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麻雀战丧敌胆
麻雀战是在抗日战争最困难的时期,多次与日军作战的实际斗争中总结出来的一种战术打法。它是游击战战术的一种。它的特点是忽聚忽散,忽隐忽现,声东击西,神出鬼没。使敌人攻无目标,战无对阵,首尾难顾,到处挨打,麻雀战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阻滞日军“扫荡”、“蚕食“我根据地和游击区,破坏我军区机关,保存我团实力。麻雀战的打法主要是以小多变,各个击破为主;以灵变巧,三五成群为辅,变化无常。进行麻雀战,在实际战斗中我们总结出大致有三种手段。首先就是袭击,用以打击驻地之敌。战士们熟悉地形地物,摸清敌人的活动情况,抓住其规律,乘敌不备,给以袭击。其次,就是伏击,用以打击运动之敌。在敌人必经之地,一面或多面设下伏兵,拦头斩腰打尾巴。或者用几个人引敌人套,用排枪、地雷伤之。
再有就是狙击。就是高度分散,严密隐蔽,瞅准机会,用冷枪杀伤进犯之敌。麻雀战这种打法,常常使敌人遭受了伤亡,却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飞来的。对于离队、掉队的单个敌人,或少量敌人,以及敌据点周围的步哨、门卫,则更是我部队带领民兵实行麻雀战的射杀和捕捉对象。这样就使日军伤透脑筋,处处受袭扰,疲惫不堪,无法组织优势兵力,对我晋察冀军民进行秋季大“扫荡”。
这一战术的运用主要还是在鬼子、伪军比较集中的平原村落里。当地老百姓有一定的抗战觉悟和胆识,严重受过鬼子“蚕食”迫害。
麻雀战在晋察冀四分区运用的还是比较普遍的。在军区大会上肖锋做过介绍。军区的“抗敌三日刊”和分区“火线报”,也多次进行过经验报道。这一战术的运用是我总结了对敌作战的经验,并在五团最先搞起来的。运用这一战术,在五团是非常广泛的、活跃的。这一战术技术的运用必须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因战而异。夜战、近战以青纱帐为主要掩蔽体最为合适,运用的也最为灵活。我晋察冀军区四分区在华北大平原对日军作战主要是化整为零,以少胜多,以弱取强。因此有效地运用这一战术,对消灭日军在华北地区的有生力量,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的。
麻雀战的实施当然必须适合当时的战斗需要,必须适当配合地道、地雷战来运用,它们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日军在秋季大“扫荡”“蚕食”我抗日游击区,糟踏我抗日人民,被我五团和县民兵大队巧妙地运用这一战术,致使日军理杉混成大队遭到重创和多次沉重的打击,也使日军毛崎旅团惊恐万分,暴跳如雷、惶惶不可终日,最终达到破敌“扫荡”之目的。这些日子,战事频频,狠打了几个漂亮仗,端了鬼子一个炮楼,缴获了两挺轻1几枪和20多条三八大盖。关键是弄到了一批弹药,好好地武装了部队和地方县大队的民兵。我把部队分成若干个战斗小组。我们带领民兵,不断地袭扰敌人、疲惫敌人。采取时而分散,时而集中的方式,打得鬼子顾头不顾旋,搞不清哪个是正规军,哪个是民兵。
有一次,我们得到内线情报,日军驻南甸镇的司令部第二天要在那里召开“庆祝蚕食胜利大会”。我命令部队午夜就开始做战斗准备,把迫击炮架在离南甸镇三里路的小北庄一带,严密隐蔽好。第二天上午,我用望远镜观察后,问机炮连长把握性怎么样,连长目测距离后说:“没有问题,保证打住。团长,你就下命令吧。”当鬼子和伪军刚集合好要开会时,我一声令下,突然一顿迫击炮弹掉在会场里,敌人死伤一大片。他们的庆功会开不成了,只好在晚上悄悄地开了个追悼会。
