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命不久矣,我去学院找哥哥,结果被卷入乱世,登基称帝

云顶小说 2024-08-26 17:59:33

哥哥在义安城的青羊学宫求学,每年往家里寄信和银钱,却不回家。

阿爹快要死了,托我来义安城寻他。

我到了义安城,哥哥就读的青羊学宫早被查封。

我留在城中,寻找我哥哥。

很快,番人兵临城下,神武军主将战死。

我把阿爹的嘱咐抛之脑后,加入神武军。

可这支军队,早就不被朝廷承认了啊。

1

我到达义安城外,淮河水流浑浊。

河面上飘浮秀船的残骸,还有一些粉红的彩绸。

话本上说十里淮河,一江软香。

原来是骗我的。

淮河的对岸,隐隐能见白色的营帐掩映在葱郁的树林间。

一路走来,我入耳所听,都是番国与大夏的战事。

敢情,那些白色的营帐就是番人的?

进入义安城的百姓排成了长队,等待盘查。

正好轮到我了。

守关的军爷看我人高马大,眼睛一亮:“小哥,要不要加入神武军?当兵、打仗、吃饷,要的要的。”

我不知道他操得是哪里的口音,他热情地拉住我,走向放有征募令的桌子。

只要在招募令上签上我的名字,我就是神武军的一员。

他正要把笔递给我,我缩回手:“我不当兵,我要进义安城。”

军爷急了:“当兵吃皇粮,小哥,那可是皇粮啊。”

皇粮不是那么好吃的,一不小心,头就被砍了。

临行前,阿爹再三叮嘱,千万别被那些老兵油子骗了。

不要当兵,不要当兵,不要当兵!

阿爹的四字真言在我的耳朵边都磨出老茧了。

军爷叹了口气,放我通关。

刚通过关卡,身后一个精赤上身的老汉,长裤都变成裤衩子了。

他的右腿空荡荡,半边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小兔崽子们,赶紧给爷把征募令拿过来。”

军爷笑了:“大爷,你这走路都困难,怎么打仗?”

老汉眼神一横:“看不起大爷是吧,打起仗来,老汉我博上一条贱命,也要把番人的耳朵给咬下来!”

军爷们大笑。

好说歹说,没让这老汉签字。

我看到,周围的人跟着也一阵哄笑。

2

进入义安城内,我打听了青羊学宫的方向。

哥哥乡试第一,带着全家人的希望,来到义安城青羊学宫求学。

起先每年过年,他都回家团圆。

但是两年后,他只是托驿吏给家里捎家书,和少许银钱,接济家里清苦的生活。

娘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回家。

如今,阿爹也是风烛残年,时日无多。

他想哥哥都想得快疯了。

虽然嘴上每说起哥哥,张嘴就是“小畜生”、“不孝子”,但我知道,阿爹其实想在临死前见哥哥最后一面。

我于是来义安城寻他。

来到青羊学宫,偌大的学宫门上贴着封条,封条久经风雨,颜色老黄。

一个月前的书信里,哥哥还说他在青羊学宫受到当世大儒的器重。

很明显,哥哥说谎了。

我拉住一个过路的行人:“大伯,打听个事儿。这青羊学宫……”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大伯低声道:“别说青羊学宫了,小心惹祸上身。这群书呆子读书读傻了,天天说什么兼济天下,士当弘毅。”

“结果有那么一小撮人,跑到清平府的皇宫御桥上静坐,天天大喊‘渡河’。”

“圣上震怒,着宰相秦言全权督办此事,你猜怎么着?当天羽林军出动,人头挨个砍过去。”

“我听说啊,这些个傻书生端坐不动,任由羽林军砍头。到最后,刀都砍卷了,御河里的水都被染得血红。”

“这还不算,宰相大人追究下来,把这青羊学宫给查封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去皇宫门外静坐的儒生肯定没有我哥哥。

