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对不起,生我那年过中秋,自己吃了一口就给了我爸和奶奶

金曦生活 2024-11-21 16:00:34

打我记事起,东北的九月总是凉飕飕的。院子里的丁香花早就谢了,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抖落着零星的黄叶。这天晚上,我翻箱倒柜收拾母亲的旧衣柜,想腾点地方放新买的棉被。

柜子里头都是些旧衣裳,大红大绿的确良,还有几件褪了色的藏蓝工装。翻到最里头,一个老式的月饼盒子躺在角落,盒子是铁皮的,上头画着嫦娥奔月的图案,颜色都快褪没了。

“妈,这盒子还留着干啥?”我随手就要扔。

母亲忙着涮碗的手一顿,回头瞅了一眼,“别扔,那是你出生那年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还真攒着几张发黄的票根,一张皱巴巴的糖纸,还有个小红手绢,都是些不值钱的零碎。

母亲擦了擦手,慢慢走过来,眼睛盯着那个盒子,眼圈突然就红了。

“咋了这是?”我有点纳闷。

母亲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摸着那个盒子,“这盒子,可有年头了,八八年的。。。。。。”

那年中秋,母亲怀着我,肚子快赶上个大水缸。天气已经凉了,母亲还穿着件薄棉袄,鼓鼓囊囊的。

“那时候啊,咱家条件不好,”母亲说着,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边缘,“你爸一个人打工,一个月才挣八十多块钱。”

记得那天,父亲骑着自行车回来,车把上挂着个纸袋子。“买了个月饼,”父亲不好意思地说,“五仁的,一块钱一个。”

奶奶坐在炕沿上,正给母亲缝裤子。听见买月饼,忙说:“建国啊,钱紧着点花,月饼多贵啊。”

“过节嘛,”父亲不自在地挠挠头,“丽华都快生了,得补补。”

那个五仁月饼,就是装在这个铁皮盒子里的。母亲把月饼切成四份,自己咬了一小口,就说:“我不爱吃这个,太甜了,给妈和建国吃吧。”

“你少吃点就是了,”奶奶心疼地说,“哪能不吃呢。”

母亲摆摆手:“真不爱吃,我吃点咸菜就行。”

后来过了好些年,奶奶才跟我说,那年母亲怀着我,嘴里淡出鸟来,就想吃点甜的。可月饼太金贵,一家子就买了这一个。母亲怕奶奶和父亲吃不够,就假装自己不爱吃。

“你奶奶那人啊,”母亲说着,眼泪啪嗒掉在盒子上,“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后来逢年过节,总给我买月饼,说我得把那年的甜补回来。。。。。。”

我看着母亲的侧脸,这才发现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记得小时候,她的头发又黑又亮,扎个马尾辫,在院子里忙活的时候一甩一甩的。

那年之后的事,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母亲生我那天下着雨,屋顶上瓦片碎了一角,雨水滴答滴答往下漏。奶奶打着伞去叫大夫,父亲在产房外头转来转去,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你可折腾死我了,”母亲常跟我说起那天,“足足痛了一宿。”但她脸上总是带着笑,仿佛那些疼都不算什么。

头几个月,母亲没啥奶水,奶奶就熬米汤给她喝。那时候家里连个电饭锅都没有,奶奶天不亮就起来,用柴火慢慢熬。米汤里头打个鸡蛋,放点红糖,热乎乎的。

“喝了好下奶,”奶奶总这么说,“要不然孩子饿着。”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连个电扇都舍不得买。夏天闷热,母亲就用旧报纸卷个纸扇,给我扇风。有时候扇着扇着,她自己就睡着了,纸扇还攥在手里。

姑姑住在乡下,隔三差五就来看我们。每次来都提溜着个布袋子,里头装着自家种的菜,还有腌的咸菜疙瘩。“地里现摘的,”姑姑笑眯眯地说,“可新鲜了。”

母亲总是把姑姑带来的菜分一半给奶奶。有次我问她为啥,她说:“你奶奶一直惦记着咱家,得让她也尝尝。”

奶奶住在隔壁屯子,每回来都给我带点心。她从不空着手来,哪怕只是几个自家烙的葱花饼。记得有一年,她把自己织了半年的毛衣给了我,自己却穿着打了补丁的棉袄。

“你看你奶奶,”母亲总说,“一辈子就知道疼别人。”

那时候家里穷,但日子倒也踏实。父亲在机械厂上班,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回倒腾。冬天路上结冰,他就把车轮上绑麻绳,防滑。母亲在副食店上班,每天天不亮就去开门,晚上收摊子才回来。

记得有一年,我发烧到四十度,母亲请了假在家照顾我。她整宿整宿地给我换毛巾,自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硬撑着不睡。父亲跟她换班,让她去躺会,她却说:“你明天还得上班,我在这守着就行。”

那些年,母亲的头发白得特别快。她总说是上了年纪,但我知道,那是操心太多的缘故。

日子慢慢好起来,家里添了电视机,又买了电冰箱。母亲还是习惯省吃俭用,每次买菜都买最便宜的,说贵的也就是个味儿。父亲偷偷跟我说:“你妈就是这样,自己啥都舍不得吃,光想着给咱们攒钱。”

我上班以后,条件渐渐好了,但母亲还是改不了节省的习惯。有次我看见她在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菜叶子,心里酸得不行。

“妈,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别总这样省。”我心疼地说。

母亲笑了笑:“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再说这些菜叶子煮汤挺好的。”

去年,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怀孕的时候,母亲天天给我炖汤,变着花样给我补身子。她说:“当年我怀你的时候,就想给你最好的,可是那会儿条件不允许。现在咱家条件好了,得让我外孙女一出生就吃好的。”

日子像风一样,慢慢地就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装月饼的铁皮盒子,在柜子最里头躺了三十五年,里面装的不是月饼,是母亲的心事。

人们常说,儿女养大了就好了。可我看着母亲,总觉得她现在还和当年一样,事事都替我们操心。每次我回家,她总要塞给我一堆东西,说是放她那儿也是放着。

前几天,我问母亲:“你还记得我出生那年的中秋节吗?”

母亲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记得啊,那年的月饼可甜了。”

我知道她在撒谎,那年的月饼她根本没怎么吃。可我什么也没说,就跟她笑。

今年中秋,我怀着二胎。母亲给我买了一盒月饼,是最贵的那种。我去她家,发现她自己却没买。

“你自己咋不买呢?”我问她。

“我不爱吃甜的,”母亲还是这么说,“你带回去吃吧。”

三十五年过去了,为什么直到今天,妈妈买月饼时还是先想着别人?那些年,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心酸,她又咽下了多少苦涩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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