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永伟:青春初期的他,被誉为“全校书法高手”

书法世家 2024-09-07 21:08:39

欧阳荷庚 江西万载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宜春市书法家协会主席,江西九三学社书画院副院长,江西师大书法研究中心研究员。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入选作者、全国第十一届书法篆刻作品展览获奖作者,作品入展中国书法家协会所主办展览四十余次。

春归梦不归——欧阳荷庚书法艺术漫读

文 / 郝永伟(文艺评论家,文化学者)

至今没有忘记,香港文艺片《岁月神偷》片头发出的悠长感喟:“在幻变的生命里,岁月,原是最大的小偷。”这个最大的小偷,偷走撞来撞去、不见天涯人不回的滚烫意气,偷走煮酒焚叶、如七伤拳般伤人伤己的青春锋利不说,还偷走几多旧事与新知、故人与温情!尤其到了顺流而下的中年岁月,父母膝下,儿女灯前,不管心甘与否,都要学会在现实的骇浪沉浮中如何渡自己,纾解生活庸常里必须承受的生命紧迫感。

进一步用力往时光深处推,在天干地支循环组成的东方时间体系中,立春富含着开始、温暖、生长之意,它的到来,自然更容易让人重新理解并再次找回立足于所处时代的那个支点。一念三千里,春归梦不归,驻扎在心底的最初生命记忆,如春草疯长,形而上的不安得以安抚。

梦想从来都不是用于停靠,而是用来追逐的。作为当代中青年书法群体中的优秀一员,欧阳荷庚以书法艺术为支点,以苏黄米经典文本为能量汲取池,在人生无常流转的同时,亦在线条语言表达中不断凝结,从涵泳笔墨到锤养文心,包含着价值判断和生活方式,交杂着时代英气和愁绪,把一个当代书家该有的生命力书写得余韵无穷,不期然已成为当代书坛来自江右的重要声音。

梦里知何人,往事在谁边。一直以来,欧阳荷庚都是那种既懂得惜又懂得别的人。出生于宜春万载的他,与生俱来地对汉字结构和书写葆有兴趣。幼年时受小镇街市上一位父执辈、春联“专业户”的影响,他开始执笔涂鸦;少年时在学校懂书法的老师指点下,他坚定了学习书法的决心和信心;青春初期,被誉为“全校书法高手”的学长那一手漂亮的板报、校报书写,激发了他更大的书法热情。就这样,第一次告别故乡,带着这些尖锐的人生印记,欧阳荷庚踏上了南昌求学之旅。其间,他与两个万载籍同乡惺惺相惜,切磋探讨书艺,举办书法作品联展,积淀了无尽的青春同游之乐。

大学毕业后,欧阳荷庚离开南昌辗转于广州、深圳等地,此去经年,岁月泥沙俱下,为五斗米而饱尝艰辛的他,对于书法的热忱从未改变,尽管现在看来,那时的书写无疑于“走弯路”,然那时的情怀却值得再三回味。

再次回到南昌后,除了爱情与家庭,欧阳荷庚一并带回的还有自己的人生尊严和艺术梦想。他创办青少年习字班、江西书法网论坛,倾力解决自我书写中的硬笔、毛笔过渡与转变问题,一路寻师访古,临摹创作,乃至投稿、入展、获奖。人生于他,终于迎来了多煎多熬的峰回路转。

可是,彼时欧阳荷庚毅然放弃南昌市文联对他的人才引进待遇,找到了终极关怀般选择返回故乡万载,“我家曾住赤阑桥,邻里相过不寂寥”,一边悉心照顾家人,一边踏实于书法艺术学习和创作。最后,用书法平息缤纷的心情,置身于那袁山秀水之间的宜春承庐。从万载出发,经南昌,再到广州、深圳,而后返回南昌,最终复归于故乡,这十余载的漂泊线路图,勾勒出欧阳荷庚生命中一次又一次的惜与别,进而练就了他面对人生大浪忽起的自在从容。

就像莫泊桑在《一生》中说的:“生活不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我觉得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欧阳荷庚的生命时光就是一根坚强的、流动的线,连接着他的过去与未来、他乡与故土,连接着支撑他“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的精神家园。那些行走在宣纸上的线条,仿佛书灵吐信,带着一种宿命的追寻,启动生命正向循环。

剑人谈剑术,琴人论琴音。关于这个时代真正书法精神的评述早已风行草偃,蔚为时尚,似乎很难一言以蔽之。然而,终究有一个无法绕开的关键点,即不以名与利为附丽的屋檐,重塑宣纸毛笔时代的文化记忆,借助笔墨语言进行对现实及人生的发现、记录、咏叹和批判。

