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最高档的西餐厅里，我给黎安打电话。
几次挂断后，给我回了条消息。
一个字——忙，连个标点都没有。
他忘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七周年的日子。
我转身把预约套餐送给了一对老年夫妻，还有那束我提前半月订的黑骑士玫瑰。
我不会像上次那么傻了。
以为我不知道他在相亲吗？
……
1
这是黎安第二次放我鸽子。
上一次，他不接电话，我在他最爱吃的烧烤店门口排着长队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快排到我的时候，冲过来两位漂亮姑娘，“帅哥，我玩游戏输了，能加个微信吗？”
圆黑的眸子里闪着羞涩，黑长直的秀发被微风带到我的手臂上，我后退一步，浅笑
说：“不好意思。我对象不让！”
两位姑娘互相打趣，“人家有女朋友了，管的严。”
我心里一动，转身走了。习惯别人想当然的以为“对象”一定是异性，也不爱辩解。
毕竟，我们的感情，别人未必懂……
事后，黎安给我的理由的是，他姑姑生病，他帮忙送医院。甚至还当场打了电话，非证实给我看。呵呵，掩耳盗铃。
我没发脾气，只是没出息的偷偷躲在阳台喝光了冰箱里所有的酒。
撒谎，他也应该编个更好的理由。
他不让我去探病，也说不清病人的症状……
难道他忘了，我就是医生。
他更不知道，他当天去相亲的女孩发了朋友圈，而那个女孩是我同事。
可笑吧？
一边跟我海誓山盟，一边去跟别人相亲。
当天等我从阳台出来，客厅的灯还亮着。
黎安抱着安迪躺在摇椅上睡着了，心又狠狠疼了一下。
安迪是我俩一起养的雪纳瑞。七岁了。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我当时没拆穿，不知道是因为还爱他还是不甘心。
我在临时调班的午夜回家，客厅的电视没关，黎安却在没开灯的卧室里打电话。
他口气不悦，“不行。我上次都是因为大姑才去的。这次你怎么说也没用……”
“妈，当初我跟江琛在一起，您同意了……”
“你安排我也不去……她满意，我接受不了。”
安迪弄出了声响。电话戛然而止。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心里宽慰自己，他是迫不得已。再给他一次机会。给我们的七年一次机会。
这次七周年纪念，地点是他定的。
结果，又故技重演。
有再一再二，我不会再给他第三次机会了。
因为，他根本配不上我的心软。
我没回家，直接去了医院。本来今天就是我特意找同事王霖调的班。
“江哥，不是说有事吗？”
我浅浅一笑，递上刚买的咖啡，“临时取消了。你快走吧。回家陪陪静静。下次找你俩吃饭。”
我与他女友张静是发小，一直当妹妹看。
“陪不了。她今天替科室新来的小护士值班。”
新来的小护士，就是上次与黎安相亲的女孩夏晚甜。
黎安放了我鸽子，夏晚甜换了班……
我拿出手机一翻，小姑娘果然发了朋友圈，一张餐桌，牛排红酒……
桌边的大束厄瓜多尔玫瑰旁有半个手机。
我一眼就认出是黎安的手机，因为手机一角我贴了个很小的钻石贴。此刻在烛光的映射下发着暧昧的光。
2
他有多久没送我花了？
哦，对了。上次送我花，是去年我马拉松得奖。
奖金有两万块。他送了我一小捧满天星。
“阿琛，鲜花不实在，几天就干了，所以我就买了束便宜的。而且……你怎么说也是男生。”他站在我面前，手腕上是我刚买给他的浪琴手表。
他忘记我最喜欢的荷花，更不在乎那份花语了——坚贞纯粹的爱。
我乐呵呵的捧着满天星请黎安吃饭。吃海鲜，他喜欢。
现在，他送别人“不实用”的昂贵玫瑰，只因她是女生？
原来，“实用”与否，只与“值得”有关。
以前就听朋友劝，恋爱不能久谈。太久的恋爱没了荷尔蒙激情的加持，再没有婚姻的责任束缚，最后的结果定然“不得善终”。
所以在他提出同居的时候，我点了头。
没有花费心思的布景，没有礼物，甚至他没有肉眼可见的欢喜。
沙发上的两个人，就如谈论明天吃什么一般简单。
他说这是成熟，这是踏实。
现在想来，也许这种平淡不是感情“水到渠成”。而是“顺其自然”罢了。
