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字季龙,是十六国时期后赵的第二位皇帝。在《晋书》中,他通常被称为石季龙。由于唐代开国皇帝李渊的父亲名叫李虎,为了避免犯讳,唐代编撰《晋书》时使用了他的字“季龙”来称呼他。
关于石虎的身世,史书记载略有不同。大多数史书认为他是石勒的侄子,但也有一些记载称他是石勒的堂弟。最合理的解释是,石虎从辈分上可能是石勒的侄子,但由于从小由石勒的父亲抚养长大,两人在年龄上相差十几岁,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更像兄弟。这种特殊的成长背景使得石虎与石勒的关系既亲密又复杂。
石虎的少年时代正值晋末大动乱时期,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石勒本人也曾被卖为奴隶,流落到河北地区。
同样,少年石虎也在乱世中四处漂泊,生活极为艰辛。据记载,石虎从小过着类似奴隶的生活,吃的是粗劣的食物,干的是繁重的体力活,饱受苦难。然而,命运的转折点出现在他大约十七岁时。当时,晋朝将领刘琨为了笼络石勒,派人找到了石勒的母亲和石虎,并将他们送回给正在葛陂准备进攻建邺的石勒。石勒对此非常感激,但拒绝了刘琨要求他归降晋朝的提议。
尽管石虎从小经历了极大的苦难,按理说应该怀有强烈的复仇心理和争强好胜的穷人骨气,但事实并非如此。相反,石虎展现出了令人震惊的残暴和放纵。
史书记载,石虎性格残忍,喜欢打猎,行为放荡不羁,尤其擅长用弹弓射人,军中的人们视他为祸患。他的行为完全符合一个典型的流氓恶少形象,似乎并没有因为早期的苦难而产生任何道德上的觉醒或转变。可以说,石虎的恶劣品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而非后天形成的。
石虎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常常手持弹弓、骑着快马在军营中横冲直撞,见到谁就用弹弓射击,搞得军营上下怨声载道。石勒对此极为愤怒,向母亲王氏禀告,打算严惩这个给自己惹麻烦的侄子。然而,王氏老太太心地善良,为石虎求情:“小牛犊力气大时,常常会把车子弄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自然会变得温顺。我们还是忍耐一下吧,等石虎长大了,他会变好的。”
仿佛老太太的话真的应验了,仅仅过了一年,石虎似乎开始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待人接物也显得更加懂事。石虎身高七尺五寸,身手敏捷,擅长骑射,勇猛无双,成为了当时最出色的战士之一,连将领和亲族们都对他敬畏有加。
其实,石虎的暴躁性格并没有根本改变,只是对石勒而言,这个侄子变得“有用”了,成为了一名得力的大将。由于他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石勒任命石虎为征虏将军。
石虎早年与将军郭荣的妹妹成婚,但不久后便与男伶郑樱桃发生了关系,并因此杀害了郭氏。随后,石虎娶了清河大姓崔家的女儿,但郑樱桃再次进谗言,导致崔氏也被石虎处死。石虎在军中以严厉著称,常常对那些他认为有威胁或不合心意的将领进行打压,甚至不惜杀戮。他率军攻城掠地时,往往不分善恶,屠杀俘虏和平民,造成了大量无辜者的死亡。这种行为使他与明末的张献忠一样,被视为历史上著名的暴君之一。
尽管石虎的行为屡次遭到石勒的斥责,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然而,石虎在军事上的贡献不可忽视。他不仅为石勒冲锋陷阵,建立了许多战功,还在指挥方面展现出卓越的能力。他治军严格而不繁琐,士兵们不敢轻易违抗他的命令。在战场上,他指挥若定,所向披靡,因此深得石勒的信任和重用,被授予专征大权。
在石勒统治后期,光禄大夫程遐意识到,石虎逐渐将邺城作为自己的势力中心,这可能对皇太子石弘的未来地位构成威胁。作为石弘的舅舅,程遐深感忧虑,于是向石勒建议,让石弘亲自镇守邺城,以巩固其地位。石勒采纳了这一建议,命令修缮邺城的宫殿,并为太子配备了万余名禁军,同时将石虎的家人和部下迁出邺城。然而,这一举动引发了石虎的强烈不满。作为中山王,石虎不仅手握重兵,还觊觎更高的权力。他对程遐的提议感到愤怒,认为这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
据传,石虎曾派人夜袭程遐的府邸,对其进行报复,石虎当着程遐的面,将他的府中的女眷包括妻女,全部凌辱施暴。尽管具体细节已难以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石虎的行为暴露了他强烈的权力欲望和残暴的性格。
篡位当初,石勒在襄国称帝时,石虎自认为凭借自己的赫赫战功和胡人立国的传统,大单于之位理应归属于他。在胡人政权中,大单于的地位相当于副帝或副王,是国家的二号人物。然而,出乎石虎意料的是,石勒却将大单于的封号授予了太子石弘。
这一决定让石虎怒不可遏。石虎私下对儿子石邃抱怨道:“主上(石勒)自从在襄国定都称帝以来,一直坐镇都城,运筹帷幄,而真正冲锋陷阵、浴血奋战的都是我。二十多年来,南征北战,东讨西伐,从擒获刘岳到平定秦雍,我亲自率领大军击平了十三个州。赵国的基业,几乎全靠我的功劳建立。如今,主上却把大单于的位号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让我如何心安?每想到此事,我都寝食难安。一旦主上有不测,我定会铲除他的子孙!”
石勒刚刚去世,石虎便立即采取行动,迫使皇太子石弘在朝堂上听命于他,仿佛石弘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石虎的这一举动,彰显了他对后赵权力的迅速掌控和对局势的绝对把握。
同时,石虎扫清了一切对他权力有威胁的人,他下令将辅政大臣程遐和徐光擒拿下大狱。这两个汉人大臣做梦也没想到老皇帝石勒刚刚驾崩,自己就被这群凶恶羯人士兵关入高墙深狱。
石虎的儿子石邃率领近卫军迅速冲入皇宫,文武百官纷纷四散而逃。石弘见状大为惊恐,急忙向中山王石邃下拜,请求将皇位让给石虎。
“先帝驾崩,太子理应继位,臣子怎敢违背祖制!”石虎冷然回应,语气严厉。
石弘泪流满面,坚持推辞,恳求石虎接手大统。
石虎愈发不悦,厉声道:“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天下自有公论,何必急于此时做出决定!”
言外之意,石虎显然是在警告石弘:现在还需要利用你这个名义,不要不知好歹!
