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王维的这句诗,非常生动地向后人展示了盛唐的繁荣壮丽。
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有着自信的姿态,尤其是大唐的贵族,其娱乐与享受,至今仍令我们难以想象。
盛唐
这其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莫过于唐朝贵族的三大喜好:昆仑奴、新罗婢以及菩萨蛮!
为什么要说这三类最过于具有传奇色彩呢?因为这三样并非是一种事物亦或是一种活动,而是具体的三类人群。
昆仑奴要说起“昆仑奴”这个群体,我们就不得不讲这么一个故事。
唐朝代宗年间,长安城有一位一品大员,家中收养了一名歌女叫做红绡,这位红绡姑娘貌美如花,性格温柔,同样也很有自己的主意,她知道一品大员的年纪很大了,而自己也不想委屈嫁给这个糟老头子,于是她一直等待着一个能让自己逃离牢笼的机会。
过了没多久,机会就来了,某天这位一品大员得了病,他手下有一个姓崔的官员,因为不在长安城,索性就让自己的儿子崔公子,来到一品大员的府上探病。
唐朝美女
崔公子到来之后,跟红绡一见钟情,两个人相互幽会了多次,最后情到深处,决定私奔逃亡,可是一品大员家里戒备森严,院高庭深,就算两个人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呢?
这个时候,崔公子家里的一名叫“摩勒”的昆仑奴发觉了此事,于是主动挺身而出,这位昆仑奴身手矫健、武艺高强,先是杀死了一品大员那条凶恶的看门犬,然后又背着崔公子和红绡两个人健步如飞,逃出了一品大员的官邸,帮助两人最终远走高飞,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昆仑奴
后来一品大员发现了这件事,派出50多名精锐士兵准备围杀这名昆仑奴,最后的结果是对方毫发无伤,踏雪无痕般逃出了包围网,从此不知所踪。
这个故事记载于唐朝裴铏的《昆仑奴传》一文中,属于“唐传奇”的代表作。
而从这个故事里,我们至少能看出一件事,那就是唐朝的贵族家庭中,收养“昆仑奴”已经成了一个大众化的风气,而“昆仑奴”并非华夏子民,但是在民间的风评中,却也不是纯粹不通教化的蛮夷之辈,反倒是形象颇为正面,且常有行侠仗义之举。
这就让人感到好奇:“昆仑奴”,究竟是一群什么人呢?
按照《旧唐书·南蛮传》的记载,昆仑奴的来历出处
“在林邑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昆仑’。”
这个说法基本上是目前学界公认,相对比较靠谱的关于“昆仑奴”的真实身份,所谓“林邑”,从地理上来看,位于今天越南的中部地区,在古代是一个独立的古国,而在林邑以南,基本上也就是在东南亚的各个岛屿上。
在唐代这些地区还没有形成独立的国家体系,基本上都以部落文明的形式存在。
可以想见,当时唐朝进行远洋航行的商人,在经过马六甲海峡向印度甚至更远的阿拉伯帝国行驶途中,必然会在这些部落文明的势力范围内停留,而武力和文明的代差,又使得这些当地的土著人在面对华夏商队时,对其奉若神明,可能就有相当一部分主动投效了华夏商人,被其带回了大唐的土地。
昆仑奴
而来到唐朝后,这些土著人一方面是肤色发黑,另一方面也是体力充沛,再加上常年生活在中南半岛地区,水性也好,可以说是“水陆两栖”。
所以说会被唐朝贵族购买为奴仆,驱使他们去做一些相对繁重的工作,或者是表演一些富有东南亚风情的艺术和舞蹈。
由此可见,“昆仑奴”基本上可以确定为马来人,这些马来人在唐代的中前期,会被大量用于私人的家庭经营,但是到了唐代中后期,随着战乱频发,一大部分昆仑奴也因为其本身的忠诚和体力优势,开始被吸纳进军队,从事一些敢死队一类的威胁活动。
总而言之,唐朝贵族喜欢昆仑奴,核心还是因为他们价格低廉、数量尚可,外加忠心耿耿,用这些人来做事的性价比是相当高的。
新罗婢新罗,就是今天朝鲜半岛历史上的一个王朝,原本新罗只是个小国,但是在唐朝的帮助下,新罗最终战胜了比它强大的高句丽和百济,最终得以统一朝鲜半岛。
有了这层关系在,新罗对于唐朝,一直以来都秉承着一以贯之的朝贡和讨好政策,生怕得罪了大唐。
国家尚且如此,新罗国内的百姓就更不必说了,对于唐朝的仰慕之情可以说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再加上当时的大唐王朝,国力达到了鼎盛,所以有不少在新罗混不下去的百姓,就打算到唐朝来讨个生活,这其中以女性的数量为最多,为什么呢?首先是新罗因为连年征战,男性死伤的差不多了,很多女性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便希望来到中原,找户好人家过日子。
其次,新罗婢女最早是新罗国王主动敬献给唐朝的,其中选拔的很多,甚至是贵族家庭的庶女,她们自幼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琴棋书画的才艺,并且相貌姣好,性情柔顺,也为新罗婢在唐朝民间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口碑。
因此当时的唐朝贵族和上流社会,就掀起了一阵购买和使用新罗婢的热潮,毕竟新罗女子跟中原女子相比,也有一种来自外邦的陌生魅力,加上她们的“职业素养”很高,即使不是贵族出身的新罗婢,也会在来大唐之间,接受比较全面的培训。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有“服务精神”和“服务态度”。
