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故事:清风亭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8-30 21:53:21

明朝时候,汉中府紫阳县有个薛荣,家有一妻严氏,一妾周桂英。严氏非常凶悍,常常欺压周桂英。这年正逢京试,薛荣把家中安排了一番,就带着家人薛仁,辞别妻妾,上京赶考。

薛荣走后,严氏逼着怀了九个月身孕的周桂英做重活。周桂英无法,只得日间挑水、织布,夜间磨麦,忍受折磨。

到了元宵节,周桂英在磨房内产下一个男孩。严氏更加嫉妒,要把孩子摔死。后经周桂英苦苦哀求,才假意答应把孩子寄养在外,俟薛荣考中后再领回抚养。

接着,严氏命家人薛贵把孩子抛到旷野荒郊去,不饿死,也得冻死他。

周桂英趁严氏去和薛贵说话的时候,把孩子的身世、生辰八字和被送走的原因,写成血书,连同在头上拔下的金钗,藏入婴儿怀内。

严氏回到磨房,从周桂英怀中夺过婴孩,交薛贵放在匣内,背出门去。

薛贵不忍让孩子冻死饿死,想找个小户人家抚养。走到周粱桥边,忽然一阵狂风,吹熄了他的灯,看灯人拥挤起来,碰落了他背着的匣儿。

薛贵立脚不住,被人潮拥走,匣内婴儿,呱呱啼哭。哭声被一对六十岁的老夫妇张元秀、贺氏听见了。

张老夫妇顺着声音去找,摸到一个匣儿,把它背到自家豆腐店内,掌上灯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个男孩。

贺氏抱起孩子,在他身上摸出一只金钗,一纸血书,元秀识得几字,看了血书后,叫贺氏把它收藏起来。

张元秀替孩子取名继保。张继保哭着叫着,大概是饿极了,老夫妇忙喂豆腐浆给他吃。这孩子吃了豆浆,果然不哭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张继保已长到一十三岁。张老夫妇省吃俭用,把他送在学塾中,读了几年书。

一天,张继保同同学吵架,同学骂他是野孩子,张继保气得挟着书包,跑回家去。张元秀见继保回来,以为他肚子饿了,就叫贺氏赶快煮饭。

可是,张继保却愤愤地把书包摔在地上,哭着说,同学们骂他是私生野种,要张元秀还他的亲生父母。

贺氏闻声赶来,忙说:“我二老就是你的亲父亲母。”继保推开她说:“你不是我的亲娘,快走开!”

张元秀见继保无礼,险些推倒贺氏,发怒就要打他;贺氏心疼继保,忙来拦阻。继保怕打,吓跑了。

二老见继保逃走,张元秀就要去追。贺氏怕继保人大心大,不认义父,便叫他带着血书,以作凭证。

张继保逃到清风亭,见一女子在亭内睡着了,慌忙躲到她的身后去。张元秀赶来时,继保怕打,就推醒那女子,连喊:“婆婆救命,婆婆救命!”

那女子上前排解,听了张继保被义父责打的哭诉后,触动了心事。她想了一下,便拔下头上金钗,要买继保。张元秀不肯。

她见张元秀不肯,又过来劝说继保回去,继保也不肯。

那女子又问起张元秀的家世,张元秀说自己夫妇二人靠打草鞋、磨豆腐为生,就养继保一个孩子,可是张继保不知好坏,反说二老虐待他。

那女子问了二老及继保的年龄后,也说: “哪有六十岁的老妈妈养儿子的道理? ”张元秀怕那女子知道不是他们亲生的,就说:“只要养,哪怕一百二十岁。”

那女子听了元秀的话,知道其中定有原故,便要元秀说出真情实话,如有苦衷,也答应帮他解决。

张元秀无奈,就把十三年前元宵节晚上在周梁桥边拾到张继保的事说了出来。那女子听了,好像触起了她的心事,说话声音都抖起来了。

那女子见说有血书,真是又惊又喜,半晌,才拉着继保哭了一声“儿呀..”张元秀见她认了继保,吓得魂不附体,忙要她说出血书内容,她又说得滚瓜烂熟,一字不差。

张元秀想了一会儿,反问那女子说:“你既是继保的生母周桂英,血书上说你在家受严氏折磨,为何今日会到清风亭来?”周桂英说:“十三年的事,说来也话长.”