东晋成帝咸和八年(333年)九月,石弘在石虎的逼迫下即位为帝,并改元延熙。石虎在石弘登基当天便下达了两项重要“诏令”。第一项是下令诛杀程遐和徐光两家,第二项则是任命自己为丞相、魏王、大单于,并加封九锡,全面掌控朝政。
同时,石虎还命令自己的儿子们被封为各地的重要将领,掌握重兵,并将之前的幕僚调入京城担任要职,而前朝的官员则被贬谪或调离。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石虎还将原来的太子宫更名为崇训宫,并命令石弘、太后刘氏以及石勒的嫔妃们全部迁入居住。在此之前,石虎已经亲自进入石勒的后宫,挑选了其中最美丽的宫女、车马和珍贵的物品,全部移至丞相府。
石勒的皇后刘氏是一位极具胆识的女性。在石勒生前,她经常参与朝政决策,辅佐石勒建立了不朽的功业,被誉为有吕后的风范,但又不像吕后那样嫉妒心强。
面对被幽禁的命运,刘氏不甘心坐以待毙,秘密会见了彭城王石堪。她流着泪对石堪说:“先帝刚刚驾崩,丞相就如此嚣张,皇室的未来恐怕难保。大王您有何打算?”
石堪本姓田,是石勒的养子,以其英勇和智谋闻名。
面对国家的动荡局势,石堪对刘太后慷慨陈词:“先帝的老臣大多已被贬黜,军队也更换了将领,宫中已无可靠的内应。我计划趁此机会逃离京城,前往兖州,拥立南阳王石恢(石勒的幼子,当时驻守廪丘)为盟主,传达太后的旨意,号召各地共同讨伐石虎。”
“情势危急,大王必须立刻行动,否则迟则生变。”刘太后焦急地催促道。
石堪深知事态紧急,趁着石虎尚未对他严加防范,乔装改扮后独自逃离京城,直奔兖州。然而,由于一路上不断躲避追捕,他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更为不利的是,消息已经泄露。当他抵达廪丘时,城门紧闭,年少的南阳王石恢已被召回京城。无奈之下,石堪只好改变路线,向南前往谯城。
然而,在途中,石堪不幸被石虎的士兵抓获,并被押送至襄国。石虎完全不念及两人二十多年的战友情谊,残忍地用小火慢慢烤炙石堪,最终将其折磨致死。随后,石虎派人闯入皇宫,残忍地杀害了刘太后。
不久,忠于石勒的宗室成员河东王石生在关中起兵,而石朗也在洛阳举旗响应,二人均宣称要讨伐石虎。面对这一局势,石虎不敢有丝毫懈怠,亲自率领七万步骑直扑洛阳。
石虎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迅速击败了石朗。他不仅俘虏了石朗,还对其施以残酷刑罚:先砍去石朗的双脚,让其在痛苦中挣扎许久后,才最终结束了石朗的生命。
在长安之战中,石虎原本处于劣势,战场上尸体绵延三百余里。然而,关键时刻,原本与石生结盟的鲜卑部队突然反叛,转而攻击石生,使得石虎得以扭转战局,重新振作士气。
不久之后,石生被自己的部下所杀,首级被献给了石虎。尽管石虎以残暴著称,但他也不乏战略眼光。他先是成功击退了西北地区的氐族和羌族部落,巩固了对这些地区的控制,随后又平定了关中地区,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树立起了威严。
公元334年10月,石弘带着象征皇权的玺绶和全套仪仗,亲自前往丞相府拜见石虎,意图将皇位禅让给石虎。
然而,石虎对此并不感兴趣。面对阶下苦苦哀求的“皇帝”石弘,石虎傲慢地回应道:“天下自有公论,何须你自告奋勇!”
回到宫中的石弘泪流满面地对生母程氏说:“恐怕先帝的子孙不久后就会被斩尽杀绝。”赵国的尚书们为了讨好石虎,纷纷上奏建议实行禅让之礼。
石虎看完奏折后沉思片刻,表示:“石弘昏庸无能,居丧期间举止失礼,应当废黜他,无需行禅让之礼。”
于是,石虎下令废黜石弘为海阳王。石弘性格温和慈爱,当他离开皇宫时,群臣和宫人们无不痛哭流涕。几天后,石弘、他的母亲程氏以及他的兄弟秦王石宏和南阳王石恢都被石虎派人杀害于崇训宫。石弘当时年仅二十一岁。
群臣纷纷劝进,希望石虎登基称帝。然而,石虎表面上谦逊地推辞道:“皇帝是圣德之号,我实在不敢当,暂且称居摄赵天王吧。”随后,他改年号为建武。
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唯有赵国的西羌大都督姚弋仲以疾病为由拒绝前来祝贺。尽管石虎多次召见他,姚弋仲最终才勉强到场。
姚弋仲性格耿直,他严肃地对石虎说:“我一直认为大王您是当世的英雄豪杰,没想到您在接受先帝托付重任之后,竟然夺了他儿子的皇位。”
石虎听后非常不悦,但他深知姚弋仲为人正直,且羌族势力不容小觑,因此只能强压怒火,好言相劝道:“我真有心当皇帝吗?只是觉得石弘年纪尚轻,难以胜任如此重大的责任,所以才暂时代行其职,处理国家大事。”
值得一提的是,天竺僧人佛图澄在石勒在世时,因其多次准确预言而备受敬重。
石虎继位后,对佛图澄的崇敬更为隆重。他为佛图澄提供了精美的绫锦服饰和雕饰华丽的辇车。每逢朝会,太子和众公卿都会亲自扶助佛图澄上殿,司仪则高声宣布“大和尚到”。这种礼遇彰显了佛图澄在朝中的崇高地位。上行下效,赵国掀起崇佛的大热潮。
石虎曾言:“朕生于边地,承蒙天命,得以君临中原。至于祭祀之事,应当兼顾本族习俗。佛为西域之神,正应崇奉。”佛图澄本是龟兹人,精通神咒、医疗和观相等方术,因此深受石勒和石虎的敬重与喜爱。
根据《高僧传》等历史文献的记载,佛图澄展现了许多令人惊叹的神异能力。
例如,他能够通过在手掌上涂抹麻油和胭脂,清晰地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仿佛这些景象都映现在他的掌心之中。此外,佛图澄左乳旁边有一个直径约四五寸的孔洞,可以直接通向腹内。据说,有时他的肠子会从这个孔洞中伸出,他甚至会用棉絮塞住这个孔洞。夜晚若需要照明,他只需拔出棉絮,整个房间便会明亮如白昼。每逢斋戒日,他会到水边清洗肠子,然后再将其放回体内。
这些神奇的现象让当时的统治者如石虎等人对佛图澄敬佩有加,视其为神人,深信不疑。这些描述虽然带有浓厚的传奇色彩,但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佛图澄超凡能力和智慧的崇敬与赞美。
东晋成帝咸康元年(335年),石虎将国都从襄国迁至邺城。次年,他下令将洛阳的铜驼、翁仲、九龙等象征西晋王朝威权的巨大青铜礼器和仪物全部迁至邺城,以彰显其权威与声势。
迁都邺城的同时,石虎在襄国建造了宏伟的太武殿。太武殿高达二丈八尺,地面铺设文石碎块,地下设有隐秘的地下室,可容纳五百名卫士。殿宇东西长七十五步,南北宽六十五步,屋顶覆盖漆瓦,装饰有金铛、银楹、金柱,悬挂珠帘和玉璧,极尽奢华与工艺之能事。
在邺城,石虎又在显阳大殿后建成了灵凤台九殿,并四处搜罗数万名美女充实其中。石虎特别喜欢女子组成的仪仗队。他挑选了千名美女组成仪仗队,她们头戴艳紫色纶巾,腰系金银缕带,下身穿熟绵织成的彩袴(类似今天的裤子,这是中国历史上妇女首次穿裤的记录)。远远望去,五彩斑斓,极为壮观。女官们手持羽仪,排场宏大而华丽。
闲暇时,石虎又下令在邺城南的河流上投石筑桥,试图兴建“飞桥”,但耗费数千亿万,最终未能成功。赵国境内,各种劳役繁重,军队频繁调动,加上长期干旱导致粮食短缺,金价飙升,一斤黄金只能换得两斗米,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民不聊生。至此,石勒中晚期推行的与民休息政策被彻底破坏。
公元337年,石虎正式称“大赵天王”,追封其父祖为皇帝,立其子石邃为皇太子。
父子骄奢淫逸石邃是石虎的太子,自少年时代起便随父亲从军,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深得石虎的喜爱。石虎曾多次在朝堂上对群臣表示:“司马氏父子兄弟之间的内讧,宗室骨肉,操戈相向,使得我们羯人有机会在中原建立帝业。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深厚,我怎么可能伤害阿铁(石邃的小名)呢?”
