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张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95年的一个雨天，我站在长春市繁华路段的一个角落，呆呆地望着手中那张皱巴巴的B超单。雨滴打在塑料雨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嘲笑我这个傻愣愣的木头人。我叫张建国，今年26岁，大学毕业后在这个东北小城市摆了个水果摊，成天和各种水果打交道。要说我这人啊，就跟我摊位上那些水果似的，有的酸，有的甜，有的涩，啥味都有点。

我盯着那张B超单，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每天都来我摊位买水果的女顾客赵小梅。那天她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对我说：“建国，我怀孕了。”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砰”的一下在我脑子里炸开了，把我炸得晕头转向，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说起我和赵小梅的故事，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啊。这事儿要从去年说起，那时候我刚从大学毕业，满怀雄心壮志地想在这座城市闯出一番事业来。可是啊，现实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专门跟你对着干。找工作的时候，人家看我是个大学生，嫌我没经验；去小公司应聘，人家又嫌我学历高，怕我没两天就跳槽。就这样，我这个大学生，被折腾得像个皮球似的，在城里东跑西颠了好几个月，愣是没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没办法，我只好厚着脸皮，找我那个在菜市场卖水果的三舅借了点本钱，在这条热闹的街上摆了个水果摊。说来也怪，我这个大学生摆摊，倒是引来不少人光顾。可能是觉得我这个摊主有点特别吧，有的大妈还专门过来跟我唠嗑，问我这个大学生怎么摆起摊来了。我就跟她们说，这不是体验生活嘛，为了写小说。哈哈，其实我哪会写小说啊，我就是个混日子的主。

我这个水果摊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摊位上摆着几筐水果，有苹果、香蕉、橘子，还有时令的水果。我每天早上五点多就得起床，骑着我那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到批发市场进货。那自行车啊，是我爹结婚时候的传家宝，骑起来“吱吱呀呀”的，就跟我这心情似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说起我爹，那可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前些年得了一场大病，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现在只能靠我妈在家里做些零工度日。我还有个妹妹叫张小芳，今年刚上高中，是个爱学习的好姑娘。我这个当哥的，虽然自己混得不怎么样，但总得给妹妹做个榜样，不能让她也像我这样没出息。

就在我天天跟水果较劲的时候，赵小梅出现了。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我正在摊位上挑拣几个烂掉的苹果，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老板，你这苹果怎么卖啊？”

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站在我摊位前。她约莫三十岁上下，个子不高不矮，身材恰到好处。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妆，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干练。我心想，这肯定是个有钱的白领，说不定还是哪个大公司的高管呢。

“美女，这苹果两块钱一斤，保证新鲜甜脆。”我赶紧堆起笑脸，露出八颗牙齿。

谁知道她听了我的话，噗嗤一声就笑了：“老板，你这苹果看着是不错，但是两块钱一斤也太贵了吧？我看菜市场里才一块五呢。”

我一听，心里那个懊恼啊。心想这女人看着挺有钱的，没想到还这么精打细算。但是做生意嘛，顾客就是上帝，我只好赔笑道：“那行，美女你要是多买点，我就一块八卖给你。”

没想到她又笑了：“行啊，那我买五斤。对了，你这儿有没有橘子？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爱吃。”

我一听她提到幼儿园，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女人是个幼儿园老师啊，难怪穿得这么整齐。我赶紧从筐里拿出几个橘子递给她：“有啊有啊，这橘子可甜了，保证小朋友们喜欢。”

就这样，赵小梅成了我的常客。每天放学后，她都会来我这儿买点水果。有时候买苹果，有时候买香蕉，有时候买橘子。我们也渐渐熟络起来，她告诉我她在附近的一个私立幼儿园当老师，每天都要给小朋友们准备点水果。

我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这个赵老师人真好，这么关心小朋友。可是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天我骑车送水果到幼儿园，想给赵小梅一个惊喜。结果我看到她偷偷地把一大袋水果塞进自己的包里，只留下一小部分给小朋友们。

