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大舅21:陆军驻防转至空军后,稍微安定,大舅给家写信无回音

草根闲聊生活 2024-11-02 02:35:30

1.大舅顶撞排长

1949年5月20日,作为江苏省训练团的学员,大舅鬼使神差地登上“大江轮”,在大海中颠簸五六天,饥肠辘辘地从基隆港登陆了台湾,短暂休整后,在凤山镇南郊完成了改编,身份从学员变成了小兵。

学员们完成收编后,便开始了基本的入伍操练。

地处亚热带的南台湾,六七月份,太阳似火,白天训练时,每个人只穿一条红短裤,头戴斗笠,脚穿草鞋,赤裸着上身,在大操场进行基本教练,人人都大汗淋漓,大多数人背部晒得起泡,发红发肿,夜晚难以成眠。

就这样,由基本教练的立正、稍息、左右转,到队形、方向变换、野外教练......四个月过去了,除晚饭后队伍去营外池塘洗澡外,星期例假都在营内休息、

当时,二等兵薪饷每月7.5元,都是班长代领,集中买斗笠、打草鞋的麻绳、红裤头,剩余的钱全班加菜,不发给士兵——主要是怕士兵开小差,讽刺的是,班长先开小差了。

(备注:当时每月薪饷:二等兵7.5元,一等兵9元,上等兵12元,旧台币3万元折合新台币1元。)

大舅当了三个月的一等兵,10月初调至上等兵,领到薪饷12元,听说要调往台南,担任海防,因而提前且发给个人,以备零用。

大舅的那个排驻防于高雄县的弥陀乡南寮村,连部在5里外,天高皇帝远。

排长柳心正,湖北人,年已30多岁,竟挪用去全排官兵的副食费到花街柳巷去寻春,甚至彻夜不归,难以自拔。

花天酒地,挥霍自己的钱财无可厚非,在士兵身上打主意,有些说不过去了。

排里发饷时,由班长向弟兄们摊派,引起不满,有时连买菜的钱都凑不足。

大舅正义感突然爆发,利用监工的余假,竟率直的写了一封建议书,内容大致意思是“请排长多费点心,把排内的伙食办好.......”,早饭后,暗放在排长办公桌的抽屉里,就去海边碉堡监工了。

晚饭后,大舅回到排里,听得弟兄们议论纷纷。

值班长突然集合全排,气氛有些不妙,排长怒气满面,对着全排弟兄说,“是谁写的信?放在我的抽屉里,最好自己公开承认,免得连累大家。否则核对笔迹,一下就查了出来。”

大舅好汉做事好汉当,举手说是他写的。

大舅原以为会被当众处罚,出乎意料,排长转怒为笑,轻声的说,“你怎么不早说呢?怎么不具名呢?”

然后排长叫队伍解散,自己走回内室,好像若无其事似的,后来的确没有再追究大舅的唐突举动(一般发生这样的事情,一阵毒打是免不了的),不仅大舅觉得奇怪,很多士兵弟兄也觉得莫名其妙。

但大舅心里也有了离开驻防单位的想法。

2.逃到高炮部队

大舅担任海防期间,常有空军高炮人员到海边运沙,看他们自由自在的谈笑,穿着斜纹布的军服,比陆军强多了,心遂向往之,但苦无机会。

排里有个老乡曾申(睢宁人)趁采买之便,与高炮人员攀谈,探问是可否补人?幸获答允。

但因班排长监视颇严、无法脱身。

1950年元旦,地方土绅宴请军中干部,大舅和几个要好的伙伴闻之私下欣喜,以为机会来了,准备转换单位(当时空军部队有空额,对方如果接收,可以入编),不料排长指定大舅为士兵代表,虽经谦让,终不获应允,非要他去不可。

元月3日午饭后,阴沉的天空飘着细雨,排长提前午睡,其他的大多躺在地铺上休息,大舅几个人商议,转换单位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拖久了,人家不要了怎么办?

为避免引起注意,大舅让梁口子的梁传宜、睢宁人曾申先后离去,走的是正路;十多分钟后,汪场的刘慎修跟着离去,抄小路;大舅故意留在屋内,免得他们起疑。

估计三位老乡走的远了,大舅才出门,正巧遇见第八班的张班长,他问大舅,“下雨天出门,怎么不带雨衣?”

大舅看看天,对他说,“不会下大的。”

张班长知道大舅是到海边做监工的,没有起疑。

大舅走出驻地不久,心里不禁有些惊慌——万一张班长进到屋内,没有看到梁、曾、刘,回头来追他,那就糟了。因为,不辞而别,乃军中大忌纵然不死,也要掉层皮!

