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连载丨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上）：核心活动及在冲突中的角色》的基础上，本文将继续对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如何支持美国的战略竞争进行介绍。美国特种部队的支持作用主要通过其4项能力实现，分别是与盟友和伙伴国的联系、全球部署和准入、在竞争中实施“灰色地带”作战的能力，以及对尖端技术的使用。
关键词：美国，特种作战部队，战略竞争，部署和准入，现代三位一体
文章指出，当前美国联合部队面临着来自美国竞争对手的日益迫近或紧急的威胁，这些威胁远比美国在整个“全球反恐战争”（GWOT）期间所面对的暴力极端主义组织（VEO）要复杂得多。在竞争中，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角色十分关键；通过结合可以用来准备、防止和应对武装冲突的技能和能力，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强化了常规部队的战备和军事优势。
美国于2023年发布的《联合竞争概念》（Joint Concept for Competing）将战略竞争定义为“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对手之间为追求不相容的利益而持续进行的长期斗争，但不一定会发生武装冲突。”以下内容概述了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为支持美国战略竞争所具备的四项关键能力：与盟友和伙伴国的联系、全球部署和准入、在竞争中实施“灰色地带”作战的能力，以及对尖端技术的使用。
与全球盟国和伙伴国的持续联系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第一个主要能力是其在全球范围内积极主动地与盟国保持长期联系，并与敌对方持续接触。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本质上是全球性的，其对抗的对手遍布世界上每个领域和区域。
图1. 意大利、美国和约旦特种作战部队进行联合演习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通过培训、建议和协助多国的安全事务，与盟国和伙伴国建立并保持切实联系，这种联系在多代特种部队间得以延续。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通过与盟国和伙伴国保持持续（而不是断断续续的）联系，来处理与盟国和伙伴国的关系，从而全面了解东道国、东道国的安全威胁，以及在当地背景下做出决策和采取行动产生的间接影响。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建立的持久伙伴关系使美国能够在战略竞争领域与各国协作。
图2. 美国和智利特种作战部队进行联合演习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率先采取了美军“By-With-Through”的作战方式，这一作战方式的核心定义是：作战行动由美国伙伴国（无论是国家还是非国家行为体）领导（By），在美国或美国领导的联盟的支持下进行（With），并通过美国官方机构及伙伴国协议来实施（Through）。
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还设有美国特种作战部队民政部门，该部门“采取‘By-With-Through’的作战方式，与统一行动伙伴合作，从而塑造条件并影响当地居民和机构”，以支持美国国防部和美国大使馆的战略。通过这样做，美国特种作战部队能够在未设立美国大使馆的区域取得“部署和准入”——部署在靠近个人，设施或信息的地理位置，或是有能力可以接近个人、设施和信息，从而让特种部队成员能够执行预定的任务。
虽然实地部署仍然很重要，但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也可以通过远程或虚拟的方式支持其他国家；这有助于降低成本，并通过避免实地部署可能引发的直接对抗或冲突升级，为特种作战人员提供更大的灵活性。在整场俄乌冲突期间，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一直远程为乌克兰提供建议和援助。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后，美军将常规部队和特种作战部队集合在一起，成立了“多国联合训练小组-乌克兰”（JMTG-U）训练项目，训练包括“特种部队资格课程”（Q course）。该训练小组的陆军特种部队资格课程包含多项内容，例如作战能力，生存、躲避、抵抗和逃脱（SERE）的相关技能，以及如何在非常规战争环境中应对各种情况的能力。即使没有大规模实地部署到乌克兰，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也已经在训练和后勤方面有效地协助了乌克兰士兵。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关系可以跨代延续。通过在同一地区部署数十年，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当地建立了可以相互信任和理解的关系。这些关系，以及这些关系所带来的美国与盟国和伙伴国的内在信任，通过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和盟国特种作战部队参加联合训练演习和彼此的训练课程，以及分享战术和战略经验来维持。这些交流和训练让美国的盟国和伙伴国提高了作战能力，并且增强了其与美国的互操作性。反过来，美国对其他国家的安全文化和威胁认知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从而改善了美国的相关活动和作战，并通过为美国开辟与新的国外利益相关者接触的渠道，进一步指导美国的决策过程。