他没更好的选择。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明明当初也是爱过的。
我跟黎安的故事和那些主流的爱情没什么不同。
高中同学，还是同桌。我俩学习都好，不知道谁先动了心。
可能是课间趴在桌子上耳边的呵气，可能是成绩不理想时彼此的宽慰，可能是夕阳下对视的眼眸……
我总是想，喜欢一个人，无论男生女生，遇到就很幸运。
而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约我表白。
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虽然我们的喜欢和旁人有些不一样……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我激动的两颊通红。双向奔赴了一场四年的异地恋，没动摇。
毕业后，他来到了我在的城市。
我学医，晚他一年就业。
那时候，我们租一个棚户区的老旧顶楼。夏天特别热，冬天又特别冷。
下大雨的时候，雨水打在楼顶，“噼啪”响上整夜，可是我就能在他身边睡的安稳。
他会在极冷的夜里拥我入怀。
会在我午夜下班时在楼下等我，哪怕下雨，哪怕大雪。
还有一次，他妈妈病了，我俩所有的钱都寄回去医院。临近冬天，还未供暖。没钱交电费，电热毯用不了，他脸色难看，守着水壶给我灌热水袋……
“对不起。都是为了我。”他背对着我，我透过镜子看到他红红的眼尾。心里都是暖的。
这样爱我的人，我不怕陪他吃苦。
而且他很上进，原本半年的试用期，两个月就转正了。
没什么窍门，主管喜欢他踏实，肯干。跑销售、做标书……什么都肯学。
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给我买了一双球鞋。像献宝般捧在手里，四目相对，眼中都是欢喜。
只是，他已经好久不送我礼物了。
去年我生日，他加班。连礼物都没有。
情人节，他在家花三块钱买了个电视会员电影。我点的牛排，被他退掉换成炸鸡汉堡。
我送他的每份节日礼物，他却接受的理所当然。
我偶尔抱怨。他一本正经的说，要攒钱买房子，这是正事。
房子，不知何时，渐渐变成了他的执念，他认为在此扎根的必要条件。
我不知道是不是日复一日的财迷油盐磨灭了我们原本简单的知足。
总归，爱，渐渐淡了……
“江医生，有人找。”
黎安站在导诊台前，一身长款灰色羊毛大衣，低着头。虽然他带着口罩，可是我一眼就能认出是他。
以前我开玩笑说是被他外表迷惑，其实玩笑里有三分认真。他确实很好看。尤其笑起来，满眼星光。
我深吸一口气，向他走过去。
“吃饭了吗？”他先问这个。
“吃了。”
他躲开我的眼睛，“你们医院挺大的。”
我换单位后，他从没来过，因为忙，因为远。
“那个，今天我临时有会，走不开。所以没去……让你等久了吧？”他总算说到这个。
“没事。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天有手术，去不了。餐厅我退了。”
他长舒一口气，眼神终于回笼到我脸上，轻松不少。
“那就好。我害怕你等久了。下午给你打电话不接，信息也没回。”
“我在手术室。”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相顾无言了三分钟。
他先开了口，“那，我先回去了。”
我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先转身走了。
我们很默契的都没提什么时候再去吃饭。记得过去，哪怕是错过一场电影，他都会马上计划下一次的时间来弥补。
纪念日过去了，不是那天，想来也无从弥补！
回办公室，才发现有十一个未接电话。
一个我爸打的，其余都是黎安。
他们都知道我的工作，一般打一个没接，就会留言。
黎安只是心虚。
我给我爸拨回去。
对我爸，我也心虚。毕竟黎安好久不跟我回家看望他们了。
“阿琛，爸爸妈妈不是老古板。可是你一定要考虑清楚，选对相伴一生的人……咱家的事儿，你跟黎安说了？”
文章转载自老福特，文章《黎明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