想念至此,大舅急忙加快脚步,并机警的注意四周动静。

他走到弥陀街头相距二三百米处,看到有四五个军人互相拉扯,直觉好像梁、曾、刘,赶忙转身后退,绕道西行,躲进甘蔗园内,直到天黑了下来,才照原定的路线行进,找到了要去的那个高炮连——二团四营十连(该连驻于冈山机场西边,负责防空和外团警戒任务)。

连长派人送大舅到了第一排,见梁、曾、刘三位老乡都安全到达后,彼此相当高兴。

排长李锦忠上尉、副排长李承煌中尉对待死人相当好,每人发一床棉被、两套斜纹布军服,饭菜不仅够吃,而且相当丰富,比原先的那个陆军单位好多了。

3.家书

杜甫在《春望》中有云: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大舅自1948年11月5日离家后,辗转南方半年,虽然给家中寄过家书,但都没有收到回信,就这样,到了台湾。

1950年1月14日,大舅听说有人与家乡通信,疑信参半,写了两封家书。

因担心家乡地处僻壤,恐难寄达,便分别请八义集老街卖豆腐的表舅刘宽文(我的大姑老)和宿羊山镇的刘良业表姐夫的收转。

信完成后,大舅才想到,无论如何不能用军队番号与家人通信啊,可没有民间地址怎么办?灵机一动,他想到了弥陀邮政代办所,就请他们代转吧?

信的内容也不敢如实写,大概杜撰了一些生活琐事,借以安慰父母,免得家人挂念。

1950年9月12日,大舅晚饭后正在桥上乘凉,见老乡刘慎修匆忙走来,交给他一封家信,心里又惊又喜,一看发信地址:山东省兰陵县(今苍山县)宿羊山西南前沟上张缄,有些奇怪!

再看内容才知道,是家乡的张太银先生托他打听,其子张心普是否也到了台湾?

张心普在家乡时,曾和大舅有一面之缘,他是随山东第三联中迁移的,在湖南曾给家里写过信,后来便失去联络了。

自从大舅1950年年初给家里寄过两封家信后,一直没有回音,原以为石沉大海,中途失落了,那天意外收到张家求他代为寻子的来信,无疑家人是收到他的家书了,否则,张太银如何能知道大舅在台湾的地址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大舅想来到台湾的各位老乡打听,但无人知道张心普的下落,只好寄信给中华日报社会服务版:邳县张心普、梁传凯,曾随山东济南第三联中到湖南宜章,亲友知其下落,请函告......

1950年9月23日,大舅收到左营台字0075号信箱萧良飞的来信说:在湖南时,认识梁传凯,现驻澎湖,96军39师115团3营7连......

9月25日,中秋节。大舅依然没有收到家信,不免有些焦虑,于是给碾庄西大宋家的二表叔李公烈又写了一封,请他收转。

(事隔45年,1995年大舅第三次返乡,三姑姥娘的近房族孙李万昌过来看望大舅,曾提到他看过那封信,可惜转信之人李公烈表叔已经作古,当初他为何不把信转到大高庄姥爷、姥娘家,是怕被牵连,还是怎样?已经无从查考了。)

9月29日,大舅收到左营陆战队工程营郁汉杰的来信,他说,见报载他找邳县人,想必是老乡,问他是否知道哪些县籍人士来台了?

身在老家,对同乡之谊无感,等大家都来到台湾,才意识到乡土之情、同乡之间的温暖,后来在台湾的县籍人士,成立了邳县同乡会。

(邳县同乡会,每年刊发印刷精致的《邳县通讯》,刊物包含人物回忆、纪念文集、历史掌故、家乡礼俗、地理文化等内容,蕴含着游子对故乡山山水水,风土人情的无限思念,后来大舅还送了我几册。)

10月7日,大舅收到梁传凯的回信,他说不认识张心普,问别人也不认识,叫他不必着急,他会继续打听的。梁传凯是梁传宜的近房族兄,应后者之请,同时登报打听,幸能获得联系。

10月25日,梁传凯来信说,张心普改名张一清,已与他见过面,并转告其父托人找他,叫他写信与联络。

12月16日,大舅同时收到两封家信,一是姥爷寄来的,一是张太银具名,托大舅转告张心普早点写信回家......

两年间,大舅费尽心力查访,终于查到张心普住在彰化鹿港,任国小教员,先后去过他家三次,他也写信回家,可惜其父早已作古,再也见不到他儿子的回信了。

战乱年月,这种骨肉别离,肝肠寸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大舅给家中写信,家乡即使收到,谁又敢给他回呢?在当时的环境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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