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善恶从心

秋意阑珊，雾密云浓。

花剑痴伫立在坟前。

坟里安睡的不是污衣四侠而是老侯。实际上在偷袭青云峰行动之前，一干人等都曾经料想过结果，也许到时候老侯很可能会趁机逃跑，甚至临阵倒戈，但是当时情况紧急骑虎难下也只能见机行事了，所以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而最终的结果却跟他们的估计截然相反：老侯一去不复返，白云依旧空悠悠。

这个截然相反的结果，此刻让花剑痴感到有些惭愧，这真是奇怪的事情，看起来老侯在下决定之前，已经在生死之间做出了选择。

不过据叶小刀的回忆说，老侯也是够狠的，他一连拉上了好几个垫背的，就连狗头军师顾不回也没能逃脱老侯的魔掌，最终他被老侯拍碎了天灵盖，甚至连耳朵都被咬了下来，其实顾不回也挺冤的，一肚子的委屈全写在了无奈的脸上，心说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我拍的板，你有仇有恨有火别找我啊！可是老侯不管这些，反正就是你了，谁叫你长得像个有主意的人呢？这种时候没什么价钱好讲，逮住谁就是谁，要不是施更天闪得快，恐怕也得被老侯扒下一层皮来。

所以老侯去得很从容，死得很慷慨，他似乎是想用这慷慨的一死，来最后证明花剑痴的判断失败！正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度不出什么好东西，反言之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也未必就能度出什么好东西，老子就给你们爷们一把，能够做到如此，想必他也能够含笑九泉了。因为他虽然情非得已地输掉了自己的生命，却赢得了对手无可奈何的佩服。

至少那惨烈的一幕让叶小刀久久难以释怀，事后收尸的时候，几乎无法将老侯和顾不回完全分开了，只好将顾不回的耳朵等作为战利品也一起运了回来，这是叶小刀的意思，他觉得老侯既然生前已经选择，和他曾经的朋友决裂，不愿意再和他们为伍了，似乎也不会愿意死后再和他们葬在一起。这样也好，省得死后大家都不安宁！

柳重飞也认为这么做是有必要的，毕竟自己最终能够得救老侯也算是居功至伟，是应该好好安葬这个特别的“恩人“！

但是平心而论，一开始他对花剑痴的攻心计也是并不太看好的，实际上他从心里也没太看得起老侯，但是经过了这一番变故之后，他似乎更加切身地感觉到了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善恶也许就在一念间，谁又能说得准呢？众生皆苦人生无奈，谁又能真正地例外呢？有时候一味地自以为是地嫉恶如仇，是不是就变得有些可笑呢？

有风吹过云开雾散。

柳重飞突然仰天长叹道：“你说人为什么会弃善从恶呢？“

沉默了半晌，花剑痴茫然地说道：“善恶从心，而世事艰难人心易变，所以到头来为了生存，也许会认为杀人要比救人更容易一些吧，只可惜那似乎并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所以人活着总还是得去面对诸多不如意之事！“

听了这话，柳重飞也感慨颇深，说道：“不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杀人的确看起来比救人要更容易一些，但救人却更能鼓舞人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人心终究还是向善的，所以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对不对？“

花剑痴也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的！

人心终究是不是向善的这个不好说，但是就目前来看希望还是有的，既然可以对老侯抱有希望，为什么不能对萧寂抱有希望呢？更何况萧寂还曾经维护过萧蛮，但是眼前的希望，却还不能完全寄托在萧寂身上，只能暂时寄托在江采花的身上，可是江采花的希望又能寄托在谁的身上呢？

柳重飞！

对，就连柳重飞都认为是柳重飞！

所以当柳重飞和赵铁雄，同时出现在等待希望的江采花面前时，江采花只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一个是有些交情面含微笑的柳重飞，一个是满脸横肉有些恩怨的赵铁雄，用肩膀都能想明白应该选谁，尤其是当他看着赵铁雄那蒲扇一般大的，十分粗糙的双手还搓得啪啪直响，江采花的心里不由得更是忍不住地直发毛，心说这手垒墙挖煤绝对是个好样的，真不知道他的女人是怎么受的。

想想都慎得慌啊！

眼不见心不烦，江采花一指柳重飞，说道：“我有话要跟他说！”

赵铁雄对自己的落选也不以为意，冷笑道：“看来还是柳大侠有人缘，那这厮就先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吱声，我可是学过兽医的专治各种不服！”

柳重飞这回是真心地笑了，说道：“好好，一定一定！”

待赵铁雄走后，江采花满怀希望地恳求道：“柳大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他原本打算说忘恩负义的，但话到嘴边又掂量一下，心想如今自己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就甭再硬充大个的了，所以临时又改了口。

柳重飞笑道：“我要是不打算拉你一把，你小子早在山上就被咔嚓了！”

江采花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可不能半路撒手啊，否则不算数的！”

柳重飞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怎么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啊，你看你的那个把兄弟人家怎么就跑了，你是怎么回事啊！“

谁知听了这话，江采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别提那个龟孙子，我要不是为了救他，哼，现在跟你说话的就应该是他了！“

听了这话，柳重飞顿觉眼睛一亮，笑着追问道：“哦，还有这事，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