石邃被立为皇太子后,其行为逐渐变得越发残暴。据记载,他在太子宫中对待女性极为残忍,他会对选中的美貌女子,实施交搆,然后突然发飙变脸,将其处死,同时洗净血污,将首级给左右的侍从传看。同时还招纳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尼姑,侮辱后,在将她们处死,混在牛羊肉中。
石虎称帝后,虽然立石邃为太子,但对其他两个儿子——河间公石宣和乐安公石韬也格外宠爱。这让石邃感到极大的威胁,认为这两人是他未来登基的最大竞争对手,心中对他们充满了仇恨。
石虎的性格喜怒无常,这使得石邃在处理朝政时如履薄冰。每当石邃将重要政务呈报给石虎时,如果石虎正在饮酒或与美女寻欢作乐,便会大发雷霆,斥责道:“这种小事,也要来打扰我?”
而有时,石邃几天不汇报政事,石虎又会突然发怒,质问儿子:“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让我知道朝中的大事?”
由于石虎脾气暴躁,动辄打骂,石邃即便身为太子,且已成年,仍经常遭受父亲的杖责。每个月,石邃都会多次被召到石虎面前,接受严厉的训斥和体罚。这种长期的屈辱和压抑,使得石邃心中的怨恨与日俱增,父子之间的矛盾也愈发尖锐。
每当石邃遭受责罚后,他总是满心愤懑地对身边的亲信、中庶子李颜等人抱怨:“主上实在难以伺候,我真想效仿冒顿单于(弑父),各位愿意跟我一起行动吗?”
这些平日里与他一同宴饮作乐、甚至以杀人为戏的近臣,一听到要谋害皇帝,立刻跪伏在地,无人敢应声。随着时间的推移,石邃愈发感到不满和烦躁,最终他自称有病,不再上朝处理政务。
某天,石邃带着五百多名太子宫的随从,前往李颜的别墅狂欢。酒酣耳热之际,他突然站起身来,手持兵器,对着众人吼道:“我现在要去冀州杀了石宣,谁敢不从,立即斩首!”
石邃醉意朦胧地跨上马背,挥舞着刀向前冲去。然而,随着队伍行进数里,他的手下逐渐四散逃离。最后,只有李颜紧紧拉住马缰,跪地苦劝。见身边已无人跟随,石邃也因醉意渐浓,最终迷迷糊糊地返回了。
石邃的母亲郑皇后在宫中得知儿子做出了如此荒唐的行为,心中既惊恐又担忧,便私下派遣了一位贴身的宫人前往太子宫,希望能够告诫并责备他。然而,石邃性情残暴,竟一怒之下将母后派来的宫人刺死。
当时,石虎并不知情,只听说太子生病未能上朝,便派遣宫中的女官前去探视。石邃躺在床上,假装生病,却在女官靠近时突然起身,一刀将其刺死。这一举动让周围的人大为震惊,纷纷逃回皇宫向石虎禀报。
石虎闻讯后大为震怒,立即下令逮捕了石邃的手下李颜等人,并对他们施以酷刑审问。这些人不堪折磨,很快招供了所有细节。石虎更加愤怒,当即在殿中处死了李颜等三十多人。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石虎命人重兵包围了太子东宫,将石邃幽禁其中。尽管父子之情深厚,且石邃曾在战场上立下不少功勋,但石虎最终还是决定赦免他,并在太武东堂召见了他。
如果此时石邃能够痛哭流涕,诚恳悔过,或许石虎的怒气会平息,事情也能就此结束。然而,石邃生性傲慢狠毒,在面对石虎时,只是草草地行了个礼,既不道歉也不解释,随即转身离去。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石虎,石邃也因此自掘坟墓,走上了不归路。
石虎强压怒火,派宫人传话给石邃:“太子应当去觐见母后,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然而,石邃根本不予理会,依然大摇大摆地离去。
石虎见状,气得暴跳如雷,立刻宣布废黜石邃为庶人。当
夜,石虎怒火中烧,下令派兵士突袭东宫,将石邃、太子妃妾及其子女共二十六人全部杀害,并将他们的尸体装入一个大型木棺材,草草埋葬在一处偏僻肮脏的地方。此外,他还下令诛杀了东宫的宫臣和近侍二百多人,并将石邃的母亲郑皇后废为东海太妃。
废黜并处死石邃后,石虎随即立另一子石宣为新的天王太子。
天灾人祸频兴兵石虎的生活充满了纵情享乐,日日夜夜饮酒作乐、打猎游玩,但他绝不是一个忽视军事的昏君。青年时代的征战经历已经深深地融入了他的生活习惯中。
为了讨伐辽西鲜卑的首领段辽,石虎精心策划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他派遣王华担任渡辽将军,率领十万水军从渝津出发;同时,姚弋仲等人则被任命为冠威将军,带领十万步骑兵作为先锋,从陆路进攻段辽。
石虎本人也并未闲着,他在金台亲自督战,一边享受着娱乐,一边指挥大军。重兵压境,胜利似乎唾手可得。
讨伐段辽之战果然取得了成功,但随后,石虎对慕容皝产生了不满,认为他未能履行承诺出兵相助,于是决定乘胜追击,一举平定慕容鲜卑。
然而,大和尚佛图澄和太史令赵攪等人坚决劝阻石虎,提醒他不要连续用兵,以免国力受损。但石虎并未听从劝告,亲自率领数十万大军进攻棘城。
没想到,在城门前,慕容皝的儿子慕容恪仅用两千骑兵,通过拖树枝扬起尘土制造声势,便将石虎吓得肝胆俱裂,最终弃甲而逃,仓皇撤回襄国。此役,后赵军队损失惨重,被杀三万余人,唯有石虎的养孙石闵一军边战边退,有条不紊,未损一人。