我心里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她一个幼儿园老师，工资能有多高？能每天买水果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了，她天天来我这儿买水果，也算是帮我度日了。想到这里，我反而觉得她更可爱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和赵小梅的关系越来越好。有时候她来买水果的时候，还会多待一会儿，跟我聊聊天。我发现她说话的时候喜欢皱眉头，特别是说到工作上的事情。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赵老师，你是不是工作不开心啊？”

她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哎，别提了。幼儿园里那些孩子可难伺候了，一个比一个淘气。有时候真想辞职不干了。”

我听了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要不你别干了，来帮我卖水果吧。”

赵小梅愣住了，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建国，你这个傻小子，我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来卖水果呢？”

我被她这么一说，脸一下子红了，心想自己真是说了句蠢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就在我以为我和赵小梅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天晚上，赵小梅来买水果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我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地说：“建国，我。。。我好像怀孕了。”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把我劈得外焦里嫩。我结结巴巴地问：“赵。。。赵老师，你。。。你结婚了？”

赵小梅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还没结婚。这孩子。。。这孩子是你的。”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我和赵小梅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赵小梅咬了咬嘴唇，说：“你忘了吗？上个月你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喝了酒。。。”

我这才想起来，那天我过生日，赵小梅特意来祝贺我。我们喝了点酒，然后。。。然后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难道那天晚上，我们。。。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小梅见我半天不说话，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建国，你。。。你说句话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赵老师，你别着急。这事儿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要不。。。要不我们先去医院查查？”

赵小梅点了点头，我们约好第二天一起去医院。

就这样，我拿着那张B超单，站在雨中发呆。雨水顺着雨棚的边缘滴落，打在我的脚边，溅起一朵朵小水花。我看着那些水花，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像这雨水一样，不知道会溅到哪里去。

我站在雨中，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像我摊位上那筐烂了的水果。突然，我听见有人喊：“小张，发什么呆呢？还不收摊啊！”

我一回头，原来是隔壁卖烤红薯的王大爷。他裹着件老棉袄，手里拿着把破雨伞，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活像个刚出锅的馒头。

“哎，王大爷。这就收，这就收。”我赶紧应着，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摊位。

王大爷走过来，看了看我的水果，啧啧嘴说：“小张啊，你这水果都泡汤了，明天还能卖吗？”

我苦笑了一下：“没事儿，王大爷。明天削皮就行了，反正也没坏到里头。”

王大爷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有点子。哎，对了，今天那个漂亮的女老师没来啊？”

我心里一惊，赶紧摇头：“没。。。没来。”

王大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小伙子，我可警告你啊，人家可是有主儿的。你可别做啥傻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王大爷知道些什么？我强装镇定：“王大爷，您说啥呢？我和赵老师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王大爷笑眯眯地说：“得了吧，我老头子的眼睛可没瞎。你看人家的眼神，跟我当年看你王大妈的眼神一模一样。”说完，他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我愣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的。赵小梅看我的眼神。。。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着我那辆吱吱呀呀的破自行车，赶到了医院。赵小梅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风衣，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比平时要憔悴一些。

“建国，你来了。”她轻声说。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跟着人流往妇产科走去。

排队的时候，我偷偷打量着赵小梅。她的眉头紧锁，眼睛里满是担忧。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连个女人都安慰不了。

终于轮到我们了。医生是个中年妇女，戴着一副老花镜，看起来很和蔼。她仔细看了看B超单，又问了赵小梅几个问题，然后说：“恭喜你们，已经五周了。”

我和赵小梅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从医院出来，我们在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坐下。初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赵小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建国，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我一下子慌了神：“啊？可是。。。可是我们。。。”

赵小梅打断了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已经三十岁了，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看着赵小梅坚定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心疼。我鼓起勇气说：“赵老师，那。。。那我们结婚吧。”

赵小梅愣住了，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建国，你是个好人。但是。。。但是我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把我从头浇到脚。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你结婚了？”

