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瑜珊道:“不必客气!”身向前倾,振臂挥刀,迎上前来,身法刀法,极为古怪。
秋山大师道:“好一招刘海赶蟾!”
原来苗瑜珊这一招刘海赶蟾是北宋时梁山一百零八将浪子燕青的拳法中变化出来,悟鸣练功多年,一听苗瑜珊的刀风,便知这一招厉害非常。他对本身的内功虽颇为自信,但是否敌得过苗瑜珊,心中殊无把握,见她这招来得凶猛,不敢硬接,一个移形易位,使出一招“穿手藏刀”,一刀斜劈对方左臂。这一招似守实攻,守中有攻,正是外门刀法中一招妙招。
哪知苗瑜珊的快刀比他更快,唰、唰、唰连环三刀,疾如闪电,根本无需防御,悟鸣这一招“穿手藏刀”自以为可以逼敌人回刀护身,不知刀招甫发,苗瑜珊的快刀已是迎头劈来,主客之势立易,要救招的不是苗瑜珊反而是他了。悟鸣苦练十年,尽展平生所学,闪开两刀,第三刀整个身形都在苗瑜珊刀势笼罩之下,无可奈何,只能横刀硬接。双刀一交,“当”的一声,火光四溅,苗瑜珊身形一晃,悟鸣连退三步。
苗瑜珊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微微一惊道:“这胖子的内力倒似乎并不强,刀却重得出奇!我的刀法或可胜他,但他内力不弱,我要在十招之内将他击败,恐怕难能,只有想法将他手中刀削断,逼他认输。” 她这把缅刀乃是玄铁铸炼,玄铁是极难得之物,苗瑜珊的缅刀只掺有几分的玄铁粉末,对付寻常刀剑已如摧枯拉朽,即使对方手持宝刀宝剑,也难当她重刀一击。哪知双刀一交,结果却颇出苗瑜珊意料之外。悟鸣的刀只损了一个小缺口,而且在双刀碰击的霎那,苗瑜珊也给对方的反震之力震得呼吸不舒,身形为之一晃。
苗瑜珊的武功虽较丈夫为弱,但她是个武学大行家,区区几招,足以判定看似笨拙的大胖子悟鸣的内力其实不在她之下,而且刀法实已到了重拙俱工的境界。不过,结果虽然出人意料之外,苗瑜珊心里却想道:“这胖子的内力虽然不比我弱,但他的刀功未达一流境界,经验更是远逊于我!我只需尽力施展,二十招内必胜无疑!”
悟鸣所使的六合刀长于刀法绵密,寓攻于守,若不急于求胜,即使碰上比自己武功高的敌手,也可立于不败之地。苗瑜珊是用刀的大行家,自然一看便知。她想法一定,立刻又是快刀疾劈,瞬时之间,刀光胜雪,一口气劈出了十七八刀。只听一阵清脆悦耳的丁丁当当之声恍若繁弦急奏,双刀连击了十八次,但见人影翻飞,火光飞溅,到了第十九刀,只听嗤的一声,两条人影倏地分开,悟鸣僧袍下摆多了一道口子。
树林里的无忌轻轻“咦”了一声,心道:“奇怪,这和尚用的不是简单的六合刀,这刀法看上去可真奇怪!”原来悟鸣的六合刀法中不但有刀法,似乎还有剑法的路子,化在刀法里的剑法无忌从没见过,刀剑的招数一混合,刀法不类刀法,剑法不类剑法,但招法森严周密,竟将苗瑜珊的快刀尽数挡开,这种招数,真是奇怪之极!
他招数的精妙还在其次,二十招后,他的刀光中竟隐隐有股刺骨的寒气发出,令得无忌更加惊奇了。
无忌心念未已,只见苗瑜珊运刀如风,一口气又是连劈十六刀。前面十五刀快如闪电,最后一刀,忽然一慢,缅刀一指,劲风嗤嗤,劈面就是一刀。这忽快忽慢的刀法果然令悟鸣无所适从,而且苗瑜珊这最后一刀刀剑势凌厉,人刀相合,相得益彰,非同凡响。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悟鸣也显出了他非凡的胆色和刀法,他不撤剑不跳跃,一个弯腰控背,鞋底抹了油一般,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倏地“滑”出丈外,苗瑜珊最后一刀竟然落空。悟鸣趁她缅刀未收,一招“跨虎登山”,刀声嗡嗡,横削出去。苗瑜珊武功着实了得,缅刀未及缩回,倏地改指为弹,只听“铮”的一声,悟鸣的刀已给她施展金钢指弹开。悟鸣削不到苗瑜珊的手指,苗瑜珊也夺不了悟鸣的刀,两人互换一招,各不吃亏,平分秋色。
秋山大师一直坐在石上观战,见了这一招,忽道:“六合刀法浅入深出,续断无穷,大有于无声处听惊雷之威,最善寻隙而攻,破坚克难,无往而不利。悟鸣,苗女侠未尽全力,你可小心了!”话音未绝,只听苗瑜珊一声娇笑道:“大和尚小心,快刀来了!” 缅刀疾挥,瞬息之间,又是连劈八刀,刀光激荡气流,呜呜作响!