在全球范围内取得部署与准入美国特种作战部队深厚的联盟和伙伴关系为美国提供了与其竞争对手竞争的不对称优势。即使是一个小规模的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单位也可以采取局部行动，从而迫使敌对方应对行动带来的广泛影响。例如，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可能会与一个印太国家合作，从而为美空军在印太地区活动获得更大范围的准入；并以此向其竞争对手传递美国能力和机动性增强的信息，这可能会影响其竞争对手在印太地区进行海上活动时的风险评估。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东道国建立的伙伴关系和部署发展了美国在该区域的部署和准入，进而使美国能在虚拟和/或实际层面接近对其有军事价值的实体。这种部署和准入为美国情报界提供了关于通常无法进入的地点的信息，同时也增强了美国联合部队在距离美国本土最遥远地区的竞争力，使美国能够支持盟国和伙伴国识别和应对敌对。特别是对于美国特种作战部队来说，这种接近构成了应对武装冲突门槛以下的遏制或政权颠覆活动的基础。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如果得到有效调用，就可以在关键战略区域指导当地政府，侦察当地活动，开展信息作战，收集情报，并与机构间合作伙伴合作。当危机或冲突爆发时，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全球准入尤为重要。例如，随着巴以冲突持续进行，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可以迅速增加其在中东地区的反恐、反叛乱和人质营救任务，从而使美国联合部队总体上继续专注于主要竞争对手带来的持续挑战。
竞争中的作战行动美国特种作战部队擅长执行冲突门槛以下的作战活动，并且在这方面富有经验。竞争的“灰色地带”可以定义为“防御和进攻活动发生在合作水平之上、武装冲突门槛之下的领域”。
美国已经认识到，为了更好地与竞争对手竞争，需要在竞争中采取更具战略性的行动。
美国的“综合威慑”战略应依赖于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其建立抵抗机制、开展信息作战、参与民政事务和收集情报的能力。美国特种作战部队进行非常规战争的能力，能更好地体现其在执行综合威慑战略方面的作用。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非常规战争能力提供“在冲突范围内进行作战的关键手段，增强互操作性和准入，并在加强美国作战优势的同时破坏竞争对手的作战优势”。通过揭示和对抗代理战争、信息战、经济战和政权颠覆行为，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整个竞争范围内阻止对手的行动。这提升了美国决策者可用选项的有效性，同时也扰乱了美国敌对方的决策过程。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竞争中的能力如下：
（1）信息战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通过揭露和反击对手的宣传和虚假信息，以及开展竞争行动（campaigning）——“有逻辑联系的军事行动”，以积极参与信息领域，从而渐次实现美国的国防优先事项。在过去三年中，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军事信息支援行动增长超过三倍；在2022财年，特种作战占据了美国在全球军事信息支援行动的60%。这一趋势在未来的冲突中可能会加强，因为信息领域仍然是战略竞争的关键领域。例如，美国的竞争对手使用信息战或“信息化”战争来对抗美国的战略目标，并进一步推进自己的战略目标。信息作战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据相关统计，乌克兰成功地利用信息作战行动为其武装部队争取支持，并在战术和作战层面“侵蚀个别俄罗斯士兵的意志”，这在一定程度上致使1.7万名俄罗斯士兵逃离军队。
认识到信息战和认知战的重要性，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于2021年建立了信息战中心（IWC）。信息战中心旨在加强和巩固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心理战能力，同时结合网络和太空领域的信息相关能力，专门致力于“影响炮弹”（influence artillery rounds）。“影响炮弹”指的是探测全球敌对活动并将该信息推送给作战人员，然后由作战人员制定适用于特定目标的信息“弹药”。
（2）太空战和网络战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同样认识到网络和太空领域的重要性。美国陆军率先提出了由太空、网络和特种作战组成的“现代三位一体”概念，以“为指挥官提供阻止冲突门槛以下活动的应对选项”。虽然网络、太空和特种作战能力各自都很强大，但将这三者融合在一起，能为美国联合部队提供大量的应对选项和机会，从而迅速影响整体竞争的结果。
太空、网络和特种作战这三位一体的联系可能以如下方式实现：
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为太空基础设施和网络访问提供进入战略前沿的独特渠道”；美国陆军太空和导弹防御司令部“提供导弹打击能力和太空领域的其他独特能力”；美国网络司令部“提供网络能力和数据分析能力，以便更好地为上述两方面的行动提供信息。”例如，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可以利用其独特的部署和准入，使美国网络司令部(USCYBERCOM)能远程进入敌对方的下行链路站点，从而威胁敌对方的太空域感知能力，并在危机或冲突期间为美国太空司令部（USSPACECOM）提供应对选项。太空、网络和特种作战部队三位一体结合了情报线索和各项能力，为低强度威胁和混合威胁提供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网络、太空和特种作战在多领域具有“全球影响力”，这一点与其他军事手段不同。网络、太空和特种作战三方面的作战能力都不局限于传统作战领域或战区的作战行动；相反，其应用扩展到所有军种和作战指挥部。美国特种作战部队能够有效运用这三方面的作战能力，从而将这种应对选项整合到美国联合部队的竞争行动和应急响应计划中，以填补跨域和跨地区的作战空白。但是这个想法在联合层面上仍然停留在理论阶段——因为美国特种作战部队长期以来一直利用网络和信号情报能力来跟踪目标，所以将空间作战能力整合进特种作战还有一定的难度。