3

我哥从小怕疼,也怂得很。

他有一次铡猪草,手指被铡刀铡破了点皮,都哇哇大哭。

进了学馆后,几个顽童欺负他,把他的头埋进泥坑里,他都不吱一声。

我找了个客栈住下,翻开我哥寄来的家书封皮,寄出的地址是义安城。

这说明,他人还在义安城中,我慢慢找,总会找到他的。

时间不早了,我合衣而卧。

到了后半夜,我听见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借着从打开的窗户透出来的月光,我看到有一个黑影在房间里蹑手蹑脚地翻 找东西。

是小贼。

我坐起身,小贼翻动得太专注,竟尔没有找得到。

我咳嗽一声提醒他。

小贼猛地转身。

我走到桌前点燃了油灯。

这小贼比我还矮半个头,眼睛又大又明亮。

他抓起我包袱里的一个面饼,兀自啃了起来。

吃完后,还嫌弃我:“你真穷,包里就几个大子儿。”

我揪起他,要报官。

小贼这才慌了:“求求你,别报官,我会被打死的。”

我拖着他往外走。

小贼急了:“我父母被番人杀死了,他们还说我父母是番人的走狗。我三爷昨天也死了。”

“他都七十岁的人了,独个儿跑到前线杀番人。结果刚一上战场,就被羽箭贯胸而过。”

我不由地想起那个瘸腿老汉。

“你爷是不是瘸了一条腿,脸上还有老大一条疤?”

小贼点头:“是。你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总算有一面之缘。

看着他乌漆抹黑的脸,我说:“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小贼:“大哥,你是个好人。”

4

被小贼吵醒,我睡不着。

灯下又拿着哥哥的信看。

小贼:“这信上的字迹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见过。”

我眼睛一亮:“你确定?”

“确定!”

“书局街的街口有个老先生,专门代人写书信。我家就在他家隔壁,都看了他十几年写的字,不会认错的。”

天蒙蒙亮,我拉着他去了书局街。

那个老先生的眼睛蒙着一层青蒙蒙的肉膜,看人要把脸凑近了看。

他的鼻子几乎贴着我的鼻子,盯了我好大一会儿,这才道:“这小哥看着眼生得紧,是要代写家书,还是要算命卜卦?”

我拿出哥哥的书信给他,他又把书信贴到自己的脸上,看了一大会儿。

“这字啊,是我写的。”

“那这上面的名字,孟未卿,你可认得?”

老先生想了想,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对着上面的名字:“孟未卿啊,死了。”

“瞎说什么呢,你才死了。”

我夺过他手中的纸,抬头写着“神武军阵亡将士名单”,我赫然在里面看到了我哥哥的名字,孟未卿。

乍然得知哥哥的死讯,我的心头像被狠狠地锤了一下,身形摇晃。

他好好的书不读,去当什么兵。

怕死还去当兵,肯定最先死的是他。

我看向小贼:“我在这里的事情办完了,请你吃顿饭,咱们缘份尽了。以后各奔东西。”

小贼噙着嘴唇,默默把头低下。

5

我想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死的,也请了老先生。

一盘豆干,一碟花生米,一碟猪头肉。

外加一壶老酒。

说到神武军,老先生喟叹一声。

“先帝被番人掳至金庭,成了番人的阶下囚。大好的汴城,成了番人的地盘。以往元日,火树银花的盛景,再也不复。”

“当今圣上,却是先帝的胞帝,两人骨肉血亲。他在南渡衣冠的拥护下,在清平府建立了新的朝廷。”

“朝中忠勇的将军如宗汉、韩延忠等,主张收复失地,再现夏朝荣光盛景的将军,俱不起用。可怜老将宗汉,病榻中犹大呼‘过河’。韩延忠将军孤军深入番国腹地,身中一百二十多箭,犹自傲立,圆睁虎目而死!”