这段时间,肖政委分工带三营和直属队的四个排及刚建的几支坚强的民兵队和便衣队,在青纱帐里打冷枪,放冷炮,鼓捣铁路,不断杀伤敌人。我要求三营长保护好政委。在采取麻雀战的同时,打了就跑,让敌人弄不清方向,搞不清人数,有效地杀伤敌人,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他们边打边跑,鬼子看不见、摸不着,急得直骂娘。有时他们伸向建屏、正定、灵寿等敌人的纵深地带去,到处打伏击、捉汉奸、砸伪乡公所。我带一营和直属侦察连一直摸到石门市郊外的西兵营,突袭了日军毛崎旅团的司令部,西兵营附近的陆军医院和飞机场里,也响起了我们的枪声和地雷爆炸声。副团长和参谋长也各带一队袭扰敌人,与此同时,我们也在侦察敌人的情况,准备为下一阶段揍他们提供可靠的依据。
为了进一步扩大对敌战果,我对老肖说,你找政治处主任和各营教导员开一次会,一定要选择孤立的敌人据点,采取政治争取。这样可以瓦解敌军,宣传我八路军对日政策,并可配合我们奇袭、爆破鬼子据点。这一阶段我们采取麻雀战、地雷战、地道战和主力攻坚等多种作战方法,灵活多样地攻克了不少敌人的据点,拔掉了不少敌人的伪乡公所。我们攻占了觉石院村,毙敌一个军曹,随后又陆续攻下江家河、小刘庄、河西村、屯头村等许多鬼子的据点,消灭了鬼子一个小队犯人和伪军四个连。切断了敌人的几条主要交通线,遏制了日军“蚕食”我根据地的气焰。
我们取得了不小的胜利,军区肖克副司令员多次来电话,表扬我们打得狠、打得好,减轻了军区的压力。晚上,我在作战室里,向李参谋长和作战参谋们特别强调我团的作战计划,给同志们讲作战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和解决这些困难的办法。
夜深人静了,战士们都人睡了。秋蟋蟀鸣个不停,倒给这黑黑的夜晚添了几分热闹。
“团长,你少抽些烟,这些天你老熬夜,干咳声不断,要注意身体。”陈参谋一边画着团首长作战决心图,‘一边递给我一杯水。兔
我对着李参谋长说:“老伙计,要解决弹药,有两个办法。一是刚才开会讲的,搞鬼子的弹药库。你一定亲自带侦察连去侦察一下。第二是我们自己造一些,光靠分区发的,我们这个大团是不够用的。不花钱,搞些土造的。”
“团长,你说的倒容易,谁会造?全团都等着你带领打仗呢!你也不能天天搞些炸药吧。”参谋长讲完,我觉得这些话还没有完全讲到他心里去。就接着说:“你在这个团里当领导,也有好几年了,干部的祖籍结构还不清,我们团湖南、浏阳和萍乡籍的干部不少。造炸药他们都是骨干,这些同志的老祖宗就会生产花炮。我们把他们集中起来一讲就都明白了。”接着我又讲:“参谋长,你尽快落实这项工作。”“是!”参谋长去抓这项工作去了。
李家庄是远离县城的小村,孤立地在各村的交汇处旁。侦察连长带着侦察分队回来了,详细地谈着情况。这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村子被鬼子“蚕食”后剩下的人就更少了,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儿童。但是它的战略地位很重要。鬼子“扫荡”进山,这村子是必经之路,它也是连接各镇与村落的交通枢纽。鬼子在李家庄驻扎着一个军曹。这个军曹是有些来历的,他是日军中队长的传令兵,刚派到村里来守弹药库的。他得到长官重用,才上任当军曹的。村里还有一个连的伪军,有两挺轻机枪。这些情况都是村里内线通过交通员送出来的。前段时间鬼子强征民工修筑了两个碉堡,挖了三条封锁沟,工事之间相互连接,就是为了阻断老百姓与八路军的联系,是个易守难攻的村子。鬼子除了“蚕食”地盘外,还经常出来“清乡”,搞家家相联,户户相保,出了问题
