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端午思乡情

凉州文化 2024-06-12 18:22:56



端午思乡情

文/王成

端午节,出门踏青的日子,今年的端午和往年有点不同的是正值高考结束,出门踏青、郊游的人较往年多了好多人。

微信里“阿卡县”大群里早几天就约了。初五这天刚吃过早饭一群人就忙活开了,大家都往县城集结。大人小孩几十号人,带上香囊棕子,烤炉炊具,烟洒饮料,瓜果蔬菜。一队人十几辆车从天边小城出发向一百多公里的仑昆山底牧区草场驶去。

所说的天边小城就是位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的且末县城。的确这小县城在浩瀚无垠的南疆来说不是很大,主要是居住人口不多,但它可也不小,地大物博,属全中国地域面积第二大县呢!

车队出县城,途径路边的枣园,棉田,河川,戈壁,路过千年胡杨林,一路上坡,跑了两个多小时,行驶一百八十公里到达目的地,自治区乡村旅游示范村(仑昆古村)。

且末县即西汉“西域三十六国”的且未国,地处塔里木盆地的南缘,阿尔金山西部和仑昆山南部,被世界第二,中国第一大沙漠塔戈拉玛干沙漠环抱,县城离沙漠仅两千米。总面积14.02万平方公里,是全国行政面积第二大县,历史文化悠久厚重,有浩瀚大漠,魏魏仑昆,壮丽雪峰,高原牧场,温润美玉。盛产石油、和田玉、灰枣、棉花、大芸,纯甜的葡萄等……

快晌午了,不太平整的草甸上人越来越多,繁星点点的蒙古包旁烟火潦绕,清澈的河水可见河底的各种纹路的石头,人们闻着炊烟升起熟悉的青草味,俯视着坡道崖边的胡杨林和隐影的村庄,躺在刚被晒干青草尖露珠的草地上,享受着这个五月带给大家愉悦心情,释怀着辛劳之余的洒脱与畅然……

孩子们早已去河滩戏水捡石头了,说不定运气好可捡块玉石呢。大人们忙碌着安营扎寨。闲着的几个人已骑上了骆驼,骆驼客牵引羁绳慢悠悠的走远了。

早已铺好的地毯上面摆满各种吃的喝的,各种风味和不同包衣的棕子香味四溢,有红柳烤山羊、烤鱼、卤鸭、洒水、饮料等各种当地美味。男男女女围坐一圈,吃着美食,喝着小酒,唱着、跳着、笑着,自带的音响早已响起。今儿个播放的音乐和歌声似乎和当地的有所不同,且末当地的街头巷尾多听到的是新疆本土歌曲多一些。而今这帮人唱的歌是藏歌,跳的舞是锅庄舞,连猜拳唱曲都周围来这旅游的人们听不懂的土话:一心敬给你呀、阿门只么好呀。三月里三那、快种田。四月里红花哈、点状元……没多久围观的人就多起来了,有当地的维吾尔族人,有河南的,四川的,河北的等全国各地的客人。

酒过三巡,大家都兴奋起来,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噪子:来来来“锅庄”跳起来,“花儿”唱出来,没多大一会会,只见大伙就被来游玩的人群围在一圈,大家跳着老家天祝的锅庄舞,有会跳的也有不会跳的跟着跳,一曲乐终接着再换首曲子继续,平时爱唱歌的小莫手握麦克刚唱完一首(卓玛)紧接着又一首"马牙雪山扯一朵云呀,开成高原藜麦花,香满松山滩,风雨古城堡……天祝欢迎你,天祝欢迎你…...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在问了,唉!朋友们你们这放的音乐、跳的锅庄,唱着小曲都是哪里的呀?来自大红沟下西顶的老张停下舞步、就抢过麦克话筒大声的回答:我们是甘肃天祝的,是藏族自治县的。噢,那不就是英雄团长那个县的吗?来自河沿村的程六娃说:对对的,我们就是祁团长的家乡人,一个村的。看他那神情就有点自豪。

“俺去过你们那个地方”只听人群中一个河南大哥大声说:俺那时候开东风大车,刚到乌稍岭就下起大雪了,他奶奶的路滑的很,上到半坡就没法弄了,咋整。还是你们那的老乡带自家防滑链帮我们翻过岭下来的,人好,人好!

一个四川女人又问,那你们都是藏族人吗?我们四川也有藏族。嗨嗨!闹们只里面有藏族的、只几个是汉族、只个两口子一个是土族一个汉族,哈哈哈!小俞的媳妇操着一嘴的西宁话给边上的人说。唉呀!你们来且末多久了?嗯!我们来这二十多年了。哇塞!还是你们厉害呀?没忘了老家的习俗和舞曲。谢谢你的夸奖,不厉害、不过我们的家乡就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英雄的部落”。唉哎呦,好好好,亚克西、亚克西!维族朋友们也竖大拇指点赞!