“如今的神武军,是张俊领导。也就是两年前,在淮河对岸跟番人厮杀,那场血战,昏天黑地,死者相籍。”

“我想你哥就是在两年前的战役中死去的,因为我清楚得记得,那天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将,把一张被血糊的看不清字迹的纸交给我,又给我留了百两银子。”

“他嘱托我,逢年过节,记得给名单上的人的家里寄去平安信,顺带寄些银钱。”

“我问他‘将军去哪?’他解下腰间酒囊,仰脖灌了两大口,大呼三声‘杀敌’,长笑而去。”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遥想那小将军的风仪,我犹感觉到心头一热。

本来觉得他有些傻,后来想想,文臣死节,将军死名,追求不同而已。

如我等俗人,追求个平安喜乐,没有资格笑他。

6

老先生说:“其实小将军给的银子早就花光了,这些年都是我用赚来的银钱贴补着。”

“太平盛世时,我这铺子几乎无人问津,那时候天天盼着打仗。这一打仗,我的生意就能好起来。如今真得打仗了,每天的生意忙得我焦头烂额。不怕告诉你们,我现在一个月能赚十两雪花银。”

“可我这心里膈应啊,天天又盼着铺子生意清淡,别有人来。”

听老先生絮絮叨叨地讲完,已是中午时分。

小贼跟在我身后,跟着我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我停下脚步:“要不,你跟我一起回乡下,有饭,管饱。”

小贼摇头:“我二哥还没回家,我得在城里等他。”

我:“那就不要跟着我了。”

小贼停下。

刚走到城门口,迎面只见两列神情肃穆的伤兵,抬着一口棺材,迎面而来。

苍白的阳光,漫天纸钱飘洒。

本就清冷的街道,寥寥行人纷纷避开。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扬一把纸钱,喊一声沧凉悲壮的号子:“送张俊将军回家!”

我退到路边,给军爷们让路。

却见小贼站在街当中,身体颤抖,两行清泪挂在脸上。

他踉跄着奔向黑漆棺材,跑着跑着,跌倒在地。

士兵们停下,怔怔地看着他。

她扑到棺材上,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棺材,嘴里喃喃地喊着:“二哥,二哥……”

我听到路人小声议论:“这张府真是惨啊,先是张昌平老将军战死,他的大儿子张寒捐出将府的所有资产,接过神武军的虎符。不想第二年,张寒一脉全部战死封狼山!”

“二儿子张俊今又战死,义安城怕是保不住了。咱们还是快点逃吧,逃到清平府,圣上在那里,那里安全。”

7

抬棺的士兵齐齐下跪。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双手捧上虎符。

“张俊将军战死,如今这虎符当交由张悦将军。”

小贼张悦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跟他的相处中,我知道她是一个女娃儿。

接过虎符的那一刻,她身形笔直如枪,整个的气质也变得凌厉起来。

“目下战况如何?”

最前面的士兵神情一黯:“番人业已渡河,淮河防线失守。义安城成了一座孤城。最晚三日后,番人大军即将抵达义安城下!”

“我三万神武军孤立无援,拼死血战,目下所余,不过三千。”

张悦高举起虎符:“传我将令,着三千神武军撤回义安城内,准备守城。凡城中百姓,愿意逃离的,即日离开。若不愿离开的,神武军誓死保卫你们的安全。”

张悦轻抚着张俊的棺材:“哥,你看着我如何让番人在义安城折戟,好吗?”

士兵们尽皆抹泪。

我走到张悦身边:“那个,小贼,我现在参军,还得及吗?”

张悦:“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

午时,义安城的富家大户装备好马车,卷着财物离开义安城。

还有一些百姓,背着包袱,开始流亡。

我和张悦站在城头上,看着逃离的百姓长队。

她沉默,我不语。

三千神武军业已撤进城内,把石头、滚木搬上城头,守城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红日西坠,西风渐起。

张悦的目光看向远方,突然说:“其实,我就是个大骗子。骗这些人去死!”

我:“?”

她自顾自地说:“当今圣上早就觉得张家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一味主张渡河痛击番人。他在三年前,就取消了神武军的番号,这是一支不被朝廷承认的军队。”

“他们战死,不会载入史册。而他们的军饷,不过是我张家的资产。”

“我爷说,为将当守着大夏锦绣河山。为了这句话,张家满门皆死。可你看这万里河山,可曾有一寸属于我们张家。”

“我爷,我爹,我哥,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沉默后,我说了句:“锦绣河山不是张家的,但是是百姓的。张家世代,是为了百姓不受番人铁骑的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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