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师文静
刚过去的周末,不少人转发综艺节目《乐队的夏天3》热门歌曲《大梦》,让这首歌出圈。
歌曲唱出了6岁到88岁不同阶段人生之苦,落脚于“人生只是大梦一场”。歌颂苦难和命运叙事,总是能打动人,大家转发、评论的也不是音乐,而是一时被裹挟的情绪。
这种强情绪性歌曲,一边会击溃一些人,让他们感动得稀里哗啦;一边又会因过强的煽情引发一些人的反感。但无论你喜不喜欢,“情绪大礼包式”歌曲、电影、短视频等,已经越来越容易成为爆款和流量密码。
“我已经六岁,弄脏了新衣,弄坏了玩具,爸爸会生气,妈妈会着急,该怎么办?”
“我已十二岁,没离开过家,要去上中学,若是生了病,若弄丢了钱,该怎么办?”
“我已十八岁,没考上大学,该怎么办?”
“我已二十三,大学就要毕业,害怕谈恋爱,害怕找工作,该怎么办?”
“我已三十八,孩子很听话,想给她多的陪伴,但必须加班,该怎么办?”
“我已六十八,母亲已不在,老二离了婚,娃交给我来带,该怎么办?”
……
“如果生命,只是大梦一场,你会怎么办?”
民谣乐队瓦依那和任素汐合唱的《大梦》,流水账式罗列了普通人一生的困扰、难题和苦,歌词浅显、直白,旋律、结构、配乐都很简单,最令人动情的部分属于任素汐略带哽咽与悲戚的演唱,专业演员的表演其实更凌驾于整首歌曲之上,给听者更加情绪化的感染。
这首歌的曲调旋律一般,质朴但并不隽永诗意,吟唱带有真诚,但又难说不是一种表演。歌词中不断叠加、繁复的焦虑、苦难诉说,确实刺中了不少人的软肋。
童年被父母责骂,离家求学被瞧不起,考不上大学,没钱吃饭,找不到工作,处不了对象,房子、孩子、养老、养育、生病等一切都似乎很令人窒息,人生八大苦,人生大梦一场。
从没有一首歌像《大梦》一样,打包所有年龄段的焦虑重复诉说、絮叨,形成苦难奇观,以寻求更多人的群体情绪共鸣。
喜欢这首歌的人,赞美歌曲里对生活与命运的质问、哀求,以及其中的仓皇、绝望,觉得歌曲又找寻回了自己脆弱、敏感的心。“被打动”成为评价一首歌曲好坏的很重要标准。
但不得不说,这种叠加人生伤痕,又强调宿命论、人生无常一场梦的调子,是不是一种“伪现实”的苦难吟唱?歌曲的结尾唱道“看见个小孩,在风里哭泣”,又一个孩子再轮回一遍人生八大苦。
生活真的都是如此,只有黯然神伤和绝望无助吗?不同的年龄段确实分布着不同的困境,但这些时间缝隙里的则是真正鲜活的人生。
苦难一直是艺术作品、流行文化处理的主题,但现在这个主题已经简化和偏狭到只剩微弱的呻吟和絮叨,拉着观众一起情绪化沉沦,不再指向一种态度,也无法产生更多公共议题式的讨论,更看不到反抗与挣扎或愤怒式表达。
从《消失的她》等电影,以及歌曲《大梦》,越来越多的爆款产品,都呈现类似的风格,就是直击某种情绪,歌曲叠加人生无奈,让人生之苦奇观化,诈骗题材电影更是消费奇观化恐怖、犯罪场景。
这些作品把无法言明的命运之苦、社会恐惧非常具体直白地表达出来,用诉说苦、惊悚地呈现邪恶的过程,来消解焦虑。
从网络短视频、电影到歌曲,很多爆款都已简化成此类“情绪大礼包”。人有太多苦、太多害怕、太多焦虑和恐慌,把这些东西打包在一起,投喂给大众,供大家抒发一时情绪。
这种简单化描写,能迅速挑动起大家的情绪,但也处处透着迎合和拿捏。
回到流行文化作品或艺术作品创作上,到底撬动市场的是话题、情绪,还是作品艺术追求?撩拨观众的恐惧、痛点乃至爽点,让越来越多观众、听众不再关心这部影片、这首歌质量的好或是坏,而是我能否加入情绪宣泄和网络话题社交狂欢之中。
这不就是任何东西都要短视频化的创作逻辑吗?复杂的现实、背后的真相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有没有刺激到受众、能不能成为爆款。制造爆款就是要迅速让内容转化为大众情绪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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