这次失败让石虎意识到,过度自信和轻敌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尽管他曾经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
尽管石虎在与慕容鲜卑的交锋中遭遇了一些挫折,但这并未动摇他频繁发动军事行动的决心。为了进一步扩大领土,石虎精心策划了对昌黎的攻伐,并为此做了详尽的后勤准备。
他命令将三十万斛谷物运往海岛,作为军队的粮食储备;同时,还向高句丽运送了三百万斛谷物,并派遣大量士兵在海滨集结,以确保物资的安全和供应。此外,石虎还在青州建造了千艘战船,为可能的海战做好充分准备。
在与鲜卑的战争中,石虎的军队表现参差不齐。石宣率军进攻朔方鲜卑的斛摩头部落,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斩杀敌军四万余人。然而,麻秋在进攻慕容皝时却遭遇惨败,损失了两万多士兵。不久后,慕容鲜卑突然袭击了幽州和冀州,掠走了三万多赵国百姓,这对石虎的统治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除了北方的战事,石虎还积极向南方扩展势力。他派遣军队南下,特别是在荆扬地区,石闵率领的后赵军队屡战屡胜,歼灭了东晋军队一万多人。在胡亭之战中,后赵军更是大获全胜,俘虏了七万多晋国百姓,凯旋而归。
通过这些军事行动,石虎不仅展现了其强大的军事实力,还在北方和南方的作战中多次取得胜利,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尽管在与慕容鲜卑的交锋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石虎依然通过精心的准备和战略部署,保持了后赵政权的稳定与扩张。
在频繁的军事行动期间,后赵境内接连遭受自然灾害的打击。首先,冀州的八个郡遭遇了严重的蝗灾,导致数万人因饥饿而丧生。紧接着,大旱接踵而至,使得后赵全境的粮食产量大幅下降,又有数万人因饥寒交迫而失去生命。
尽管水灾、旱灾和蝗灾如此严重,石虎仍然继续横征暴敛。他一心追求军事扩张,由于国内马匹短缺,下令禁止私养马匹,藏匿者将被处以腰斩之刑。结果,后赵朝廷没收了四万多匹百姓的马。与此同时,石虎在邺城大兴土木,修建了四十多座宫殿和楼阁,并同时营建长安和洛阳两座宫殿,动用了四十多万劳动力。他还命令青州、冀州和幽州每三户或五户出一名士兵,各州制造铠甲的民工多达五十万人。这使得百姓失去了生计,十家中有七家陷入困境。此外,还有十七万名船夫参与水利工程,其中三分之一的人因溺水或猛兽袭击而丧生。
石虎再次颁布严苛的征调令,规定每五名士兵需提供一辆车、两头牛、十五斛米和十匹绢。若未能按时完成征调任务,责任人将面临斩首的惩罚。
这一政策使得百姓陷入了极度贫困和绝望之中,许多人被迫卖妻鬻子以满足军需。后赵境内的道路上,时常可见因无法承受重压而选择自尽的人,景象极为惨烈。
石虎在位期间,对百姓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压得民众喘不过气。然而,他对自己的儿子们却极为优待,不断加官晋爵。封石宣为天王太子后,他又册封另一子石韬为太尉。石宣担心自己的权力受到威胁,便削减公侯的兵力,同时扩充东宫府兵至五万人,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尽管石虎的统治手段残暴,他却依然沉迷于虚妄的祥瑞之说。有一次,有好事者入殿进贺,声称济南平陵城北有一块形如猛虎的巨大石头,一夜之间自行移动到了城东南角,沿途留下了千百条狼狐的脚印,仿佛是神灵显灵。
石虎听后大喜过望,自夸道:“那块巨石象征着朕,从城北移向东南,正是上天预示朕将平定江南。明年,诸州大军将齐集于此,朕将亲自率六军,顺应天意!”
群臣纷纷前来祝贺,其中一百零七人更是献上了《皇德颂》,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这种荒诞不经的景象,反映出当时朝堂上的腐败与虚伪,也预示着石虎政权的衰败已不可避免。
骨肉相屠在后赵时期,石虎对诸子的宠爱并未吸取教训。早先,石邃因怨恨石宣,曾企图乘醉行刺,但石虎仍未从中得到警示。他依然赋予石宣和石韬“生杀拜除”的大权,无需再向自己请示。
司徒申钟上书进谏,指出:“赏罚威权与爵位名号,乃国家之重器,理应由陛下亲自掌控,不可轻易授予他人。太子作为未来的君主,应以孝道为本,不应过早干预朝政。石邃之乱便是前车之鉴,应当引以为戒。此外,如今太子石宣与石韬共同掌政,难免会因争权而产生嫌隙,最终可能导致国家动荡、骨肉相残。”
然而,石虎并未采纳申钟的建议。
太子石宣自视未来皇帝,其暴虐行为与父亲石虎如出一辙。隆冬时节,他命令手下砍伐树木,在漳水边大兴土木修建台阁,导致数万人因寒冷和劳累而死。面对满路的尸体,石宣却面不改色,仿佛这一切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石宣的手下个个权势熏天,其中太子詹事孙珍更是仗势欺人。有一次,孙珍上朝时眼睛发痒,便问旁边的赵国侍中崔约:“我有眼病,有什么药方能治吗?”
崔约与孙珍平日关系尚可,便开玩笑说:“用人尿可以治。”
孙珍不解,追问:“人尿怎么可能治眼病?”
