”

荀济的言辞虽然看似高尚,仿佛是为了国家大义而行动,但实际上,他内心的私欲难以掩盖。如果荀济真的如此忠于朝廷,为何在高欢掌权时不曾有所行动?既然他看不起高澄的为人,为何还欣然接受高澄的举荐,享受着官职带来的利益?

归根结底,荀济的行为更多是为了表现自己,渴望立功、往上爬。他越是刻意掩饰,反而越显得不够磊落。最终,这场刺杀以失败告终,而荀济的命运也由此彻底改变,高澄下令将他处死。

霸主的意外之死

在与元善见的冲突中,尽管高澄最终选择示弱,表面上君臣和好如初,但外界普遍认为,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逐渐明朗化,只差一层窗户纸未被捅破。这层薄纸一旦破裂,后果将不堪设想。

朝野上下对此议论纷纷,人们私下里对这两位帝国的“核心人物”持有不同的看法和立场。大多数人倾向于支持高澄,毕竟他掌握着兵权,许多人认为,让元善见退位只是时间问题。这种观点在民间广泛传播,仿佛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然而,历史的走向往往充满了不确定性,就像股市一样,大多数人都追捧的那只股票,有时反而会遭遇重挫。权力的博弈从来都是少数人的游戏,赢家寥寥无几。

与此同时,仍有一部分人坚定地支持元善见,尽管他们的声音相对微弱,但却显得格外神秘。这些人像是隐藏在幕后的操盘手,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身处何方,只能从偶尔浮出水面的流言蜚语中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些烟幕弹让人感到他们离自己并不遥远,仿佛就在暗处悄然行动,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在高澄权势鼎盛之际,邺城街头悄然流传着一句神秘的童谣:“百尺高竿摧折,水底燃灯灯灭。”这简短的歌谣,被许多人视为对高澄命运的隐喻,暗示他在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中难逃厄运。

人们总是倾向于在重大事件发生后寻找先兆,试图证明一切并非偶然,而是命中注定。这种心理让人们更容易将看似无关的现象与后来的结果联系起来,以解释那些难以接受或令人困惑的事实。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高澄遇害前几天,崔季舒在北宫门外的一次行为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当时,崔季舒当着众人的面,突然吟诵了鲍照的两句诗:“将军既下世,部曲亦罕存。”这两句诗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悲凉,仿佛预示着一场不可避免的悲剧即将来临。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这样的诗句更容易引发人们的联想和揣测。

更为奇特的是,崔季舒在吟诵时情绪激动,声音颤抖,泪流满面,甚至泣不成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驱使。这种异常的表现进一步加深了人们的疑虑,认为这是上天发出的警告。于是,崔季舒的这一举动迅速成为人们口中的不祥之兆,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

要说高澄的死确实充满了戏剧性。谁能想到,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备受瞩目的大丞相,既能在战场上策马扬鞭、冲锋陷阵,又能在朝堂上纠劾百官、主宰升迁,却最终不是死于敌军的刀剑之下,也不是死于政敌的阴谋诡计,而是死在家中一个小小的厨房杂役的菜刀之下。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个杂役并非本国人,而是从敌国俘虏而来,地位几乎等同于奴隶。这一事件的确让人不禁浮想联翩,猜测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闯宫事件”之后,为了展现自己的宽容与诚意,元善见在高澄已经位极人臣的情况下,进一步晋封他为齐王,并特许他享有“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殊荣。

这是古代帝王对宠臣或功臣的一种极高礼遇,意味着高澄在朝拜时,赞礼官不再呼喊他的名字,而是直接称呼其官职,如“大将军如何如何”或“齐王如何如何”。

此外,高澄上朝时也不再需要小步快走以示对皇上的恭敬,而是可以从容不迫地大步前行,甚至可以穿着鞋、带着剑进入殿内。这种待遇使他与其他臣子明显区分开来,彰显了他在朝廷中的特殊地位。