株连十户。这在当地也是不错的模范村了。其实鬼子的传令兵当个军曹并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让他掌管全中队的军火库。日军山本中队长认为,越是城镇,土八路越要搞皇军的军火。越是偏远山区,越不会引起八路的注意,军火存放得越保险。李家庄地处较偏,又是旅团、大队进山、进村“扫荡”的必经之路。一来可以补给供应,二来小村落已“清乡”多次,伪保长是自己翻译的父亲,可靠、保险。
鬼子来了一个小队,几个军曹,就把滹沱河的水搞得浑浑浊浊的。鬼子带上伪军把滤沱河南岸回水以西的温塘镇、焦家庄、炉台村、西盘石、长由村、兵台村、革苏和白灵的老百姓们都祸害苦了。鬼子“蚕食”地盘,老百姓巡了大罪了。
鬼子在李家庄一带“蚕食”,一次就烧死了200多老百姓,搞得村村户户净剩下老人和孩子们了。他们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多少人都盼着自己的军队早些打过来。
李家庄原先是我们五团团部的驻地,鬼子前一段“蚕食”过去了。他们征集了不少民工修盖了五排大瓦房,当作弹药库和伪军住的地方。我们团只好暂住在七级村,离这里有11里路。现在看来,时机成熟,该收拾它了。
下午4时,侦察连又报告了李家庄周围和通往村子的几条小路及15里地以内临村的情况。我把将要战斗的具体打法告诉参谋长,而后召集各营长开战前会议。李参谋长详细地将这次战斗进行了布置,他谈得很细,包括预备队的位置,各路口的兵力布置及部队展开的动作,对各营要求的也很严。谢副团长主要讲战斗结束后,部队撤出战场的时间和集结地。我命令各营、各直属连必须在此次战斗中克服困难,取得胜利,以及出发的时间。
会议结束后,我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坐了下来,思考着。这次战斗是打敌人的武器库,鬼子戒备很严,必须集中兵力打好这一仗。否则,今后我们的困难就更大了,弹药就更少了。我认真地分析着战斗将会出现的问题,在头脑中演练着战斗情景。
拂晓,我团分散行进,来到了李家庄附近的青纱帐里。我叮嘱各营长绝不能恋战,天透亮之前必须结束战斗。攻击目标一定要明确,速战速决。
“平安无事了!”更夫们的喊声从村子里不时地传了出来,划破了这黑夜的寂静。
鬼子和伪军们在房子里还呼呼地大睡,做着“清乡”时抢老百姓家里鸡的美梦哩。
特务连摸掉了村外两个哨兵。一营首先发起进攻,一阵排子枪声猛地惊醒了这个村子。参谋长带二营佯攻村东小平房,将敌注意力吸引过去。
于主任带县民兵两个排,袭扰离李家庄最近的北白石村和中管村驻扎着的伪军们。他们带了四五个铁锍,轰轰的声响好不热闹。
鬼子和伪军一听枪响,慌慌张张地“哇啦哇啦”乱喊,乱作一团。老肖带着民兵们早就将连接几个村子的电话线剪断了,岗楼上的探照灯也被打瞎了眼。
三营康营长和团警备连跃过敌封锁沟,迂回到敌背后,炸掉路障,一阵猛冲,消灭了不少敌人。警备连从侧翼助攻,炸死了碉堡里的伪军。鬼子急了,组织队伍进行抵抗,三营伤亡较大,九连牺牲的同志很多。总支书记刘福带领担架队迅速转移负伤的同志,将大部分伤员都安置在村西小树林里的安全地带。
因鬼子兵力高度分散,一营已冲进鬼子驻地大院,虽有机炮连掩护,但作用不大,机炮连没什么子弹,全连的子弹,不够轻机枪用的。这时,鬼子军曹冲出碉堡,指挥着鬼子和两个排的伪军抵抗着。鬼子因天黑,搞不清是主力部队来了,胡乱开着机枪,嘴里大喊着。伪军顾头不顾旋,瞎放枪。一营三连打得灵活,为了搞到弹药库,分成几个战斗组,多次冲锋,进到院后两颗手榴弹就解决了问题。伪军们没一个敢吱声的,吓得都钻到床底下了。战士们冲进弹药库,搬起子弹箱就跑。不一会儿工夫就搬完了弹药,很快撤回安全地带。
这边鬼子还在顽强地抵抗着我们的攻击。战斗进行了40分钟。营长报告,鬼子弹药全部被我缴获。我命令一连掩护,全团迅速撤退,让司号长吹号通知各营、连分散撤退。
