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一声尖叫从房间冲了出来,花容失色,脸色惨然......
小曼是我闺女。其实并没发生什么,不过是一只米粒大小的小飞虫落在了她的书桌上。不知道是不是90后、00后的孩子大都怕虫,反正这娃天生对无论长着翅膀、没长翅膀,不管是漂亮的、还是丑陋的昆虫都心生恐惧。
这就是代沟。毫不夸张地说,我们这一代人是玩着虫子长大的。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可以供孩子们当玩具的东西屈指可数,印象里女孩子也就玩个洋娃娃、小黄鸭,男孩子舞个木刀弄个假枪,好像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于是,玩弄这些无处不在、俯拾即是的虫儿就成了那个年代不可多得的童趣。
最常见的是蚕,蚕籽也就芝麻粒儿大小,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一张草纸上(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密集恐惧症患者),找一个鞋盒子,开春儿把蚕籽和新鲜的桑叶放到一起,大概两三天后幼蚕像小蚂蚁一样钻出来觅食。看幼蚕吃桑叶是一种享受,盖上鞋盒把耳朵贴在上面听沙沙的声音,那种感觉更是奇妙无比,而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蚕从出生到结茧的完整过程,这远比现在这些孩子们养的电子宠物更加富有趣味。
最好玩的应该是捉蝉,我们老家叫知了,对付这种一到盛夏就叫起来没完没了的小东西有很多办法,弹弓打是最暴力的,用8号铁丝、皮筋和麂皮就可以做一把很结实的弹弓,一个弹丸出去,知了落地,开膛破肚。我总觉着弹弓是冷兵器里面最考验一个人准头儿的,小伙伴中不乏“神射手”,反正我是不行,所以我的乐子是另外一种捕蝉的方式,用一把面粉加水搓出面筋来,然后找一根足够长的竹竿,把面筋裹到一头,然后悄悄接近树上的知了,只需轻轻一点,一个完整的知了就到手了。跟弹弓比起来,这种方法温柔,效率还高;老家管蝉的幼虫叫老咕蛹,捕捉这种幼虫,必须选择一场雨后的傍晚时分,和大人拿着手电筒一头扎向护城河边的林子,看到树下的泥土有蚂蚁洞大小的孔隙,扒开一准儿就是一只老咕蛹,用手电筒在树干上这么一照,还会发现几只刚出洞正在缓慢爬树的家伙,一晚上的收获是很丰硕的,全家出动的话,可以轻轻松松抓到几百只 。
最惊悚的是马蜂,马蜂又叫胡蜂、黄蜂,蜇人疼起来要命,即便如此,孩子天性里冒险的成分会驱使他们寻求一种特别的刺激,那就是捅马蜂窝。捅马蜂窝不仅需要胆量,还是个技术活儿,首先要找一根足够长的竿子,距离越长越好,其次要有豹的速度,捅完之后要在几秒钟内跑到足够远的距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捅马蜂窝是一个人的事情,千万不要围观......为什么这么说?这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不幸的捅马蜂窝经历告诉我的。那是某天的一个午后,我跟着堂哥到地里玩,捉蚂蚱、逮地老鼠、挖甜根儿,玩得不亦乐乎,就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工厂的围墙时,看到墙角上挂着一个特大的马蜂窝,堂哥随手捡起一个竹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铛之势把马蜂窝给戳了下来,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铛之势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毫无经验、懵懂无知的我在原地无助地看着愤怒的马蜂成群的向我扑过来......至今我的右眼角还留着一个迷人的伤疤,那是马蜂留在我脸上的印记。
最奇特的是一种叫做“东南西北”的虫子,其实是某种毛毛虫的蛹,梧桐树花瓣落下时会同时掉下这种虫蛹,有成人大拇指粗,层层盔甲包裹中有一个可以360度转动的尖头,喊东它可能往西,十回总有两三回是可以蒙对的,所以被我们形象地叫做“东南西北”,长大后才知道,这种虫子其实是天蛾的蛹......
簸箕虫
卖香油的
臭大姐
花大姐
城市化的加剧剥夺了现在很多孩子本应该有的童趣,像什么簸箕虫(土鳖)、水黾(我们老家叫卖香油的)、放屁虫(椿象)、花大姐(斑衣腊蝉),这些孩子们不但没见过,更是闻所未闻,像小曼她们这些伴着电子产品长大的孩子见到米粒大小飞虫便大呼小叫便也不足为奇了。
很怀念那个时候,我们光着脚丫,和着泥巴,玩弄着各种小虫,那是个天人归一、朴实无华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