这时有几个维族巴郎子也跟着队伍学跳锅庄,后来有巴郎说换个维吾尔族舞蹈的曲子可以吗,大家都说可以呀,来呀。随着换了首曲子的音乐响起大家的舞步又变成新疆舞了。

这端午节过成了民族团结专场演出了!

就在大家尽情欢乐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天空中下起了雨,大伙只好搬进了早己预定好的蒙古包内,乡亲们又盘坐在包内铺着绒毛地毯的大板床上,床中央大条桌足有1、5米开外,桌上除了摆上各种美食外酒是备不可少的,白酒、啤酒、自酿的葡萄酒。在且末喝白酒有个习俗,用的酒杯比老家的大一些,都是一杯一两多,一斤瓶装酒可以斟满八杯,喝起来也是输一拳喝一杯!

在正式开喝之前先安排好回撒时开车的师傅,师机们只能喝饮料!

今天来自哈溪河沿的乡亲们占多数,大伙推荐我给讲两句,我即兴说了几句知心话:唉!今天又是端午节,我们一帮老乡聚在一起,出来玩玩,非常高兴。咱们人生前三十年的光阴,是在老家天祝哈溪那庄庄上度过的,自然就对故乡怀有深厚的感情,尤其是到夏季端午节的时候,就想起了牛路坡的“花儿会”、套子口的“酒擂台”、树园子里的“拳击赛”!家乡多雨,每每下雨,那雨声、雷声、风声都带着一丝丝凉意,一滴滴落在心底里,溅在我们的记忆里!

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哈溪的十户“移民”搬迁来且末的情景,心里说不完的感慨!当时县移民办、镇村领导安排由我负责带大家搬迁。(到后来当时县移民办的辛国才和站长,时任哈溪镇党委书记的王英东等多次来且末考察、慰问和协调安置我们)从哈溪出发,我们座手扶拖拉机到镇上,再坐大班车到武威,车票紧张,翻窗上绿皮火车后,把小孩子们塞到别人的座位下面睡觉,大人们就站在走廊过道里,翻过天山到库尔勒。休整后搭乘帆布蓬蓬的“尕斯车”穿越“死亡之海”的塔戈拉玛干大沙漠,3千多公里的路程,历时九个昼夜才到这里。当年有的人就没出过远门,连武威都没去过,没见过火车,更不懂什么交通规则。座上车就晕车,可想想一路的艰辛!

不容易啊!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家从青山绿水的那个安乐窝一下子来到荒漠浩瀚的戈壁滩。气候的不适应,人生地不熟,在老家住的是雕梁画栋的出栏房子,到这一家人只分配一间土坯房。尤其是蚊虫叮咬,脸肿的连眼睛也看不见了。一下子成了一贫如洗的流浪汉,做饭没锅,吃饭没碗,什么都得从头开始,女人们脸上泪水和汗水溶在一起流。唉!不说了来大家干一杯,干杯!

一杯(小老窖)下肚,趋着酒性,要过麦克,用我五音不全的噪声给大家来了一首自己改编的“赞歌”助助兴!

从天祝来到了且末县哟

咱们高举酒杯把赞歌唱

感谢兄弟们欢聚一堂

祝福乡亲们平安又吉祥……

来自祁连乡石大板村的丁忠元:就是、就是我们兄弟三人,二十年前从老家过来,虽然不是一个乡的,都从那山窝窝搬出来到这里,又遇到一块,经历过各种风风雨雨,到如今日子过得好了,都想念家乡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现在老家冰河沟搞成旅游景区了,整得可好了。来喝一个,干杯!

许国龙是旦马乡的,后经亲戚拉攀到这的,较其它人晚几年到搬且末的,但他很努力,来这边干了多年村委会主任,孩子们都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了,他坐起身子说:我们在老家也是山上,喂几头牛,养几十只羊,但可种的土地少,就搬过来想多种些地,发展一下。来这在各位兄弟们和亲戚的相互照应下,如今也还过得去日月了,以后我们更要团结,别给家乡丢脸,来喝,喝!

“我给大家敬一杯”只见胖子许兆强手捧酒杯说:我也是哈溪的,比上座的几位老哥年轻一点,但我也是第一批最早搬过来的“三朝元老”哈哈哈......

小许个不高,胖胖的,一看就是老板身板,他当兵回来就随大家搬过来了,受部队的培养会开推土机、会电焊,又是党员,在这边很快有了用武之地,他以自己的六十亩地为保障,又先后经营农机具,从小包工活干起到后来的老板,如今每年招来的工人都是家乡天祝各地的务工人员。小许接着说:这两天孩子的部队又寄来了“喜报”,受到了奖励,比我当年强,我也高兴敬大家多喝几杯,哈哈!