远处的枪声,时常“嚼里啪啦”地响着,一连的战士还在对鬼子、伪军打着冷枪。
我们回到七级村宿营地,政治处的干事们安置伤员和牺牲的同志。参谋长和主任向军区、分区的领导汇报我团此次战斗的情况。
谢副团长和参谋们来到我住的小院里报告战况。我粗略地看了一下,搞了鬼子4000多发子弹,100颗手雷,还有一些炸药。我连说:“好,好。你们再下数字,报告分区。”
我根据军区党委的意见和分区的指示精神,认为我团必须始终贯彻军区党政委的指示精神,按毛主席的《论持久战》的方针办,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这样就确定了我团今后反“蚕食”的作战指导思想。在党的领导下,紧紧依靠群众,以小部队活动为主,配合地方武装,不失时机地打击敌人,积小胜为大胜。大力开展敌伪军工作,争取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同时也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和攻击战。
根据上级的指示,结合我团的具体实际情况,我提出了新的作战想法。搞掉李家庄以西、滹沱河中段近300里地、二十几个村子鬼子的全部炮楼和碉堡。
部队化整为零,各个击破。在行进中跳跃式地消灭敌人,当然要灵活多变。这样我们的做法就与上级的指示相一致了。作战参谋汇报了他们侦察的情况。滹沱河这一沿线,有日军一个中队,伪军一个营,有少数汉奸和特务。鬼子大部分与河南岸的鬼子进山“扫荡”,村、镇空虚,仅少部分留守人员。但他们的武器精良,弹药充足,仅汉奸、特务队,就有20条短枪。副团长给同志们讲了此次作战的要求,主要是袭扰敌人,利用地道、地雷,伏击、奇袭消灭敌留守人员,瞅准机会,搞他一下子。县委领导已布置民兵同志们配合我团的这次行动,县里领导也要求将淖沱河边的十几个村,或更多的村内红薯窑、地害子连成一片,形成气候,搞地道战。
我对他们说,还是以前的那些老话,要想形成地道战,村村户户必须连成片。改造工事,防毒是关键,打藏结合是基础。光停留在嘴上,没有行动是不行的。我们要一边打鬼子,一边改造地道工事,互相结合,才能形成气候。现在各村的地道,只能起掩护和躲蔽的作用,不能成为战斗需要的防御、进攻联合工事,不能作战。
咱们下一步专门搞这玩意对付敌人。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用麻雀战的办法打击淖沱河两岸的敌人。这么长的战线,又这么多的村子,我们必须要统一认识,才能有效地消灭敌人。这次行动团里的领导全部下到连里,带上几个或几十个战斗小组消灭敌人。我还特别提醒同志们注意的是,前段时间,聂司令员批评过我们团群众纪律差,游击习气浓。我们全团要在战斗中改正错误。谁今后犯群众纪律,严肃处理,不管你以前有多少功劳。
一声令下,部队踏着泥泞的路,顺着庄稼地旁的小路,各自为战地出发了。这时我的心情很不平静。这次部队撒得这样开,又是在鬼子鼻子底下打仗,一个大团这样做还没有先例。这次我们狠狠地打击了敌人,搞点经验出来,全军区要消灭多少鬼子。前段时间战事太忙,但我们团干部们由肖政委组织也学习了几次。干部们通过整风文件的学习,思想开窍多了,信心也增强了不少。军区、分区首长非常支持我的作战想法。肖克副司令员这段时间常跑到我们五团指导工作,鼓舞了全团同志的斗志。
我团的这种做法,向上级党委汇报了多次。我看,这样做能有效地采取主动,消灭敌人。前段时间,主要是集中兵力打攻坚战,打歼灭战,成效不错。现在形势变了,我们的思想也要随着变化。所以这段时间主要是以麻雀战、地雷战,不断袭扰日军部队。我们采取以分散为主,不断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战争在继续,而战术动作要灵活多变。这就是毛主席一贯倡导的游击战。说到底,这些战术技术主要是不断掌握战争的主动权,有效地消灭敌人,保存自己。