更妙的是,新罗婢这个群体,可以说是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全能,既可以充任普通侍女端茶倒水,又因为有基础的文化修为,可以充当管家来管理家族,更有甚者还可以帮助照顾孩子和教育抚养子女,可以说,一个新罗婢,能顶的上好几个普通的侍女来用,性价比非常高。
这股热潮,一流行就流行了近两百年,期间无数的新罗婢女得以在华夏大地上扎根生活,找到属于她们自己的归宿。
但是这样的流行其实也带来了一些问题,毕竟新罗婢跟昆仑奴不同,她们是有一个属于自己民族的成型国家的,因此并不是每一个来到大唐的新罗婢,都完全凭借自己的本心,而自愿前来。
但新罗婢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能够高度获利的行业,所以有不少新罗人贩子,就跟大唐这边的卖家勾结起来,用骗甚至抢的方式,把很多新罗女子劫夺到船上,然后通过非法手段,人口拐卖到大唐。
关于这事,甚至新罗人自己的官员都意识到了严重性,还曾经向大唐朝廷提出过抗议的要求。
例如,公元823年,一名叫做金柱弼的新罗官员,还专门为了新罗婢的问题来到了大唐,想要试图给大唐的皇帝唐穆宗进行协商,讨论如何解决非法人口贩卖问题:
“伏乞牒诸道傍海州县,每有船次,便赐任归,不令州县制约”
唐穆宗这个人虽然治国能力不是很好,但是人品还算不错,经过一番协商后,打赢了金柱弼的要求,命令一旦海边的船只发现了船上有新罗婢,就勒令其返航,不得接纳下船。
但即使如此,新罗婢的问题也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解决,只能说稍微缓解了一下。
毕竟当时的新罗,也已经走到了王朝的末期,国内的政局动荡,人民百姓生活的非常痛苦,出海到大唐,反倒成了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选择。
直到后来唐朝跟新罗相继灭亡,“新罗”这个名字也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自然而然,“新罗婢”这个群体,也就不复存在了。
菩萨蛮“菩萨蛮”,在今天我们看来,最常见出现的地方,是一些词作的词牌名,比如著名文学家温庭筠、词帝李煜都有以“菩萨蛮”命名的经典词作。
但实际上“菩萨蛮”最早是一个群体的代名词。
什么群体呢?唐代教坊司里的舞女。
一般来说,这群舞女多来自于西域的小国,从血统来看,应该是一些中亚人种,她们来到中原,大多数从事一些异域风情的舞蹈和乐曲表演,还有一部分会在长安开设西域特色的酒馆,李白对此有诗赞曰:“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这里的“胡姬”,指的大概率就是菩萨蛮这个群体。
而对于唐代的贵族来说,一方面唐朝的整体文化氛围比较包容,贵族们对异国的文化并不抱有歧视的心态,而是积极吸纳并且接受,甚至乐于学习;另一方面,中原传统的艺术尤其是舞蹈艺术,相对来说比较保守和典雅,而西域的舞蹈,以性感大胆,并且伴有魅惑性著称。
所以说不少贵族家庭,在有余力的情况下,都喜欢在家中养上几支菩萨蛮的舞队,闲暇之余呼朋引友,再让菩萨蛮的舞蹈队跳上几支舞,可以说不亦快哉了。
那么这群舞女,又为什么会被称为“菩萨蛮”呢?
我们都知道,“菩萨”是一个佛教词汇,但它的本意其实是也有“流光溢彩、灿烂夺目”这重意思的。
而唐代众所周知,又是一个极度流行佛教的时代,因此对于菩萨这个词的运用,就已经不仅限于佛教之中,而是贯彻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尤其是唐朝人经常用菩萨来形容容姿端丽、身形轻灵的女性,把她们比作菩萨一般的美丽,而这群西域的舞女,本来也不是华夏人,而是所谓的“蛮族”,据说这群舞女统一来自于一个神秘的西域小国“女蛮国”,这个小国还曾经在历史上向大唐朝贡过:
“大中初,女蛮国贡双龙犀,有二龙,鳞鬣爪角悉备”。
因此“菩萨蛮”一词,由此而来。
只不过,相对于昆仑奴和新罗婢,菩萨蛮这个群体在唐朝的分布数量相对较少,这主要是因为菩萨蛮这个群体实用性比较小,基本是用于娱乐和赏玩,可以理解为“文艺奢侈品”,一般家庭或者小贵族家庭,购买昆仑奴或者新罗婢,还可以起到一部分生活上的辅佐作用,那么如果要购买菩萨蛮,就真的没啥现实意义了。
所以菩萨蛮活跃的阶层,也基本上是在皇家亦或是达官贵人这个层面,例如唐玄宗据说就很喜欢菩萨蛮表演的舞蹈,甚至还亲自为菩萨蛮群体谱曲编舞,来让她们进行表演。
到了晚唐的唐玄宗和唐懿宗时期,菩萨蛮群体更是在大唐的皇室贵族中盛行不止,可以说这个群体为中国舞蹈和音乐艺术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们的意义绝不仅仅局限于为达官贵人提供享乐,而是承载了文艺发展和延续的价值。
只不过,随着唐朝的逐步衰亡,无论是忠诚可靠的昆仑奴,亦或是柔顺娇小的新罗婢,还是美貌多情的菩萨蛮,最终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他们曾经在唐朝辉煌灿烂的盛世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笔,即使如流星般乍现,也能够让后世的人记住他们的身影。
他们本身,也为大唐盛世的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写下了属于自己的注脚,也许他们存在的时候,只是贵族的一个人形工具,但毕竟历史上记载了他们生活过的痕迹,甚至还记录了他们闪光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