高澄显然不会满足于这些表面的形式。无论礼仪如何繁琐,他与皇帝之间的君臣关系并未发生实质性改变。他所追求的是彻底颠覆现有的权力结构,从根本上改变两人的地位。

为了尽快达成既定目标,高澄采取了一次试探性的行动。表面上,他以国家和帝国的长治久安为由,建议魏帝元善见立皇太子,提出尽早确立继承人的战略构想。然而,这并非他的真实意图。实际上,高澄希望元善见能够认清形势,主动让贤,将未来的皇位让给他。

没想到的是,元善见却误以为高澄是被他的恩德所感动,良心发现,于是毫不犹豫地立了自己的儿子元长仁为太子。这一举动让高澄大为失望,感到自己的计划落空。

既然元善见不肯识时务,高澄也只好采取更为强硬的手段。他决定不再犹豫,将元善见幽禁在含章殿,并召集了陈元康、杨愔、崔季舒等几个心腹大臣,在柏堂密谋篡位,以及新朝建立后的人事安排。这一系列行动标志着高澄正式开始了夺取政权的进程。

谁也没有料到,命运的齿轮会在此时悄然转动。高澄府中的厨房杂役兰京,原本是南梁大将兰钦的儿子。在随父北伐东魏时,兰京不幸被俘,随后被安排在高澄府中担任杂役。兰钦曾多次致信高澄,恳请他释放儿子回国,但高澄始终不予理会,甚至严词拒绝。

从将军之子沦为奴隶,兰京心中充满了屈辱与愤怒。他曾鼓起勇气,直接向高澄请求归国,然而正值高澄心情不佳,命监厨的苍头薛丰洛对他施以重罚,打得他皮开肉绽。不仅如此,薛丰洛还威胁道:“你最好老实点,再提这种无理要求,小心你的性命。”

兰京心中的仇恨与日俱增,他认为自己在这儿已经毫无出路,便与六名同伙密谋反抗,决心伺机而动,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高澄的死并非源于兰京精心策划的叛乱,而是源于一个意外的契机。

那是一个夜晚,高澄在柏堂与几位亲信密谈。柏堂本是高澄与琅琊公主元玉仪恩爱之地,平日里少有人打扰。为了保持私密性,高澄特别吩咐侍卫们不得擅自进入,只能在堂外值守。这一安排无意间为兰京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最终,高澄的命运竟因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而彻底改变。

午时,兰京如往常一样前来送饭。然而,前一天晚上,高澄做了一个令他心神不宁的梦——梦中,兰京手持利刃,意图加害于他。这个梦让高澄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于是,当兰京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高澄指着他说:“昨夜梦见此奴欲害我,应当将其除去。”

高澄的梦境确实令人费解,究竟是冥冥中的警示,还是后人为了渲染历史而杜撰的情节,我们已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即便这梦是真的,高澄的话也更多是出于一时的情绪宣泄,而非真正的杀意。如果他真的想要兰京的命,何必多此一举,直接下令处决不就完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澄随口说出的话,在兰京耳中却成了生死攸关的威胁。作为地位低下的侍从,兰京本就处于弱势,面对主君的指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惊恐之中,他想起过去的种种委屈与不公,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最终,兰京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咬紧牙关,将一把菜刀悄悄藏在食盘内,再次走进了高澄议事的大堂。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侍从,而是带着满腔愤怒与决心的人。

不久之前,高澄和他的几位亲信刚刚用过晚餐,正热烈讨论着如何逼迫皇帝禅位的具体计划。这时,兰京突然返回,引起了他们的不满。高澄等人见状,不耐烦地大声呵斥:“我们没要饭,你为何又回来!”

兰京扔掉手中的食盒,抽出一把菜刀,怒目圆睁地回答:“我是来杀你们的!”说完便挥刀冲向高澄。

高澄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突变,一时慌乱中没能及时躲避,结果扭伤了脚踝,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床后寻求掩护。其他在场的人也惊慌失措:

杨愔仓皇逃出门外,季舒则躲进了厕所。唯有陈元康表现得大义凛然,临危不惧,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兰京的攻击,试图保护高澄。然而,陈元康终究未能挡住兰京的凶猛攻势,被一刀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兰京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他一把掀翻了高澄藏身的床,手起刀落,最终结束了高澄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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