几天后,我让李镜参谋长从各单位尽快抽调100多名射击技术好,熟悉当地情况的干部和战士,组成25个孤胆射击小组,由他亲自指挥。从河西村出发,在江家河村、小刘庄、屯头村、北石殿、冯子店、赵南、杜家庄、燕川北、西柏坡、孟家庄、南滚龙沟、陈庄、革苏庄、朱豪村、路阿杰村、建屏、蚊潭庄、营口及合河口村镇一带迅速展开,以小组为伍,打打合合,分分合合。当然有的小队有时也跑到淖沱河南岸袭扰一下鬼子驻扎的村庄。我们的各战斗小组经常钻到鬼子鼻子底下去活动,瞅到空子就打敌人的冷枪。这种打法非常有效,使敌人防不胜防。
一天清晨,江家河据点的鬼子在炮楼下练刺杀,一来一往,毫无戒备。张钦指导员带的射击组沉着地埋伏在村旁,等到敌人集合讲评时,一阵排子枪打过去,鬼子虽然纷纷抢先往炮楼里跑,但还是有五六个躺在那里爬不起来了,伪军吓得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七连二排长带着射击小组,在北石殿村看见有个鬼子哨兵,端着枪神气活现地站在那里。二排长瞄准,一枪就把他打倒在门口。小组的人还想乘鬼子出来收尸首时,再给他两枪,但等了许久,再也不见有人敢露一下头。
丁荣旋营长带着几个战斗小组到蚊潭庄附近,一部分人凭借着青纱帐的掩护,先后绑扎了十来个谷草人,战士们很有意思,像是玩木偶戏一样,叫它们用各种姿态,这一下,那一下,不断地变换位置,和鬼子、伪军见面;一部分人打冷枪、放锍。四尺多的铁铳,每人一个,十几个战士一齐放,再加上放些土鞭炮,比过年还热闹。几个司号兵吹起了牛角,“呜呜”声,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像是一大群牛冲了过去。小小的麻雀战,让鬼子们搞不清来了多少部队,弄不清哪是主力、哪是游击队。大铁铣一响,自己人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响。这声响吓得鬼子惊恐万分,猫儿到炮楼里到处射击。有几个喜爱逗乐的战士,把自己的旧军帽挂在草人头上,上下一动,就听见一阵尖细的“噢噢”声掠过,玉米叶子落了,树枝断了,那旧军帽就在几分钟内,变成了多孔的凉帽。有的战士的军帽,带在草人头上已千孔百洞,不再像帽子了,再给它换上另一顶,逗逗鬼子。我们的战士都躺在玉米地的沟沟里,安全得很。
在燕川北村炮楼附近活动的射击组,看见有个鬼子小队长牵着一匹大洋马,像要有事出门的样子,当他的左脚正要跨上马背时,神枪手“啪”地一声,鬼子小队长连人带马都倒在地下了。
这个小小的麻雀战把滹沱河两岸的鬼子、伪军搞得呜呼哀哉。麻雀战的开展时打得鬼子、伪军闻风丧胆,坐卧不宁。出操不敢出,站队不敢站,以至吃喝睡觉,散步放风,都只好闷在那方圆不过二三十步的炮楼里。老百姓对我们这种打法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并且把我们射击组称作“飞行射击组”。
在“飞行射击组”的基础上,我们发动民兵们,在鬼子出没的地方,到处埋地雷,搞石雷爆破。“飞行射击”结合着“飞行爆破”,更加扩大杀敌的声威,方式也日益灵活,技术也日益提高,到处都在得心应手地杀伤着敌人。搞得日军毛崎旅团长直发脾气,大声骂娘,下属部队的军官们只好傻站着,直喊:“哈依。”