无忌与甘奕芬看到这里,都不禁大吃一惊,这才知秋山大师所言不虚,苗瑜珊功力并未尽显!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悟鸣步步后退之际,苗瑜珊已是腾空飞起,但见半空中刀光错落,当空猛罩了下来,饶是悟鸣闪得快,被苗瑜珊刀光从头顶扫过,嚓地一声,头顶僧帽已随刀光飘落丈许,手上钢刀,也给苗瑜珊劈成两截!
悟鸣头顶沁凉,却临危不乱,他双肩一晃斜退丈许,把身上僧袍脱了下来,用力一抖,一团灰云横空而降,劲风呜呜,沙飞石走,草摧叶折,声势惊人,苗瑜珊一刀劈下,“噗”的一声,削铁如泥的缅刀好似砍着一块又湿又韧的牛皮,未能伤他僧袍分毫!无忌见了这招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这一手卸力打力的功夫着实了得!”
悟鸣身上的僧袍并非什么水火不侵刀斧难伤的宝物,只不过普通布料制成,与大多数和尚身上所穿并无二致,但软软一件僧袍经过他内功运用,居然能挡住削铁如泥的缅刀,斗到此时,苗瑜珊也不禁心头微凛,小觑之心尽收,心道:“怪不得离开辽东时,薛大爷说秋山的武功深不可测,上下三天竺寺卧虎藏龙,我用到了八成功力,连秋山的一个侍者都赢不了,他这一派的功夫果然有点儿怪异。”刀法一变,一口缅刀霎时间化成了数十百口一般,向悟鸣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悟鸣已知苗瑜珊刀法厉害,反袖一拂,苗瑜珊的一记快刀给他的掌力解开,苗瑜珊为掌力所震,虽未正着,仅及余波,仍不禁身躯一晃。但悟鸣要以掌力破苗瑜珊的快刀,僧袍与铁掌二舍其一,力量分散,无形中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空档,只听“嗤”的一声,苗瑜珊一招“双潭印月”,刀光疾转之下反手刺出,变招之快,令人目不暇接,悟鸣掌力刚收,僧袍束带给苗瑜珊一刀割成了两段。
两大高手,各显其能,实是非同小可,悟鸣雄浑无比的掌力辅以凝聚真力的僧袍四面荡开,六七丈内,尽在他僧袍与掌力所及;苗瑜珊的快刀并力施展,威力也在三丈之外。令悟鸣惊异的是苗瑜珊的刀光好似当空艳阳一般触肤如炙,饶是悟鸣出自名师座下,也是见所未见,心道:“关外辽东当真藏龙卧虎,这女人刀法如此出色,比起我们的成名高手可不知强了多少!”心神一定,僧袍飞舞,俨似灰云罩顶,周围数丈,沙飞石走,树叶摇落,林鸟惊飞!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多招,尉迟炅在一旁看得眉飞色舞,啧啧赞道:“这胖子果是不凡,怪不得薛大爷对上下三天竺的武功推崇备至!珊妹,让我来试试!”袖中出指,“铮”的一声,将苗瑜珊的缅刀弹开。他金刚指原是凌厉之极的指力,但他功力深湛,早练到了收放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一指弹出,力道由刚猛变为和柔,苗瑜珊只觉得刀身上传来的无形之力将她温和地推开,自己丝毫未受震荡。
尉迟炅正要走上前去,突然“咦”了一声,倏地站住了。
他夫妻俩此时乃在上天竺的最高峰翠云峰上,翠云峰山北陡而北面山势徐缓,南面绝壁如削。秋山大师面西而坐,背向东方,尉迟炅的视野极为开阔,但见北面山腰上,数条人影正似如星跳丸掷,疾奔上来。此时暮色已临,山顶大雪初霁,仍可分辨人影。
那几人奔上山顶,身形甫定,藏在树林中的无忌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山派的刑堂长老王二十八。王二十八身边一位少女,身穿锦绣,两条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眸子如午夜寒星,小巧而挺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儿,她口鼻中呼出的热气,化成团团白雾,背上背着长剑,身材十分匀称,刚健婀娜兼而有之。这位少女无忌也认得,她是六七岁的时候和自己分别的玉珑姐姐张玉珑,玉珑身边,还有一个徐天宝!玉珑身后几人,高高下下,各自形色不同。