崔约笑着回答:“你的眼窝深陷,正好用来盛尿啊。”
孙珍听后怀恨在心,下朝后立刻将此事告诉了太子石宣,意图借机报复。
在石虎的众多儿子中,石宣以其高鼻深目、轮廓鲜明的外貌,显得尤为突出。这种典型的胡人相貌,在当今崇尚西方审美的时代或许被视为英俊和时髦的象征,但在古代中国,长着“胡貌”却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常常被人嘲笑。崔约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平时与孙珍关系亲密,喜欢开玩笑,所以才会拿孙珍的外貌打趣。
然而,石宣对此反应极为激烈。仅仅因为一句玩笑话,孙珍私下里稍微一激,石宣便下令诛杀崔约及其儿子们。崔约当时的地位相当于今天的正部级官员,而石宣竟然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下令屠戮一家老小,可见这位太子的残暴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石虎本人对朝政并不感兴趣,而是将大权交给了他的两个儿子,自己则沉迷于游猎和宴饮之中。胡人天生热爱狩猎,石虎也不例外。称帝后,他逐渐变得肥胖,甚至无法骑马,但对狩猎的热情却有增无减。
为了继续享受这项爱好,石虎下令制造了数千辆“猎车”,每辆车的辕长三丈,高达一丈八尺。他还特别定制了四十辆“格兽车”,车上设有三层行楼,供他在狩猎时使用。
石虎划定了一片巨大的猎场,范围从灵昌津南到荥阳,东至阳都,面积接近一万平方里。他派御史监督这片区域,任何胆敢侵犯猎场内禽兽的人,都会被判处死刑。这一举措在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
石虎派出的御史个个凶暴奸邪,他们利用职权,向百姓索要美女、良马和珍宝,如果得不到满足,就会诬陷对方“犯兽”,因此被处死的百姓多达一百多家。
还有一项特别引人注目的举措是其对女官制度的滥用。石虎不仅增加了女官的职位数量,还将女性官职分为二十四等,东宫则设有十二个等级。为了充实这些职位,赵国境内的年轻女子,年龄在十三岁到二十岁之间,都被编入名册,等待选拔。各地的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石虎,纷纷通过选美来争取皇帝的欢心,甚至已经出嫁的美丽女子也被送入宫中。这种做法导致了许多家庭的悲剧,许多百姓的妻子因为美貌而被权贵胁迫,最终选择自杀。
据记载,各地共献上四万多名美女,全部被送往邺城的皇宫。石虎亲自挑选这些女子,看到宫中佳丽满目,心中大悦,随即封赏了十二名“有功”的官员为列侯。
除了选美,石虎还热衷于大规模的建筑工程。他征发了十六万人重建长安的未央宫,又调动二十六万人修缮洛阳的宫殿。此外,他还强征了两万多头耕牛,将它们分配到朔州的牧场。这些工程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给普通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面对石虎的暴政,大多数朝廷官员选择了迎合和谄媚,但也有少数人敢于直言进谏。尚书朱轨就是其中之一,他试图劝阻石虎的荒唐行为,结果却被石虎以“诽谤朝政”的罪名处死。
另一位敢于谏言的是远在边地的氐族首领、冠威将军蒲洪。
蒲洪的谏言非常直率,他指出:“如今襄国和邺城的宫殿已经足够宏伟,何必再大兴土木修建长安和洛阳的宫殿?沉迷于狩猎和女色,正是三代灭亡的原因。陛下现在拥有千辆猎车,豢养着无数野兽,夺走了数以万计的妇女,宫中美女盈门……这样的刑罚和政令,如何面对史书的记载?如何面对天下的百姓?”
蒲洪作为边地的氐族豪酋,势力强大,石虎虽然对他的话感到愤怒,但也无可奈何,不敢轻易加害于他。
后赵的建立者石勒出身贫寒,曾为奴隶,因此在成为君主后,他及其继承者石虎都极为重视财富的积累。据《晋书》记载,石勒统治时期,后赵拥有十州之地,积累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外国珍稀物品。然而,他们并不满足于此,甚至下令挖掘历代帝王和贤者的陵墓,以获取其中的宝物。例如,秦始皇陵和赵简子墓等著名陵寝也未能幸免。
由于秦始皇陵规模宏大,修建历时数十年,动用了数百万劳动力,石虎虽然不惜耗费大量人力,但最终仅能挖掘到陵墓的附属建筑遗址,获得了一些铜柱等物品,未能深入陵墓主体。
此外,石虎还采纳了一位名叫吴进的和尚的建议,认为通过加重汉人的劳役可以改变天命,使胡人政权得以延续。
因此,石虎下令征调邺城附近的男女十六万人及十万辆车,昼夜不停地运送土石,修建华林苑,并在邺城北部修筑了一条长达数十里的长城围栏。
据史书记载,当时掌管天文星象的礼部官员曾上书劝谏,指出修建大型工程的弊端。然而,石虎却大发雷霆,说道:“即便城墙早晨修好晚上就倒塌,我也毫无怨言!”他下令在工地上夜间燃烛,迫使汉族劳工日夜不停地劳作。
恰逢暴风骤雨,数万名劳工因此丧生。苑园建成后,里面遍植奇花异木,放养珍禽异兽。石虎常常泛舟池中,观赏野兽、饮酒作乐,乐此不疲。
为了进一步显示自己的权威,石虎命令太子石宣前往山川祈福。按常理,派遣一些仪仗人员,备足香烛礼器即可。
但石宣却不满足于此,他名义上是祈福,实则是为了游猎享乐。石宣出行时,乘坐华丽的大辂,头顶羽葆华盖,树立天子旌旗,率领十六个军团,十八万精锐士兵,从金明门鱼贯而出。旌旗蔽日,烟尘冲天,金鼓齐鸣,场面极为壮观。
石虎喜欢看热闹,他稳坐于后宫高达数百米的凌霄殿宝椅上,远眺这盛大的场面,大笑道:“我家父子如此威风,除非天崩地陷,还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事呢?老夫我就在宫里抱子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吧!”
石宣离开邺宫后,一路上的行为更是肆无忌惮。每隔几十里便建一座行宫,供其休息和宴饮,所需物资均由当地百姓提供。所经三州十五郡,政府储备和民间的布帛粮食几乎被搜刮一空,民不聊生。
在石宣外出巡视后,石虎对另一位宠爱的儿子石韬也给予了同样的待遇,命令他率领十余万大军“从并州出发,巡游秦、晋两地”。
这一举动引起了石宣的极大不满,既嫉妒又愤怒。
宫中的太监赵生察觉到了石宣的情绪变化。赵生与石宣关系密切,但曾因小事得罪了石韬而受到责罚。借此机会,赵生建议石宣寻找时机除去石韬,以消除潜在的威胁。
晋穆帝永和四年(348年),石虎某日心情不佳,因一件小事对太子石宣表现出不满,高声说道:“我后悔当初没有立石韬为太子!”这句话很快传遍了宫廷,石宣听到后感到羞愤交加,而石韬则因此欣喜若狂。
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势,石韬下令在他的太尉府内建造一座宏伟的明堂,并命名为“宣光殿”。这座建筑的梁柱长达九丈,明显违反了礼制规定。石宣得知此事后,心中更加恼火。他认为“宣光殿”这个名字直接冒犯了他的名讳,于是率人闯入工地,亲手斩杀了几名工匠,并命人砍断了那根巨大的梁柱,然后愤然离去。
石韬回到府邸,看到工地上一片狼藉,工匠们的尸体横七竖八,而那根原本九丈长的梁柱也被削去了几米,心中怒火中烧。为了报复,他立即征召了更多的工匠,将梁柱延长至十丈,以此向石宣示威。
这场兄弟间的权力斗争,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对抗,两人的矛盾也愈发不可调和。
石宣闻听后怒不可遏。他召集手下杨杯、牟成,以及从石虎宫中调来的太监赵生,愤怒地质问道:“这些狂徒竟敢如此放肆!你们中有谁愿意除掉石韬?我若称帝,必将把石韬的封国转赠给你们。一旦石韬身死,主上必定前来吊唁,那时我们将合力行事,铲除石虎,此事定能成功!”杨杯等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立即着手准备刺杀行动。
深秋九月,行刺之日,天空异象频现。“东南方有黄黑二色云气横贯天际,颜色由黑转青,直至酉时遮蔽太阳。日落后,云气分裂为七道,其间夹杂着如鱼鳞般的白色云朵,直至子时才渐渐消散。”
石韬素来精通天文星象,见到此景心中顿感不祥,立刻对身边的人说:“天象大变,京师恐有刺客作乱,不知会应验在谁身上?”
