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是在母亲的陪伴下,来到咨询室接受干预。母亲反映,阿莉在班上是比较开朗的女生,但是近来一段时间变化比较大,情绪比较低落。阿莉是一名高中一年级女生,现在与爸爸妈妈和弟弟同住。
阿莉从小一直与爷爷奶奶生活在家乡,15岁读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才来到父母工作的城市,开始与父母共同生活。在小学和初中阶段,她的学业表现还算不错,可是进了高中后,成绩就开始下滑。
阿莉觉得自己有不一样的取向。一方面看到帅的男生会心动,而且也有与男生谈恋爱的经历。另一方面,对于比自己弱小、可爱型的女生有想去保护她们的想法,并且有过被女生亲吻和拥抱的经历。阿莉自述,比起与男生谈恋爱,自己更喜欢与女生谈恋爱。现在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选择,该与男生谈恋爱,还是与女生谈恋爱?
阿莉确立对我信任后,她才开始叙述自己的情况。她说平时会浏览有关不同取向的网站,自己的好友上也有不同取向的朋友。从初二开始接触有不同取向的朋友,跟他们交流接触后,觉得不同取向不是心理问题,只是每个人喜欢的人不同而已。从初三开始有与女生谈恋爱的情况。对于其他人对不同取向的歧视,她表示反感,觉得他们不理解。
我问她:“为什么更加喜欢和女生朋友在一起?和女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哪些事情让你觉得她们比男生朋友更好?”
她说:“我喜欢比自己弱小的女生,有一次,班上有一个女生被男生欺负,哭得很伤心,我就觉得很想去保护她、安慰她。有一次,我很不开心,她陪着我,听我说,她还主动地抱着我、亲吻了我。我喜欢和她聊天,什么都谈,感觉很舒服,但是在一般的同学面前,我是不会随意说出自己的心事的。”
她还表示,她与女生朋友谈恋爱的时候,觉得她们能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很细心,也因为她们能理解自己的内心想法而感到很温暖。相反,与男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聊天的话题很少,他们不够理解自己。
阿莉与女生朋友在交往的过程中,只是拥抱和接吻,没有任何冲动。可以辨别出,阿莉与女生朋友之间的感情只是取向偏差,是青春期对于爱情的朦胧感觉,把女生之间的友情,对女生的心理依赖当成了爱情。阿莉与女生朋友之间的拥抱和接吻,也只是希望通过拥抱和接吻来表达自己与女生朋友之间亲密的关系。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阿莉对女生产生特别的依恋呢?带着这个问题,我继续询问阿莉的家庭背景、成长环境,倾听阿莉的述说。
“从小到大,爷爷奶奶都教育我不要跟男生玩,现在我的妈妈也经常这样教育我。妈妈不会要求我的成绩多么高,就是不让我跟男生玩太多。”
阿莉从小到大,都接受着不能和男生在一起玩的教育,让她从小就觉得跟男生在一起玩是错的,跟女生在一起玩才能得到长辈们的赞许。而中学生正处在青春期,他们对外部事物很好奇,喜欢去尝试。阿莉在初中的时候,由于好奇,接触到不同取向的相关电影、网站、朋友之后,就尝试着与女生谈恋爱,而且觉得与女生谈恋爱,家人也不会反对。
到目前为止,曾经交往过的男朋友都是通过同学介绍认识的,就算她对他们没有感觉,也不会拒绝与他们开始恋情,只要那个男朋友对自己好就行。在所交往过的男朋友当中,交往时间较长的有半个月,交往时间较短的才一天半。我好奇地问她,为何对那些男友的追求不感兴趣,又不直接拒绝呢?她说:同学的男朋友都对她们很好,因为不想被身边的朋友看不起,所以即使不喜欢,也会交男朋友。她说:“我只希望有一个人能在下雨天的时候为自己撑伞,不开心时陪在自己身边。”说这话时,她低着头,语气变得很柔和、缓慢。这时候,窗外下起了很大的雨,她说:“我很羡慕我的朋友,下雨天的时候能有男朋友或者爸妈来接自己回家。”说到这,她开始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的父母从来都没有给我送过伞,即使下很大的雨,也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带伞。”
她从小就跟爷爷奶奶生活,直到15岁时才开始与父母生活。她自述爷爷奶奶对她很好,她很爱她的爷爷奶奶。但是很少提到爸爸妈妈。于是我不失时机地询问她:“你是觉得即使爷爷奶奶给了他们全部的爱,但是父母的那份爱是爷爷奶奶始终给不了你的,你还是很希望得到父母的爱,是吗?”我希望通过这样的询问,引导她将负面情绪释放出来,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她大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我觉得现在这个家一点都不温暖,爸爸的脾气很大,动不动就很大声地讲话、骂我。而妈妈不太爱讲话,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说几句话。当爸爸骂我的时候,我会跟他吵架,因为我觉得他没有权利说我哪里做得不对,因为至今他都没有养过我。我从小到大,甚至现在读高中的学费都是我爷爷奶奶给我的,因为爷爷奶奶希望我能读大学。有时候,我想过,像电视剧里一样,把弟弟掐死,或者把弟弟弄丢了,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爸妈一定只疼我一个人。但是我有时又觉得我弟弟很可爱,内心很矛盾。”阿莉说哭出来之后心情舒畅了很多,心理压力减轻了很多。
阿莉自述从初三开始有与女生谈恋爱的情况,这个时候是她与爷爷奶奶分开的时期,开始与爸爸妈妈在一起。离开爷爷奶奶后,即使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但是因为从小就缺乏父母的关爱,现在爸爸妈妈又因为传统的思想尤其偏爱弟弟,外部环境和心理支持源的变化,使她出现了一个心理上的断层。所以无论是与男生谈恋爱,还是与女生谈恋爱,其实阿莉只是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心理上的支持。只是女生的朋友,由于是女生更能理解她内心的想法,而且一直以来,接受着不能跟男生交往的教育,所以阿莉就偏向与女生做朋友。
阿莉比较多愁善感,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很多时候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是闷在心里面,不轻易显露,心思比较细腻,领悟能力较强。在情绪平静下来后,她告诉我,这些话她没有对其他人说过,憋在自己心里面很久了,说出来后感觉舒畅了很多。我通过场景重建干预,引导她逐渐认识到女生之间交往的时候,不需要做拥抱、亲吻的亲密动,这也能增进双方的友谊。随着成长,她会逐步了解自己的取向,能分辨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
我在潜意识状态下找到了阿莉的病理性记忆,在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爷爷听说有人说她在学校跟男生走得很近,然后就连续好几天偷偷地跟着她上下学。阿莉问爷爷来学校附近是不是跟着她,爷爷就说到学校附近散步。那一段时间,阿莉都不敢和男生玩,都跟女生在一起玩耍。我对阿莉的病理性记忆进行重组,她害怕的情绪降低了许多。
从她对男生的不拒绝、让女生亲吻自己和她描述的生活琐事,我发现她是一个很被动的人,从来不主动争取。我通过场景重建干预,让阿莉尝试去改变,学会主动地付出自己的爱,不再是被动地接受周围的一切,尝试对爸妈付出关心和宽容,自己的事情学着自己去做选择。
记忆重组干预两个多月后,阿莉清楚自己不是不同取向,放下心理包袱。随着成长,她逐步了解自己的取向,能分辨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她近来的学习状态好了很多,情绪也比较稳定,灿烂的笑容重新绽放,跟父母的矛盾已经减少了很多,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