我们团领导经常互通战况,交流各片、各组的情况,及时纠正战斗中存在的问题和解决战斗中存在的困难。这段时间,部队搞得火火红红,士气大增,搞得敌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军区和分区对我们团采用的麻雀战、地雷战消灭敌人的方法非常重视,首长们经常来电话询问战况,并及时给予新的指示。肖克副司令员也常常到我们团检查工作。有一次军区肖副司令员、唐延杰参谋长和分区邓华、刘道生、易耀彩、王紫峰都来我们五团,听完肖锋的汇报后,肖克副司令员非要拿着铁锍放一下子,说过过瘾。我说:“那可不行,耳朵受不了,我是个聋子,声音大也听不见,你们可就不一样了。”唐延杰参谋长说:“老肖,我在三军团时,就知道王耀南鼓捣这玩意有两下子。炸药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你不行,那就算了,要不然可要吃苦头了。”肖副司令员说:“放一下子又死不了人,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赶快走过去告诉三连长,少放些药,冒冒烟就行了,千万别出太大的声音。肖副司令员拿着铁锍,让战士点燃火捻,一声闷响过后,只见好多人都弄了一脸黑,易耀彩、王紫峰都跟着“沾光”。“王耀南,你搞的什么鬼,光冒黑烟,没个屁声,重来,重来。”肖副司令员说完,逗得大家哈哈笑。这时,邓华司令员叫我,谈谈麻雀战的运用情况。没想到警备连的小鬼按正常装填将药填人铁铳之中捣实。肖副司令员拿着铁铳喊着点火,“轰”地一声巨响,吓了我们一大跳,肖副司令员把铁铳丢得老远。我跑过去看肖副司令员伤着没有。他和王紫峰主任两人用手比划着,谁也听不到说什么。我一看问题不大,赶快让他们去休息。
过了好几天,我到军区开会,见到肖副司令员,他还说:“王耀南,你搞得什么鬼,我的耳朵现在还嗡嗡响,啥子都听不清,我的耳朵要落下毛病,十年以后我都要骂你。”唐参谋长说:“你还怪人家,不让你放,你就不听劝,还在那里逞英雄。”肖副司令员知道是说他,就装着什么也听不见,还什么什么的喊着。王紫峰有意思,他说:“我的脸可是被你弄黑的,洗都洗不干净,耳朵也聋了,以后魏玉良(王紫峰的爱人)跑掉了,我可要你追回来。”他这一
说,听热闹的同志们都开怀大笑起来。
首长们的确重视我团的打法。不光给分区,给晋察冀军区也起到了模范作用。麻雀战虽小,但这种战术在抗战最困难的时期,非常适用。军区、分区政治机关的同志把这一战术登在军区((抗敌三日刊》上,和分区的《火线报》上,很多同志都在传看,还在全军区推广。一段时间,三十五团曾保堂团长、三十六团罗远明团长、八区队政委邓可运同志和九区队钟炳昌政委常打电话来取经。军区、分区都派人到我团学习。我在团党委会上特别强调,一定要好好地、不保留地教兄弟单位来学习的同志,把地雷的秘密全部解开,把火药的配制手把手的教他们,让同志们弄懂学会,这样才能够更多地消灭鬼子。
分区政治部的同志还把我团战斗中消灭敌人的事迹编成节目,到处演出。分区还派“火线剧社”的同志到我团唱大戏,热闹极了。
部队打了几次胜仗后,练兵热情非常高。许多战士在擦着枪,时刻准备参加新的战斗。政治处的干事们在肖政委的指示下,将部队这一阶段的作战情况进行了初步统计,仅我团“飞行射击”冷枪杀敌一项,‘在一个来月内,打死打伤敌人400余名,而我团无一人伤亡。
我心里高兴的并不是打了几个胜仗,拔了几个据点,首长和同志们夸奖五团,而是麻雀战作为一种战术,在实践中得以充分的发挥,达到了预想的目的,并得以推广。实行这一战术真正地消灭了敌人,保存了自己,迟滞了鬼子“扫荡”的时间,阻滞了鬼子“蚕食”的速度,狠狠地打击了鬼子的猖狂气焰。这一战术很有生命力,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麻雀战在抗战史上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一点倒使我非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