当夜,石韬与太尉府的多位僚属在东明观设宴欢饮。
酒过三巡,乐声悠扬之际,石韬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不禁愀然长叹:“人生无常,相聚不易,离别却总是匆匆。今日大家且尽一杯,尽情畅饮,今夜我们定要一醉方休。不知下次再聚又是何时,怎能不饮?”说罢,他连饮数杯,泪光闪烁。最终,因酒意浓重,石韬当晚宿于佛堂精舍。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石宣密谋策划了一场血腥的行动。在他的指挥下,杨杯、牟成、牟皮和赵生等人悄悄攀爬软梯,翻越东明观的高墙,潜入内室。他们手持刀剑,残忍地杀害了正在熟睡中的石韬,随后丢弃凶器,沿原路逃走。
次日清晨,石宣假装刚刚得知弟弟石韬被刺杀的消息,急忙派人前往皇宫禀报。石虎闻讯后,悲痛欲绝,几乎晕厥过去。在嚎啕大哭中,这位老暴君心急如焚,想要立即前往现场查看。然而,司空李农及时劝阻:“杀害秦公石韬的凶手必定是朝中之人,应当严加防范,陛下不可轻率外出。”李农的这番话无意中救了石虎一命。
于是,石虎在皇宫内的太武殿布下了严密的守卫,将石韬的尸体装进一口大棺材运进宫中,在宫内举行盛大的丧礼。
石宣带着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随从,乘坐素车白马前来吊唁。令人震惊的是,他在石韬的灵前不仅没有哭泣,反而冷笑着让人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罩尸布,仔细查看了浑身是洞的遗体,然后“大笑而去”。石家子弟的冷酷无情由此可见一斑。
石宣离开皇宫后,立刻下令逮捕了平素与自己不合的大将军记室参军郑靖等人,企图嫁祸于人,转移嫌疑。这一系列行为充分暴露了他内心的狠毒与狡诈,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在权力斗争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石虎在得知石韬被杀的消息后,心中早已对石宣产生了怀疑。毕竟,除了石宣,谁会胆大包天到不顾诛灭九族的重罪,去谋害他最宠爱的儿子呢?尤其是石宣在石韬葬礼上公然大笑的行为,早已引起了守丧宫人的不满,并将此事上报给了石虎。
为了防止石宣借故拒绝入宫,石虎派人假称其母后因痛失爱子而哭得昏厥,病情危急,急需石宣前来探视。石宣并未料到父亲会怀疑自己杀害弟弟,因此毫无防备地进入了宫殿。刚一入宫,他就被禁兵软禁在了内省。
随后,石虎迅速下令逮捕了杨杯、牟皮、赵生等人,并对他们进行了严刑拷问。杨杯和牟皮二人本是武将出身,身手不凡,趁着夜色破枷逃脱。而赵生作为宦官,身体虚弱,无法承受酷刑,在严刑逼供下不得不全盘招供。
石虎对石宣的惩罚极为严酷。据记载,石虎命人用铁环穿过石宣的腮帮子,并用镣铐锁住他的四肢,以防其逃脱。石宣被强迫以猪狗的方式进食,这种羞辱性的待遇使其难以正常进食。
石虎对已故儿子石韬的死深感悲痛,他甚至拿起沾有石韬鲜血的武器,不断舐舔,哀号声震动了整个宫殿。
按照当时的法律和伦理,弑杀兄弟的行为理应受到严厉惩罚。然而,石虎并未选择私下处决石宣,而是决定公开行刑,以示警戒。最终,官员们在邺城北的铜雀台附近选定了一个开阔地带,搭建了一个高大的柴堆,并在上面设置了木桩和滑轮装置,用于执行对石宣的死刑。
根据史料记载,后赵皇帝石虎在处理其子石宣时,选择了两个他儿子石韬生前信任的太监——郝稚和刘霸来执行死刑。这两位太监因失去主子而充满悲愤,在行刑过程中表现得极为残酷。
他们对石宣实施了多种酷刑,包括刺穿面颊、剜去双眼、拔光头发、割断舌头、砍断四肢,并最终剖腹取脏。为了确保石宣的死状与石韬的相似,两人进行了细致的操作。
行刑结束后,石虎下令将石宣的遗体焚烧,并将其骨灰散布在城中的各个十字路口,任人践踏。整个过程吸引了大量旁观者,包括宫女和嫔妃,他们在铜雀台观看了这一惨烈的场面。
石虎下令对石宣及其家人进行严厉惩罚。石宣的妻子和他的几个儿子被囚禁在柴堆旁,最终未能逃脱这场悲剧。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石宣最小的儿子年仅五六岁,聪明伶俐,深得石虎的喜爱,一直被抚养在宫中。尽管石虎对石宣充满愤怒,但对这个孙子却有着深厚的感情,曾抱着他流泪。
然而,在目睹了父亲、母亲和兄弟们的遭遇后,小男孩惊恐万分,紧紧抱住爷爷的衣服,哭喊着:“爷爷,我没有罪啊!”