赵小梅点点头，眼泪开始往下掉：“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丈夫常年在外地工作，我们。。。我们感情不太好。”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开口：“那。。。那你丈夫知道吗？”

赵小梅摇摇头：“他还不知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我们就这样坐在公园里，谁也不说话。春天的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告诉我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个人在树林里迷了路，走啊走啊，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我现在的感觉，大概就和那个人一样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赵小梅都心事重重。她还是每天来我的摊位买水果，但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有时候，我会偷偷看她的肚子，想象里面的小生命正在慢慢长大。

有一天，一个彪形大汉突然出现在我的摊位前。他二话不说，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就是张建国？”

我吓得魂都要飞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您是。。。”

“我是赵小梅的丈夫！”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完了，这下全完了。

赵小梅的丈夫叫赵大山，是个长途货车司机。他常年在外跑车，很少回家。没想到这次突然回来，就撞见了这档子事。

赵大山把我拖到一个小巷子里，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蜷缩在地上，不敢还手。心想，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正打得起劲，赵小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扑到赵大山身上：“大山，你住手！不关建国的事，都是我的错！”

赵大山愣住了，一把推开赵小梅：“你说什么？”

赵小梅哭着说：“孩子是我主动的。建国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躺在地上，听着赵小梅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她是在保护我，但这话听在耳朵里，怎么那么难受呢？

赵大山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蹲下来，扶起了我。我吓得直往后缩，但他却说：“兄弟，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我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大山又转向赵小梅：“小梅，咱们回家好好谈谈。”

就这样，赵小梅跟着赵大山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小巷子里，浑身疼得要命，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那天之后，赵小梅再也没来我的摊位买过水果。我每天望眼欲穿，希望能看到她的身影，但都是徒劳。

直到有一天，赵小梅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瘦了一圈，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建国，我决定离婚了。”她说。

我愣住了：“啊？那。。。那孩子呢？”

赵小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建国，你愿意。。。愿意和我一起抚养这个孩子吗？”

我看着赵小梅的眼睛，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想说好，我愿意。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赵老师，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小水果摊。我怕我给不了你和孩子好的生活。”

赵小梅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可是。。。可是我爸还生着病，我妹妹还在上学。我。。。我真的没办法。。。”

赵小梅沉默了好久，最后轻轻说了句：“我明白了。”然后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撕裂了一样。我知道我是个懦夫，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那天起，赵小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每天起早贪黑地卖水果，照顾生病的父亲，给妹妹交学费。

五年过去了，我的水果摊已经变成了一家小水果店。生意还不错，至少不用再担心温饱问题。父亲的病情也稳定了下来，妹妹也考上了大学。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那天，一个小女孩出现在我的店里。

“叔叔，我要买苹果。”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我蹲下来，笑着问她：“小朋友，你要买多少苹果啊？”

小女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三个！”

我选了三个最大最红的苹果给她。小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这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和赵小梅简直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加快了。难道。。。难道这个小女孩是。。。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欣，买好了吗？”

我抬头一看，赵小梅站在店门口，她的手里牵着一个男人。

赵小梅也看到了我，她愣了一下，然后对小女孩说：“小欣，我们该走了。”

小女孩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我，然后跑到赵小梅身边。赵小梅朝我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我鼓起勇气，喊道：“赵老师！”

赵小梅回过头，眼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我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孩子。。。孩子还好吗？”

赵小梅看了看身边的小女孩，轻声说：“她很好。不过。。。她不是你的孩子。当年我流产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小梅又看了我一眼，然后牵着小女孩和那个男人离开了。

我呆呆地站在店里，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这五年来我一直惦记的孩子，根本就不存在。而赵小梅，早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店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从抽屉里翻出那张旧的B超单，看了又看。最后，我下定决心，把它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我知道，是时候重新开始了。虽然内心依然有些遗憾和孤独，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我想起王大爷常说的一句话：“人生就像卖水果，有时候甜，有时候酸，但总得把它吃完。”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开始收拾店里的东西。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得准备些新鲜的水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