王二十八上了翠云峰,尉迟炅迎风站立,脸上现出迷惘的神色,道:“二十八兄,怎么是你,薛大爷也进关来了吗?”王二十八哈哈一笑道:“尉迟炅,都是为薛大爷出力,何分彼此?薛大爷没来,我却来了,咱们使命一般,贤梁孟总不能赶我走吧!”他从三丈外缓缓走来,目中流露出狞恶之色,冷冷对秋山大师说:“秋山,你没想到是我吧?三十年前一别,咱们各奔东西,你躲在江南水乡,不会想到我还在人世,但我王二十八却无法将你忘怀,哈哈,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五十年一百年也不为晚。”
秋山大师双眼微闭,淡淡地说道:“贫僧以为你幡然悔悟,重新做人了,想不到过了整整三十年,你却仍不肯放过贫僧。”他睁开眼,冷冷地望着王二十八:“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二十八冷笑道:“为什么?不为什么,你把那份文稿交出来,三十年前我们就没有这恩怨了。可是你好话不听,还下手将家兄打伤,令他死不瞑目,这个梁子可不是我要跟你结的。哼!如今你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了。哈哈!还有,当年传经的林、罗、陆、韩、薛五家,除了薛大爷这一家之外,其他四家将同赴黄泉,含笑地府,识不识时务,就看你自己的了!”
原来南宋晚期屠龙教主东方隽去世,他的儿子东方不破后来癫狂而死,保存在屠龙教中的“戒日神功”也离奇失踪。蒙古铁骑扫荡六合,屠龙教与国同休,灭于战火之中,世间再也不知“戒日神功”下落何方,终有元一朝,江湖上无人听说“戒日神功”的任何消息。屠龙教的“戒日神功”乃是从金国夺回来的少林拓本,神功虽然消失世间,但当年了空大师邀请反推“戒日神功”经文原理的五大高手后人还在,五家先祖保存的经文也完整无缺,这五家的后人传到元末,尤为出色,他们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为百姓奔走呼号数十年,声名鹊起,这五人便是残星剑林文远、天都仙子陆紫薇、判官罗明、散花侠女韩如霜和飞龙剑客薛天陵。
多年的江湖闯荡,五人性情相投,结成生死之交,也结了两双神仙佳侣,那便是林文远与陆紫薇、罗明与韩如霜。他们的足迹遍及九州四海,声名所至,群魔丧胆,江湖人称“神州五侠”。五侠成名之后,由老大林文远首倡,将五家珍藏的戒日神功经文合并一处,由陆紫薇亲手总成一卷文稿,约定五家之后不论哪一家先找到“戒日神功”的总纲,便将文稿取出共参。在此之前,文稿由五家轮流保存。“戒日神功”没有总纲经文引导,万难练就,五家之间因此没有半点猜疑,后人相互之间的感情也甚为深厚。
“神州五侠”成名五十年后,林文远与陆紫薇归隐江南,罗明与韩如霜先后病死,原来定下由五家轮流掌管戒日神功文稿的成例,由于缺了韩、罗两家的缘故,林文远夫妇与薛天陵竟反目成仇。薛天陵一怒之下远走辽东,再不复与林文远夫妇相见。“神州五侠”瓦解冰消,三年之后陆紫薇又先林文远一步撒手人寰,只留下林文远守着寂寞穷山,苦度凄凉岁月。他夫妇二人仅有一子,林文远意冷心灰之下落尽满头烦恼丝,从此遁迹空门,青灯古佛,了却残生。秋山大师就是林文远的孙辈后人,林文远后来去世,就在杭州的上天竺寺。
林文远归隐佛门的事,江湖中略有耳闻,人们揣测最多的还是早年情同手足的“神州五侠”为何烟消云散,但却无人知道这五位大侠竟是当年接受少林寺了空大师的邀请、前往海外荒岛参与破解“戒日神功”那五大高手的后人。江湖中同姓者多,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五人的身世来历。真正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人,却是五侠之一薛天陵的夫人王氏。