可喜的是,欧阳荷庚的书法艺术创作没有偏离这个关键点。他景慕宋代尚意书风,以苏字见长,取法苏轼之厚重、黄庭坚之雄健、米芾之率意,下笔果决,取意绵永,将苏黄米笔墨元素打散、放大之后创意重组,再通过连通这些经典文本与自我心性契合的管道,不断梳理自己的书写方式在艺术追求中的意义和价值。

欧阳荷庚认为,所有的“传统”“经典”在当时都是了不起的“现代”与“创新”,一应经典文本,不亚于接踵而来又次第而去的生命中的亲故,注定无法忘怀且必然细雨梦回。当代书法创作讲究守正出新,所谓“正”,更多的是大道直行的规律、理路;所谓“新”,则为笔墨的有血有肉,辨识度高,且新而不奇。书法创作源于传统而有别于传统,立足时代而不混迹淹没于时代;无法时求法,得法后舍法,乃成自家法。

欧阳荷庚带有苏黄米遗风和当代文人格调的自家法,沉郁而不失奔放,峻烈而不妨劲爽,刘月卯先生曾对其第十一届国展获奖作品《湖头中堂》中的大醇小疵,有过中肯的点评:“点画沉实、意态飘洒、气象雍容,其对苏字的理解和应用已与时人拉开了距离,初显自家气象,表现为:一是用笔上融入了碑之端厚,笔法上正侧兼用,顿挫分明;二是其将苏字拓展为大,字势上更加奇崛开张。这种不逐时尚、从容淡定的艺术品质,难能可贵。个别字形强调‘扁’的处理,给人以过于‘压’的感觉,不能使字形‘挺立’,还须注意。”只言片语,判读点染,重心虽是对欧阳荷庚笔墨书写的肯定与褒奖,可就其书写之病穴的敏锐捕捉,对于青春正盛、成熟在望的书法创作而言,越发显得何其幸哉!

历来用笔墨语言进行书写创作,要么有意思,要么有意义,舍此无他。这也正是当代书家所渴望呼吸到的艺术生态。换句话说,线条笔墨若想具备打动人心的上乘品质,离不开开放的人文视野,离不开极高的审美悟性。对书法艺术,已从兴趣上升到信仰的欧阳荷庚,将自己理想中的审美表达归结为:我手写我心。他下笔忠于内心,但不“愚忠”于内心。胸中豪情万丈而笔下能够娓娓道来,胸中跌宕起伏而笔下亦可波澜不惊,总之,让笔墨审美具有思想引领性,用笔墨整理思绪,升华情感。

正是在这一艺术审美观的引领下,欧阳荷庚的书法表达,近年来,既有银针暗器般慢慢蚕蚀的绵密,亦有单刀直入、一招致命的迅捷,尤见压笔之轻重、运笔之缓急的恰到好处,他是要在线条语言的秩序、节奏、边界里完成不同生命阶段的自我独白与反刍,好寻找到心灵无羁状态下的那份真实与自然。

《肖申克的救赎》有句话说得很明白:“你知道,有些鸟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为了打破目前书法创作的瓶颈或束缚,追求那片因笔墨而生的“自由的光辉”,欧阳荷庚以“在不变中求变”为突破点,着力将大字与小字贯通,二者各行其道又互相滋养,从而尝试走出当下书坛行书面貌大多依靠夹带草法来“创造”节奏的通行路数,在“纯行书”实践中形成丰富、自在而独有的表现手法。

另外,欧阳荷庚深谙学苏字,师东坡之书,不若师东坡其人的道理。缕述人生际遇、文化情怀,领略与天地万物的交流,单靠闲闲的笔墨技法必然远远不够,以文养书,以学养养书,才为正途。因此,他常年醉心于因书法而延及的诗文阅读与写作。

客观讲,欧阳荷庚的诗词作品在同龄书家中已然翘楚,他惯于叠字成诗,采念为词,写出了一批如“料得春山接踵行,鸢飞鱼跃几清明。苍苔不问人间世,每自晴生又雨生”(《春日久雨时晴戏作》,发表于《诗刊》)、“水声上下两阴晴,屏障天然隔市城。愧我年年湾里住,溪山好处不知名”(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入选作品文本)等有一定阅读门槛的佳作,这些文字允称坦荡炽热的心走过遥遥岁月的回响,生生不息的笔墨年年晴耕雨读的包浆。

春风又绿江南岸,造物无言却有情!千言万语不说也罢的成年式沉默中,大抵深深掩藏着曾经看蜘蛛结网、折纸船入水的早年天真。而倾心阅读欧阳荷庚以笔载梦的书法艺术人生,不就是为了找到,他深入书法经典与时代生活的“藕花深处”后,书写出来的自由天真之气吗?至于如何从青春的热情奔放转变为陈年老酒般的丰醇厚载;如何以沧海一粟的此身,无惧人世的更迭,完美展现书写中的生命风姿,我想,完全可以期待于欧阳荷庚的下一个“书法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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