石虎本想饶恕这个孙子一命,但石韬的太监已经杀红了眼,从石虎怀中抢过孩子,当头一刀。孩子紧紧拉着石虎的衣服,发出凄厉的大叫。周围的宫女和嫔妃无不为之落泪,石虎也被这一幕惊吓哀恸,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尽管石宣及其妻儿已被杀害,石虎的怒火仍未平息。他下令逮捕东宫内的五十名太监和三百名高级军官,以车裂极刑处死他们,并将肢解的尸体投入漳水喂鱼。石虎的愤怒甚至波及到东宫的十万多名卫士,他下令将他们全部流放到凉州进行劳改,可谓是“恨和尚憎及袈裟”。
最令人同情的是石宣和石韬的母亲杜氏。她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自己也因此被废为庶人。至此,大赵王国再次失去了太子。
石虎召集大臣们商议立储之事。太尉张举出于公心,提议道:“燕公石斌和彭城公石遵都具备文武双全的才能,陛下年事已高,天下尚未统一,建议从这两位年长的王子中选择一位作为继承人。”
戎昭将军张豺则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陛下之前的几位皇子,如石邃和石宣,他们的母亲出身低微,导致了诸多祸乱。如今选择太子,应当挑选母亲地位高贵且孝顺的儿子。”
张豺心中另有盘算。当年他率军攻破上邽时,俘虏了前赵皇帝刘曜的小女儿,当时她年仅十二岁,被献给了时任中山公的石虎。石虎当即纳她为妾,并生下了儿子石世,如今石世才十岁。
如果石世被立为太子,石虎去世后,刘氏将成为太后,而张豺自认为是她的“恩人”,必然会掌握辅政大权。
石虎听出了张豺的意图,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先不要说了,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次日,石虎再次在东堂召集众臣商议。他开门见山地表达了内心的忧虑:“我真想用三大斛的石灰来清洗自己的腹肠,里面充满了污秽与邪恶,我的儿子们一个个都不孝顺,甚至到了二十岁就想弑父夺位。现在石世才十岁,等他二十岁时,我已经老得不需要再担心他会对我做什么了。”
暴君石虎一言既出,群臣噤若寒蝉,纷纷在太子推举书上署名。唯有大司农李莫拒绝签字,石虎质问其原因,李莫直言:“天下重任,不宜立年幼之君,故不敢署名。”
石虎听后长叹一声,说道:“你虽为忠臣,却未能理解朕的苦心。”
然而,石虎并未因此改变决定。他诏令立年仅十岁的石世为太子,其母刘氏为皇后。这一决策被后人视为石虎一生中最不明智的举措之一。他似乎已不再关心国家的未来,只求自己能安然度过余生。
随着太子位的确定,石虎的身体虽然刚刚从重病中恢复,但他终于实现了多年来的愿望——正式称帝。
东晋穆帝永和五年(349年)十二月,石虎登基为皇帝,改元太宁,并封诸子为王。按照惯例,新帝即位应大赦天下,但石虎心中仍有怨恨未消,原太子东宫卫士仍被流放凉州,不在赦免之列。
这些卫士们在前往凉州的路上,途经雍州(今陕西凤翔县),刺史张茂又强行扣留了他们的马匹,迫使他们用手推车运送粮食,徒步前往戍所。高力督梁犊深知这些士兵心中的愤怒,便派人煽动他们起兵东归。曾经锦衣玉食的卫士们如今沦为戍囚,听到有人带头起义,无不欢欣鼓舞,纷纷表示愿意追随梁犊。
这场变故,最终成为石虎统治后期的一大危机,也为赵国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梁犊自封为晋朝征东大将军,率众起事。尽管这些士兵没有精良的武器和盔甲,但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勇猛善战,以一当十。
当初,石宣在选拔军人时极为严格,尤其是东宫卫士,要求身高约一米八,力大无穷,因此这些人被称为“高力”。他们不仅体格强壮,还精通武艺,擅长刀法和射箭。梁犊的部队使用从民间掠夺的大斧,手持长柄武器,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无不闻风丧胆。各地戍卒纷纷加入,队伍迅速壮大,至长安时已达到十万之众。
镇守长安的乐平王石苞率重兵迎战,但首战即告失利,被迫退守城内。梁犊乘胜追击,率军东出潼关,直逼洛阳。石虎急忙任命李农为大都督,率领征虏将军石闵等将领,集结十万大军前去阻截。然而,新安之战和洛阳之战中,李农接连败北。梁犊继续向东进攻,席卷荥阳、陈留诸郡,势如破竹。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石虎已经年老体衰,无力亲自领军,且失去了往日的英气。他只好任命儿子燕王石斌为大都督,统率冠威大将军姚弋仲和车骑将军蒲洪等人共同讨伐梁犊。姚弋仲率领八千羌军抵达邺城,并要求面见石虎,商讨应对之策。
当时,石虎因病卧床,无法立即召见姚弋仲,便派人赐予他御膳。姚弋仲得知后大为不满,愤怒地跳起来喊道:“主上召我来是为了击退贼寇,应当当面授计,难道我是来讨饭吃的吗?主上不露面,我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
石虎闻讯后,强撑病体,亲自接见姚弋仲。他倚在御榻上,勉强打起精神。姚弋仲性情鲁直,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因为儿子的事情忧愁得病了?你小时候没有好好教导他们,长大了就肆意妄为,该杀的就杀了,有什么好愁的!你现在久病在床,又立了个小孩子当太子,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天下必定大乱!你应该为此担忧,而不是为贼寇发愁!梁犊率领那些思乡的士兵作乱,根本不值一提,等我老羌为你一举平定他们!”
姚弋仲说话直来直去,称呼石虎也是一口一个“你”,但石虎并不怪罪他。在这乱世之中,正是靠这些忠勇之士才能稳住局势。
石虎挣扎着坐起身,授予姚弋仲征西大将军的职位,并赏赐给他精良的铠甲和骏马。姚弋仲立刻披甲上马,大喝一声:“等着看我破贼!”随后策马南驰,径直冲向战场,连告辞都来不及。
梁犊的叛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在姚弋仲的羌军和蒲洪的氐军面前,终究难逃一败。双方在荥阳展开激战,梁犊的军队最终被彻底击败,数万人被斩首,其中包括梁犊本人。
试想,这支征讨大军中有两位日后被尊为皇帝的人物——蒲洪(即苻洪),其孙子苻坚建立了前秦帝国,并追谥蒲洪为惠武帝;而姚弋仲的后代则建立了后秦,追谥他为始祖皇帝。如此强大的阵容,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呢?
胜利的消息传来,然而,老暴君石虎却已病入膏肓。
在石虎弥留之际,石虎立即为身后事做安排,任命彭城王石遵为大将军,镇守后赵的关右;燕王石斌为丞相,张豺则被授予镇卫大将军、领军将军和吏部尚书的重任,石斌和张豺二人共同受遗诏辅政。
石虎此举显得极为不明智。既然他如此器重自己的儿子石斌,就不应同时赋予张豺如此巨大的权力。张豺掌握了文武大权后,迅速与刘皇后勾结,将正在襄国旧都饮酒打猎的石斌召回邺城,指责他缺乏忠孝之心,并将其软禁起来。
随后,彭城王石遵抵达邺京,石虎命令他在朝堂上接受拜见,并配给三万禁军护送他离开。石遵泪流满面地离去,最终未能再见父亲石虎一面。
石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突然要求被抬到太武殿西阁,试图重温一下帝王的感觉。
此时,“龙腾中郎”——皇宫中的中级禁卫军官们,纷纷列队向他行礼。这些军官眼见老皇帝即将驾崩,担心国家动荡,纷纷提出诉求。
石虎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军官们齐声回答:“主上圣体不安,应让燕王石斌入宫宿卫,掌管天下兵马。”其中有人高呼:“应当立燕王为皇太子。”
石虎并不知道石斌已被软禁,惊讶地问道:“燕王石斌不是在京城吗?把他召来!”