这王氏乃是南京王家村人,王家早年在江湖亦正亦邪,亦侠亦盗,虽也行侠仗义,却多用虚伪的善举掩盖他们背地里的恶行,尤为武林所厌恶诟病。薛天陵虽是一代大侠,给王夫人蒙蔽了双眼,枕头风吹晕了脑袋,对林文远夫妇拒绝他接管戒日神功文稿之事恨之切骨,可是却无可奈何,因为林文远和陆紫薇夫妇的武功比他强得太多。薛天陵后来与林文远夫妇绝交,也都是王氏在背后煽风点火。王氏可没想到林文远夫妇不肯将手稿交给薛天陵保管,正是他们早已洞悉了王氏刁钻刻薄、搬弄是非的性儿。手稿一旦落在王氏之手,后果如何,夫妇俩心里都没把握。
薛天陵怒返辽东,对林文远夫妇几十年来仍是无日或忘,每隔几年,他就要派人到一次江南,讨还文稿,但一次再次,薛家不但无法得到文稿,还因此丢掉了不少属下的性命。以往薛家总是在算计了日子和可靠的人手之后方会派人来到江南,但这次却拖后了几个月,原因就是薛家的姻亲王二十八尚未从域外回来,薛家人没有绝对的把握之故。前两次王二十八接受薛家的邀请,会过秋山大师两次,那两次也有动手,一次是王二十八稍占上风,一次却是大败而归,王二十八的兄长王铁英吃了秋山大师一掌,回到南京没多久就伤重死了,两家就是那时结的冤仇。
你道那王二十八身为天山派举足轻重的刑堂长老,为何会在门派倾覆的危急之秋突然脱逃?原来恶战之中王二十八的老情人徐白露给公羊无伤一剑钉死在地,却是假死。那徐白露其心不正,别人的心长在左边,她却与常人相反,心脏要害,在中间偏右。公羊无伤身当恶战,哪及仔细查看?徐白露在乱中给王二十八偷偷带走,从三省池经长春谷打个大宽转,绕出山外,向西南从阿尔泰山口跟随过路的马帮,经西藏东行,辛辛苦苦历时半年,方始回到南京老家。原来他在徐白露的撺掇之下早就投靠了朝廷,血滴子早已得了线报,也不来追他,给他轻而易举逃回江南。
王二十八的老家在南京郊外紫金山下十余里的一座小村庄,约有四百多户人家。这座村落便是王家村,也即是王二十八从小长大的老家,村中四百多户,除了二十多户是外来迁移至此的杂姓,剩下三百九十多户人家都是一色的王氏祠堂的子弟。村中王姓族长王有洪自幼习武,身手十分了得,可力敌百人,自号“王无敌”。王二十八的武功比王有洪高明得多,他回到家中,立刻把王有洪擒住,以“聚良为匪”的罪名解到官府,不出三月,竟将王有洪给判了个斩首市曹。王有洪的家里人斗不过王二十八,只得忍痛收拾了王有洪的尸骨,远远的连夜逃走,不敢再在王家村住下去。
南京的血滴子得到甘凤池的密信,知晓了王二十八的真正身份,严令各级府道衙门不得泄露。南京的衙门里也知道甘凤池是雍亲王身边炙手可热的第一红人,对他的命令不敢不尊,而且王有洪又是有案在身的“匪寇”,查有实据,那些官儿逢迎甘凤池还来不及,砍了一个王有洪的脑袋,抄没了一大笔家产,人人高兴,谁来泄密?为免引人注意,甘凤池便按王二十八的意思,把他安置在王家村中。从那时起,王二十八就在老家住了下来。
他老家的宅子就靠着紫金山脚,紫金山山顶怪石如林,王二十八在山顶僻静处开了一片土地,建了一座石室,专门用来闭关。石室东面,有一座古佛禅院,院中有十二三名和尚,古佛禅院的主持方丈,是个满脸横肉的凶狠和尚,表面上是禅院住持,背地里干的却是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勾当,乃是甘凤池暗中安插在王二十八身边就近监视的血滴子。可怜王二十八半辈子江湖,自己落在人家的砧板上成了待宰的羔羊,却还浑然不知。
再说王二十八在老家躲了两年多,久不在江湖露面,未免有些静极思动。他家中人丁少,只有一个老妈子,两个老家人,加上一个小丫鬟。连王二十八全算上,只有五口人。他家祖上经商积累大笔身家,王二十八常年在外,三年才回家一次,家中千余亩良田都给佃户耕种,三年交一次租子,积下不少家财,如今多了徐白露这个重病人,这些钱有一半花在她身上,王二十八的手头也就紧了不少。他带着徐白露在山顶石室养伤,不时要老家人送些鸡鸭鱼肉美酒佳酿上山,给他和徐白露打牙祭,两年多下来,坐吃山空,积蓄用得见底,家财渐渐败光。王二十八不禁暗暗着急。他投靠甘凤池之后,甘凤池给他的赏钱早已花光,他自己“寸功未立”,甘凤池自然不会白白花钱养他,血滴子也对他刻薄起来,时常不冷不热地将他讥诮一番,王二十八方知寄人篱下之苦,后悔也已不及。
