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介进:槐奶奶

冰海谈小说 2024-04-09 00:39:42

春天是一个美好的季节,鲜艳明亮,光鲜照人。前一个“鲜”字,不仅给予我们视觉上的花红柳绿、感觉上的和煦阳光,还有味觉上的清新柔绵、抓心柔肠;后一个“鲜”字,似一束鲜亮的光,照耀着我们前行,让我们依稀惦记着那一张熟悉的老味道。

槐花饼便是其一。

槐奶奶是我们对她的尊称。因为她本姓槐,祖籍是山西洪洞的,更因为她家的门前长着一棵老槐树。

据村中的老人说,他也不知道这棵老槐树是哪年栽种的,由此称作她“老”一点也不掺假。老槐树粗得一个人合抱不过来,壮得枝粗叶茂,张扬着蓬勃气势,不得不令我们对她敬意优佳、爱慕不已。

我6岁时,槐奶奶就已经是满头白发、一脸皱纹,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了。我26岁时,再次求学,在老槐树下与她老人家挥手告别时,她依然是满头白发、一脸皱纹,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

我们亲切地称她为槐奶奶,一是对她怀有敬畏之心,二是对她怀有亲近之意,似乎她就是大家生活的依靠,更是大家生活的主心骨。不管谁家勺子碰了锅沿,邻里间闹了不欢,大家都会不约而同,来到老槐树下,向槐奶奶诉说心中的苦水、唠叨心中的烦恼,让槐奶奶给评评理、述述端,说道一番。不管谁遇到难事了,有迈不过的坎了,都会不请自到老槐树下,静静心、养养神,坦然面对。槐奶奶俨然就是一位善解人意、谦虚慈祥的老祖母,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奉上一杯清水,放上一盘槐花饼。

槐奶奶是一位孤寡老人,她早年随到山西打铁的爷爷来到章丘。后来爷爷去世,她一个人生活,但是她并不孤苦伶仃。因为我们大家都是她的亲人。

春天,老槐树下还是蛮热闹的。婶子大娘们喜欢聚在树下,做点零活、拉拉闲呱、聊聊家常;孩子们则在树下跳跳房子、丢丢手绢。槐奶奶就将自己藏着的糖果等稀罕物送给孩子们拉馋。有一次,我自己在树下玩,槐奶奶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纸包着的火烧,递给我说:“孩子快吃,还热乎着呢。”

春天来了,老槐树上开满了一朵朵,一串串,一束束洁白淡雅的槐花,徐徐春风吹拂,阵阵花叶摇曳,宛如个个仙女下凡,翩翩起舞,远处望去就像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头,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那样美丽动人。

风乍起,槐枝摇,老槐树下弥漫着槐花一股股新鲜的清香,欢快地,调皮地,丝丝甜味在大家的鼻翼间游逛,给人以花亦醉人何须酒的狂妄。

大家仰望着鲜嫩的槐花,陶醉了。树下不见槐奶奶的身影。过了一会,两个后生扛着竹梯,拿着带钩子的长杆子来了,槐奶奶拿着大箩筐跟在后面。她笑嘻嘻地说,大家中午都别走了,请你们吃槐花饼。

槐花饼并非什么珍贵饭肴,但却是春天里一道时令鲜菜。就是这样一道极其普通的家常菜,却因时令变得诱人,勾动着人们的胃口。

摘下新鲜的槐花,先清洗干净;加盐拌匀;再拌上适量面粉,搅拌均匀,成糊状;最后放在油锅里翻烙,两面都烙到金黄色,味蕾香甜可口的槐花饼就可食用了。它的做法极其简单,但吃起来却令人难忘。

一个后生扶着梯子,一个后生沿着梯子爬上老槐树,用长杆子拧断树枝。婶子大娘们在树下摘着槐花。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时而凑凑热闹,帮着大人们摘摘槐花;时而蹦蹦跳跳,将满枝的槐花放在大人们面前,再将摘完槐花的树枝放在墙根。

树下一片忙碌欢快。

此时,人们才觉得有了春天的味道。人们品尝了槐花饼后,槐奶奶便将剩下的槐花,送给没有吃上槐花的邻居,让大家也尝尝这春天的鲜味。只有这样,她心里才倘然,才心安理得。

槐奶奶也曾生过一个孩子,不过早年夭折了。后来,花甲之年,爷爷去世,竟一夜之间满头银发全白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来到槐奶奶家,都说是她的孩子。槐奶奶感到一份温暖,一丝欣慰。

在大家的悉心照顾下,槐奶奶平静祥和地在老槐树下又度过了24个春天。84岁那年,她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这棵老槐树。

每年,老槐树依然还是那么茂盛,那么勃勃生机。春天,大家依然还像过去那样,吃着味蕾香甜可口的槐花饼,似乎只有吃了这槐花饼,才迎来了真正的春天,才有了春天的味道。

作者简介:

邢介进,中共党员,山东省济南市章丘区曹范学区学校高级教师,济南市作协会员,在《中国教育报》《语言文字报》《山东教育》《教师报》《语文报》《精神文明报》《基础教育》等60多种刊物,发表120多篇文章。

◆总编兼创作基地主任: 刘云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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