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怀念张国荣时代的香港

声道观察 2022-04-01 21:59:34

文\三娘

五年前的今天,我们写过一篇文章,叫做《和张国荣一起消失的,是没落的香港》。

五年之后,有人已经这样写道:朋友圈祭奠哥哥的人越来越少,为什么?因为救自己更重要。

当我们被疫情围困将近三年之久,当我们已经习惯见证时代的转折如山体滑坡,当豆瓣小组都已经消失在赛博空间里,当张国荣和他所代表的港圈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谁还有闲情逸致怀念那个已经故去将近二十年的“戏子”呢?

可总有一些人和事,会在时间的流逝中留下印记。

依然在怀念张国荣的人,或许已经不仅仅是简单地怀念作为一位艺人的张国荣,而是那个如今来看还算得上是温存、包容、多元化的年代。

相比之下,今天的香港更像是这个时代全球动荡关键词的缩影:衰退、躺平、冲突、焦虑。疫情放大了这种香港的逼仄:那些生活在劏房里的人们脸上,生长的是曾经作为开放出口的香港如今的命运。

01港圈时代

如今想来,张国荣成名的那些年,同样也是这片土地的黄金时代。

张国荣成名于80年代。1980年,在蔡继光的《喝彩》里,他开始崭露头角;2002年,他的遗世之作《异度空间》上映。他在演艺圈这些年,恰好就是香港电影乃至是整个香港的黄金时代。

在中环、在旺角、在尖沙咀,不息的脚步,闪烁的霓虹,这是一座不夜之城,急切中透着焦灼,优雅里闪烁着欲望。

正如我们此前所写道的那样——对于70后和80后这一代人来说,我们生长在大陆流行文化刚刚萌芽、还是一片空白的时期,香港意味着自由、开放、站在世界前沿的应许之地。1997年,香港GDP占全中国的比例高达15%以上,许多人记得那些年里,说粤语的港商是时髦的象征,无数的人向往着南方,向往着珠江两岸。

但到了2014年,香港GDP的比重,变成只占2.6%。作为金融和贸易中心,大陆有了开放的上海;作为科技创新中心,深圳生长出了互联网时代的独角兽与巨头。

而反观留在香港的产业,似乎也只剩下无所不在的房地产大佬们了。

力量的此消彼长之间,今天的香港已经不再是可以撬动中国发生改变的杠杆。虽然还顶着世界城市的虚名,但香港的光芒已经被北京上海广州掩盖,甚至被他对岸承载着华为腾讯的深圳远远甩开。

而张国荣的离世,也恰恰是在香港娱乐圈开始走下坡路的时点。

在那一年,发生了两件事。一,在香江对岸的深圳,经过二十年的基础建设,已经进入超高速发展时期;二,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中国开放的大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香港都是中国唯一一个对外贸易窗口,大量资本在香港流进流出,绝对是淘金者的天堂。

但是中国在2001年加入世贸后不再受到桎梏,经济迅速发展,GDP暴增。这时的香港经济绝不能用“衰退”来形容,只是它地位的“独特性”不复存在了。

02物是人非

去年秋天,一档名为《披荆斩棘的哥哥》的综艺火爆全网。

而在有着不同讨论度的各色排列组合中,有一支队伍成为整季话题榜的霸主,那就是数位香港老艺人自封的“大湾区哥哥”。陈小春、谢天华、林晓峰、张智霖、梁汉文……70、80、90后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能从这些名字中获得回忆的慰藉。

但如今的港圈,除了这些当年的名字,已经再也找不到更新的接替。

曾经的港圈美人云集。而如今,我们熟悉的那些名字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野。作为最后一个出圈的港姐,徐子珊在2019年宣布退圈,卖掉自己在香港的房产,前往美国继续深造。而更早一些,毕业于美国波士顿大学的陈慧珊,2012年之后去培训机构当英语老师了。2012年港姐季军朱千雪,在TVB待了三年后退圈去做律师。

没有年轻面孔的香港,终是开始显现出美人迟暮的悲凉感来。

文化的变化只是结果,因由还是在经济。当我们看到围绕在香港周围的诸多政治、文化冲突的变化之内,是香港日趋逼仄的经济角色。

有人说,香港文化是盎格鲁撒克逊的英美的海洋文化和中华文化结合而产生的变种,具有严谨保守的大陆文化中少有的自由开放的海洋气息。但这些年来,经济上的攻守势调换,社会对立的情绪蔓延,使得香港早不复当年那个让大陆人觉得友善而时髦的东方之珠。

如今的香港,更是被打上了抗疫失败的标签:上百万人的感染,躺平的防疫,乃至是成为上海本轮疫情的输入源之一。

03狮子山下

香港已经不复是当年众望所归的香港。

但也正是在如今充满着对抗、误解、冲突、撕裂的环境下,让人更加怀念起当年的流金岁月。

尽管张国荣最终是因为难以忍受抑郁症一跃而下,尽管他同样承受了狗仔环绕的压力,但如今我们回头来看,那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宽松年代:人们尽管猎奇于张国荣与唐鹤德的关系,但依然选择了包容和平视;那时候的明星没有所谓的饭圈,也没有流量的作弊空间;词与曲、电影与电视剧有那么丰富的题材和选择——直到今天,如果我们回看TVB的诸多都市剧,会发现其中的现代观念和都市生活,到现在依然是前卫的选择。

即便是如今广受诟病的撕裂,其实也不过是这几年的情绪极端化的产物。犹记得在2008年汶川地震时,香港所出动的人力物力,如今看依然令人感慨。

汶川地震后不到48小时,香港立法会就通过了3.5亿港币赈灾拨款,随即又成立了救灾专属基金,拨款90亿港币;再加上赛马会捐出的10亿港币,社会各界募捐的1,880万港币,光是港府当年就拨捐了过百亿赈灾。汶川地震后不到10小时,香港就组建了第一支医疗队奔赴四川。不到24小时,特区政府搜救队出动、香港飞行服务队出动。许多人不知道,如今的特首林郑月娥当年正是以政务司长身份领救灾队伍亲往灾区。而第二天,下着小雨的香港也是万笛齐鸣、旗帜半降,男女老少都自发在街头肃立默哀。

但后来的日子里,极端开始逐渐取代包容,分裂开始逐渐驱逐拥抱。那个对于未来怀抱美好共识的年代,终究还是倏忽过去了。

如今互联网上延绵不绝的对于“我就是我 就是不一样烟火”的哥哥怀念,或许也是对于那个能够孕育出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时代的怀念。

那些年里罗文所唱的那首《狮子山下》,今天听格外令人唏嘘:

在狮子山下相遇上

总算是欢笑多于唏嘘

人生不免崎岖

难以绝无挂虑

既是同舟在狮子山下

且共济

抛弃区分求共对

放开彼此心中矛盾

作者简介

0 阅读: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