这一日他与徐白露到山中观泉回来,却见石室门口站着一人。王二十八与徐白露合伙出卖天山派,害死了白眉师太和一千多位天山弟子,心中有鬼,甫见一个素不相识的不速之客忽然到访,这对奸夫淫妇不禁吓了一大跳。
那石室前站着的人,却不是别人,乃是寒灯会来的血滴子副总管司马易。看长像,司马易并不像传闻中的血滴子那般恐怖凶恶,反而温文尔雅,风度极佳,不像个操刀杀人的穷凶极恶的人。他年过半百,但黑须黑发,光可鉴人,方面大耳,双目炯炯有神,脸色看上去像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上身穿一袭天青长袍,脚下短统子薄底快靴,腰上悬着长剑,身材魁伟,气度不凡。司马易身后不远,站着三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雄赳赳的大汉,各自身带兵器。
司马易听见两人的脚步,回过身来,在三丈外躬身含笑道:“二十八爷,您好!好久不见,是上山来吗?”王二十八一听他对自己的称呼,立刻听出了味道,知道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连忙略一抱拳道:“愚夫妇刚从顶峰观泉而回,倒教各位久候了,失礼,失礼!”
司马易笑道:“岂敢岂敢。春山观泉,二十八爷好雅兴。”
王二十八连忙陪笑道:“小老儿如今是无事一身轻,闲得无聊,出外散心而已。”
司马易伸手点着他,笑道:“二十八爷,您老该罚。”
王二十八愕然道:“小老儿投闲置散两年多,难道所言有假?”
司马易摆摆手对王二十八笑道:“不是投闲置散,而是养精蓄锐,二十八爷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岂不该罚?”他见王二十八面露疑色,接着说道:“甘大人为人随和,平易近人,对下属极为体恤,二十八爷不能体会甘大人的苦心吗?”王二十八淡淡一笑道:“小老儿一年难得见到甘大人一两趟,即便见了,也是转瞬即走,就算甘大人对小老儿另有苦心,也恕小老儿无法感受。”
司马易含笑点头,突地脸色一端,说:“甘大人的意思,二十八爷如能小心谨慎,安度五年之劫,今后就后福无穷了!”
王二十八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说:“司马总管,小老儿乃一介武夫,祸福之事,向来不太斤斤计较,不知总管此言何意?”
司马易笑了一声道:“二十八爷这话确有道理,可是二十八爷总该知道,日日防机,夜夜防盗,并非愚蠢。”
“多谢指教。”王二十八立刻想起自己现在还是暗藏的血滴子身份,当下收了几分不满,向司马易拱手道:“不知总管驾临,所为何事?”
司马易点了点头,身后一名大汉走上前来,手里托着一个木盒,司马易接过木盒,对王二十八说道:“这是寒灯会新近制成的暗器,名叫‘千点沙’,内有剧毒钢针一百零八支,木盒机关发动,针如急雨,无人能躲得过。”
王二十八呵呵一笑道:“甘大人要小老儿去做什么,司马总管直说便是。小老儿武艺低微,还没有用暗器的习惯,这盒子司马总管还是交给别人用去吧。”
“哈哈!我倒忘了二十八爷是赫赫有名的剑客了!”司马易把盒子放在石室门口的石桌上,示意三名随从后退,又一笑道:“来,我们先聊聊。”不管王二十八肯是不肯,拖着他就往石凳上一坐,他傍着王二十八侧身坐下,脸上笑意盎然地说:“今次在下是奉命前来,请二十八爷出山相助的!”
王二十八眼光一闪:“原来是甘大人有使用之处,总管何不早说?”
司马易低声道:“事关机密,在下不知二十八爷心意如何,因此不敢冒昧。而且在下来之前大人有言在先,二十八爷但有半分不愿,也不可勉强。”
王二十八道:“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神秘?”
“戒日神功二十八爷听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