大红沟乡的张志成:我们老家的习俗过端午各家各户门前和房檐上都要插上绿树枝,叫“插杨柳”,到这边来好象就没这习惯了,想想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们刚来那几年了插了,那时候我还小。我们几个小伙伴还折来好多绿树枝和花瓣插在农场的土门墩边上呢。只见这会说话的是一个年青小伙,叫潘红德,是哈溪友爱村的。算是“迁二代”吧。二十多年前他跟随父亲潘生全来的,是当时搬迁队伍里最小的,只有6岁,还不到上学年龄,晒的黑不溜秋的,如今他已是俩个孩子的父亲,中专毕业去青海当兵,复员回来又考入公务员,在乡镇上几年班,不太受束缚的他后来辞职创业,如今已是纯净水厂的老总。

“叔叔大爷们,你们多吃水果,少喝酒”说话的是两位少女,姐妹俩也算“迁二代”,是夹台组付永祯、付永虎俩弟兄的女儿。姐妹俩手腕上还戴着奶奶给做的彩绳。姐姐付昱林、妹妹付延林,俩人大学毕业已各自参加了工作。她们害怕老人们酒喝醉了,就拿着棕子、水果、烤肉让大家吃。

来自大柴沟镇石灰沟口的钱保岩是一位中医,五十多岁,兰州医学院毕业后随亲来且末,后考入乡镇卫生院上班。他说:且末这地方和老家没法比,首先气候就大不一样,这里一年四季几乎见不到下雨下雪,夏天温度多在摄氏30度以上,紧靠大沙漠,风沙大,所以环境不一样,不过这几年治理的好多了。但这里有很多优势,可种植土地多,可就业空间大,孩子们长大毕业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这儿昼夜温差大,从昆仑山上溶化的雪水灌概良田,水源比较充足,适合种植的农作物也很多。只要老天给力,你们这些种植大户们就发财了,怎么都比我们拿几个工资的好啊!

刚说完坐在边上的严海就坐起身说:我们把地刚整合成高标准农田了,可又流转出去了,这以后都没地可种了。只见手握吉他准备弹唱的莫林山接着说:你们把地流转了,收承包费就行了,我不但没转,最近又买了七十亩地,花了四十多万,总共二百多亩地干两年才可收回投资。

手里拿着苹果啃的华藏镇的老史也搭腔了:木是那们来的早呗,我们赶头来,那们都日子过好了,我们只能做点生意了。

正聊着,手机铃声响了,是严红打过来的,喂,王哥:你们在哪?发个位置,我们也下来聚会了。他正带着一帮子从哈溪来且末铜锌矿干活务工人员,从海拨3600多米的山上赶过来了。听到又来了乡亲们,负责后勤保障的张万云和李培兴又去给准备红柳烤羊肉串了。这时另一个蒙古包里的媳妇们都进来了,古城村张文瑞的维吾尔族媳妇说:小雨停了,快快让大家出去到景区转转,上山包上去学老家的牛路坡上一样对歌去。

一伙人乱哄哄就出去玩了,只听歌声飘来。

女声:

哎呦……

樱桃儿好吃者树难栽

树底下还渗出点水哩

来到新疆哈想挣钱里

挣不上钱就难回家哩

男声:

哎呦……

上去个一山哈又一山

山后面哈还有座山哩

有钱没钱要高兴活里

把婆姨们愁者乱喊啥哩

哈哈哈…...

看着大伙远去的背影,我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啊!来自武威的这帮子天祝人,不,也可以称现在是新疆的且未人了。靠着坚韧和拼搏,勤劳与努力从当初的一贫如洗到现在的衣食无忧。搬迁时的十几户,四十多人。到现在的四十多户,近二百人,在南疆这边就是一个村的编制了。分布在且末县的各个角落,有种植大户,有工程小老板,个体经营者,有农产品经济人,也有农业、农机合作社,奋斗在各行各业。更可喜的是如今的“迁二代”们,有公务员,教师和园丁,医生和护士,军人和警察,交通和快递,银行和律师等等职业。

无论身处何地,他们都是天祝人,天祝那片沃土有他们的根,无论在外如何拼搏,奋斗生活,但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沟一岔,还有酥油奶茶的醇香,藏酒的甘烈,牦牛肉的美味。山沟沟里鸟雀的噪声,狗狗的汪声,松林的波涛声,还有乡亲们的勤劳纯朴,笑脸相迎的问候,待客如宾的民俗风尚,以及端午节插的杨柳枝,时常都萦绕在大家的脑际,沉挂在每个人的心底。也许这就是有人虽搬来且未二十多年,而户口本的那一页还留在天祝的一个原由吧。

在茶岗村小学当过几年民办教师的辛一金,平时习好写写小诗,我让他今天即兴来一首,他喝酒脸红,呻吟了半天只听见:

努力吧,且末的天祝人!

加油吧,天祝的且未人!

作者简介

王成、文学爱好者、天祝哈溪人、现移居新疆库尔勒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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