（3）支持美国联合部队和机构间合作伙伴
在“灰色地带”开展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打击低于武装冲突门槛的恶意行动，并确保竞争不会升级为全面冲突。然而，如果冲突爆发，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冲突前进行的“作战环境准备”（OPE）行动将被证明对支持大规模作战行动至关重要。在战斗中，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作为美国联合部队推动者的角色同样至关重要。鉴于其在关键地区持续存在并建立联系，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占据优势地位，能够提供对局势和应对方案的第一手评估。例如，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占领关键地形和保障地面通信线路方面可以发挥关键作用，这两项行动都将为美国联合部队的成功创造条件，同时也能破坏敌对方的军事计划。
在冲突期间，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可以通过支援作战行动帮助减轻美国联合部队的战略风险。如在“坚定决心行动”（Operation Inherent Resolve）中，少数美国特种部队就曾与地区伙伴合作，抢夺“伊拉克和沙姆伊斯兰国”（ISIS，后更名为“伊斯兰国”）控制的领土，并帮助对抗伊朗和俄罗斯。
此外，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小组可以作为协调机构间合作伙伴、盟国和伙伴国军队以及美国联合部队影响的关键。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第五条原则——“大多数特种作战需要非特种作战部队的协助”，就充分展现了这种合作方式。
图3.美国空军KC-135空中加油机机组成员与美国空军第340远征空中加油中队部署到卡塔尔乌代德空军基地，并从该基地起飞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还设有专门的跨职能小组来执行许多特种作战部队的行动，从而加强美国在冲突门槛以下竞争中的安全优势。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跨职能小组通过以下方式解决整个竞争范围内的威胁：
民政部队“在整个竞争范围内进行环境准备，为非常规战争、外国内部防御、以及民用网络发展与参与（CNDE）提供支持”；心理战部队“在宽容、不确定和敌对的环境中进行军事信息支援行动（MISO），以改变外国受众的行为（无论是友好的还是敌对的），以支持美国的目标”；特种部队“在和平和复杂不确定的情况下都谨慎地塑造作战环境”，其两项主要任务是非常规战争和外国内部防御。以上三方面构成了一幅全面的情报图景，可以支持美国联合部队制定和执行计划，以对抗美国竞争对手在关键地区的“灰色地带”活动。
位于能力发展与应用的前沿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利用和试验新兴技术和能力方面具有创造性。作为新技术的早期采用者，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继续将数据驱动技术（如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整合到美国联合部队中。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与美国国防工业基地成功合作，并且有效地在战斗中测试新能力。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善于主动发掘私营部门研发中有前途的早期技术，并与相关企业联系，使企业根据部队的需求调整技术。
由于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规模较小，主动性高，并且拥有类似于美国各军种的采办机构，因此其通常能够比国防部其他部门更快地获得技术。美国特种作战部队的外部创新枢纽——“特种作战部队工场”（SOFWERX），通过活动和“小型企业创新研究计划”（SBIR），与国防创新生态系统中的各类非传统参与者合作，从而快速增强特种作战人员的设备和能力建设。“特种作战部队工场”为其他军种成立类似的外部创新“工场”（WERX）提供了原型和起点，例如“空军工场”（AFWERX），“太空军工场”（SPACEWERX）等。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常常充当技术测试平台，其测试了在黑暗隧道中传输和观察、在拒止空域飞行无人机等多种技术。这些技术可以为整个美国联合部队所用，并且在多数情况下，这些技术能提升作战能力，从而确保战场优势。在美国国防部和情报界，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识别、测试、部署和发展新尖端技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在得到适当的资源保障下，可以持续推进美国联合部队对创新能力的采用，这对美国参与战略竞争至关重要。
美国特种作战部队是一个独特的创新模式，因为其可以“比美国国防部任何其他部门更快地转动部队设计、部队发展和部队运用的曲轴”，这“使其在提供创新能力方面具有内在优势”。美国特种作战部队往往位于美国国防创新的前沿，能够在早期的关键节点上快速开发、测试和实施新兴技术。例如，在“沙漠风暴行动”（Operation Desert Storm）之前，全球定位系统（GPS）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在战斗中得到测试；直到在“沙漠风暴行动”期间，特种作战部队使用GPS在敌方领土深处进行特殊侦察。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为整个美国联合部队提供了有关GPS技术和设备的使用指导。这种形式的作战测试可以帮助更大规模的美军识别、转换和采用在未来冲突中有前途的技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