原来,薛荣进京后,果然考中,发放在边关做官,十三年来,因交通不便,故未和家中通信。现奉旨被调回京,才差薛仁来接周桂英到任。严氏见薛荣不接她,又妒又怕,就嘱咐薛贵害死周桂英。

薛贵一向同情周桂英,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她。趁夜深人静,周桂英离开家乡,想逃到京城去。

走了不多远,天下起雨来了,周桂英见路旁有一座亭子,就去避雨。因为太累,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桂英说罢,就要带走继保。元秀不肯,他们争执不下,张元秀想了一个办法:让继保在中间,他们两边喊,谁喊动他,就是谁的儿子。

张元秀满有把握,他对继保喊道:“继保,为父的不再打你了,你母亲已经把饭煮好了,回家吧!”可是张继保没有动。

周桂英接着喊道:“儿啊,你爹爹薛荣在京做官,随娘去找他,享受荣华富贵吧。”张继保听了,就走了过去。元秀见了,晕倒在地。

周桂英扶起张元秀,叫继保谢了元秀养育恩情。元秀哭道:“儿读书得官,回来时要来看看我们。如果我们死了,你要在坟前烧些纸钱,叫我二老几声,拜上几拜。”

周桂英见天色不早,又安慰了元秀几句,带着继保上路进京。只剩张元秀,还呆呆地立在亭边。

张元秀孤孤零零回到家中,把这事告诉了贺氏,贺氏要元秀去把继保追回来。元秀说已经去远了,同时继保也不肯回来。贺氏执意要去,两人就吵了起来。

老夫妇跌跌撞撞地走上到清风亭去的大路,可是路在人不在,继保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再说继保随周桂英到了京城,见过父亲,薛荣替他改名薛藻,并命他发愤读书。

几年后,张继保中了状元,禀明爹娘,要回家祭祖。周桂英命他趁此机会,带着血书,把张老夫妇接来,共享荣华。张继保不愿意。

周桂英教训他说:“若不是张老夫妇把你捡去抚养了十三年,你哪有今天!”张继保怕母亲再说他忘恩负义,才勉强接过血书。

张继保别过父母,心中盘算:状元认磨豆腐的做父母,岂不被人耻笑?要不认,母亲周桂英又要见罪。最后,他决定见机行事,吩咐上马起程。

张继保这日已到紫阳县,有个地保周小乙也随着县太爷前来接差。他见了新科状元,暗暗对自己说:奇怪,看这位新科薛状元的面貌,怎么和张元秀家的继保兄弟一样的?

周小乙因张继保要到清风亭歇马,忙着来打扫。

再说张元秀夫妇,自继保走后,思儿成病,日渐穷困,竟沦为乞丐。这天他们走过清风亭,不禁触动了心事,连连喊着:“张继保,小姣儿...”

周小乙远远看见有两人在亭内歇息,几乎真要把二老当作乞丐,赶出亭去,等到走近仔细一看,才认清了。

张元秀问周小乙为何穿得这样齐整?他说因为新近弄了几个钱,捐了一名地保。贺氏又把“地保”听成了“继保”。

周小乙见他们这样想念继保,猛然想起接差时新科状元的面貌,很像继保兄弟,便告诉了张元秀夫妇,要他们等会儿来认一认。

张元秀把这话告诉贺氏。贺氏说:“若是认了我们,你就是太老爷了。”张元秀呵呵笑道:“你就是太夫人了。”他们整了整破烂的衣服,等着新科状元到来。

一会儿,张继保骑着高头大马来了,到清风亭内坐下后,命周小乙传话,不许闲人来往。周小乙出亭,看见了二老,十分高兴。但怕弄错人,吃罪不起,对张元秀夫妇说:“看见了吗?”

周小乙一听果然是他,也替二老高兴。张元秀进亭说:“儿呀,恭喜你做了官,为父来了。”张继保先是吃了一惊,可是马上沉下了脸,不肯承认。

张元秀说出真名实姓后,继保还想支吾,支吾不过去,就向元秀要凭证。

张元秀就出亭来向贺氏要血书,可是血书早被周桂英取去了。张继保明知张元秀是拿不出血书的,所以元秀二次入亭时,便被随从赶了出去。

贺氏当继保曾被元秀打过,所以不肯认他;自己从前对继保百般疼爱,他一定会认的,谁知张继保还是不认。

二老见他竟然一个不认,本想再去讨饭,奈因老病,难受饥寒之苦了,只得决定再去跪求继保,认下他们。

二老三次进亭,但张继保还是不理。継保见张老夫妇跪下,先还发怒,后因门子相,才决定賞他们二百铜钱!

贺氏见了,怒睁着昏花的眼睛,摇着银白的头,咬着瘪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愤怒极了!她让张元秀先回家去,然后进亭,扑向张继保。

张继保见贺氏扑来,立时横了心,猛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推倒了贺氏。

贺氏倒在地上,觉得刚才的那股劲消失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绝望地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张元秀久等贺氏不来,回头来找,见她惨死在地上,身旁扔着二百文钱。

张元秀见了那二百文钱,禁不住怒火万丈,他愤愤地拿起钱,立起身来进了亭子,扑向张继保。但是,又被他推倒了。

张元秀也触柱死了,然而,张继保毫无一点怜惜懊悔的意思。

张继保见二老死了,非但不难过,反而暗暗得意。他想:让人去骂吧,总比认穷人当义父母要好些。尽管周小乙他们在骂他忘恩负义,他只当没听见,吩咐起程回家,离开这不光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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