然而,石虎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刘皇后的死党,他们欺骗石虎说:“燕王石斌喝得太多了,现在无法前来。”
石虎下令:“用我的辇车去迎接他入宫,我要亲自把皇帝玺绶交给他。”
当初,石虎立石世为太子时,还以为自己至少还能活十年。然而,仅仅半年过去,他的病情急剧恶化,意识到死期将至的石虎萌生了改立燕王石斌为储君的想法,希望能有一位年长且有经验的继承人来稳定局势。
然而,此时的石虎已经完全孤立无援。张豺和刘皇后的眼线遍布宫中,无人敢响应他的旨意,去召见石斌。几声宣令之后,依然无人应答。
不久,张豺率领兵卫赶到,驱散了守在石虎身边的“龙腾中郎”。石虎还想说什么,但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再次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几个时辰后,这位曾经作恶多端的老暴君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石虎刚一去世,刘皇后立即矫诏任命张豺为太保,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仿效汉朝霍光辅政的先例。紧接着,刘氏与张豺联手,迅速派人除掉了最具威胁的燕王石斌。
年幼的太子石世继位,由于他年纪尚小,刘氏以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掌控了朝政大权。
刘后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缺乏政治经验。更为关键的是,她的家族曾是前赵皇族,在石勒平定刘曜时,刘氏皇族几乎被斩尽杀绝,没有任何直系亲属幸存,宗族势力微乎其微。
在京城之外,刘皇后也没有强大的亲戚或支持者可以依靠,唯一的依靠只是一个年仅十岁左右的儿皇帝。而她的盟友张豺也并非一个有胆识的政治家,可以说是一个平庸之辈。这样的政治组合,其存续时间恐怕只能以天来计算。
当张豺谋杀了燕王石斌后,他又与太尉张举密谋除掉司空李农。然而,张举与李农私交甚笃,未能完全割舍个人感情,最终将这一阴谋泄露给了李农。
得知消息后,李农惊恐万分,立即逃离京城,前往乞活军的根据地广宗(今河北威县),并率领数万兵民在上白筑垒自守。李农本人曾是乞活军的首领之一,因此有地方可逃、有力量可依仗。相比之下,其他在京的高官即便位高权重,也只能在家坐以待毙。
面对这一局势,刘后命令张举统领宿卫诸军包围李农。然而,李农凭借乞活军的支持,成功抵御了这次围攻。
李农之所以能够逃脱,根源在于张举的泄密。而刘氏却对此毫不知情,仍然派遣旧部去围攻李农,结果不言自明。更为致命的是,李农并非争夺皇位的宗室成员,却调动了京城的精锐禁卫军来对付他,这等于将首都的防御暴露在外,使得邺城变得极为脆弱,几乎不堪一击。
当时,邺城内盗贼横行,互相劫掠,社会秩序大乱。老皇帝驾崩后,新皇帝登基,人心浮动,中原地区再度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彭城王石遵率领三万禁军行至河内时,得知父皇石虎去世的消息,便停止前进。此时,刚刚击败梁犊、凯旋归来的姚弋仲、蒲洪以及石闵等人正率大军返回,在李城与石遵相遇。石遵是石虎早年被杀的太子石邃的同母弟弟,年长且聪明,按照继位顺序也排在前列。
众将领纷纷聚集到石遵的大营,劝说道:“殿下年长且贤明,先帝也曾有意立您为嗣君,但因晚年昏庸,被张豺等人误导。如今女主临朝,奸臣当道,攻打李农的军队久攻不下,京师的守备空虚。如果殿下公开揭露张豺的罪行,率军讨伐,邺城的军民必然会倒戈相迎,打开城门迎接殿下。”
石遵自然欣然同意。他在李城公开起兵,率领重兵直奔邺城。途中,留守洛阳的洛州刺史刘国等人也率大军加入,一同向邺城进发。这一系列事件的发展,最终导致了邺城局势的迅速变化。
石遵的檄文抵达邺都后,张豺顿时心生恐慌,急忙派遣快马急驰前往上白,召唤正在围攻李农的禁卫军回援。然而,路途遥远,大军无法迅速返回。
此时,石遵的大军已在荡阴扎营,集结了后赵精锐部队九万余人,任命平虏将军石闵为先锋。尽管张豺内心恐惧,但他毕竟是武将出身,仍尽力布置城防,准备凭借坚固的城墙与石遵一战。
然而,邺城内的羯族部帅和士兵纷纷议论:“天子的儿子前来奔丧,我们应该出门迎接,怎能为张豺守城?”于是,士兵们纷纷涌向城外,前往石遵处“投诚”。
张豺虽亲手斩杀了数十人,但仍无法阻挡城中兵士出逃的洪流。正当他惊慌失措之际,突然有人报告,他的亲信张离率领禁宫中最精锐的两千龙腾军也已斩关而出,迎接石遵。至此,张豺彻底绝望,意识到大势已去。
在宫中,刘皇后刚刚垂帘听政二十多天,尚未稳固权力,便遭遇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母子二人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下令诛杀石斌、攻杀李农时的果敢此刻已荡然无存。
刘皇后召来张豺,悲泣道:“先帝的棺椁尚未安葬,祸难却接踵而至。如今皇嗣年幼,托付于将军您,有何良策可以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
张豺作为武将,面对此情此景,竟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应对。
“若向石遵封以高官,能否避免此次灾难?”刘皇后又问道。
张豺唯唯诺诺,此时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完全想不出任何对策。
刘皇后见状,更加绝望。她深知,局势已难以挽回,而自己和儿子的命运也将随之改变。
刘氏见张豺毫无作为,只好亲自做决定,下令任命石遵为丞相,兼任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并授予他录尚书事的权力,赐予黄钺和九锡,同时增加其封地十郡。张豺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打开城门,亲自到城外的安阳亭跪迎彭城王石遵。
然而,还没等张豺说几句奉承和道歉的话,石遵便挥手示意,几名士兵立刻上前,将张豺一顿拳打脚踢后捆绑起来。石遵身披铠甲,率领数万精锐士卒从凤阳门进入皇宫,登上太武前殿。他首先前往石虎的大棺材前祭拜,随后进入东阁处理政务。
石遵立即下令,将张豺押送到平乐市的繁华地段公开斩首,并诛灭其三族。接着,他又假借刘氏“皇太后”的名义发布诏令,称“石世年幼,皇业至重,无法继承大统,故立石遵为帝”。
石遵假装谦让,而群臣则真诚推举。最终,石遵即位称帝,大赦天下,并命令围攻李农的军队撤回。他先封刘氏为太妃,石世为谯王,但仅仅一天后,就派人将这对母子一并杀害。
石世这位小皇帝,在位仅三十三天,便与其母后一同被处死。至此,曾经显赫一时的匈奴刘氏家族,连最后一点血脉也在人间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