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文——《鬓边待诏》

冰冰评小说 2024-10-25 02:08:43

总书评数:6193 当前被收藏数:59394 营养液数:13215 文章积分:446,897,664

文案:

  光风霁月落难公子x嘴硬心软美人公主

  曾名动洛阳的清贵公子裴望初,一朝沦为恶名昭彰的嘉宁公主的待诏。

  谢及音待他不好,他像个奴才一样,每天给她挽发梳头,跪地穿鞋,为她端水盥洗。却仍动辄遭到惩罚与打骂。

  后来他被折磨死了,草席一卷扔进乱葬岗。再后来,他死里逃生,东山再起,率军踏破洛阳城,自立为帝。

  众人都以为他恨毒了谢及音,要将她千刀万剐,以报复她曾经的折辱。可是裴望初在空荡荡的公主府里掘地三尺,因为找不到她快要急疯了。

  谁都不知道这座阒寂的公主府里曾经藏了多少秘密,声名狼藉的公主殿下和她危在旦夕的待诏公子在这里相爱,为了保住他,他的殿下不惜自毁名节,步步行于风口浪尖。

  如今他坐拥宫阙千重、山河万里,夜深难寐之际,裴望初望着空荡荡的双手,怀念谢及音落进他怀里的满头长发。

小剧场:

  裴望初下朝时,谢及音刚刚睡醒。

  他熟练地从婢女手中接过水盆和帕子,轻车熟路地服侍谢及音起床洗漱,屈膝跪地为她穿好鞋袜。

  “今日梳飞仙髻,戴紫玉琉璃步摇,好不好?”

  年轻俊逸的帝王拾起发梳,温柔地为她通发。

  久居宫中服侍的老人早已见怪不怪,刚被塞进宫想要谋得圣宠的新人却吓了个半死。

  谢及音见状轻叹了一口气。

  “陛下……”

  微凉的手掌落在她肩头,似提醒,又似警告。

  谢及音及时改口。

  “巽之,你不要吓着别人。”

  裴望初笑了,一副谦逊柔顺的样子。

  “我惹殿下生气了,殿下罚我便是。”

  食用指南:

  1.背景架空,参照魏晋南北朝。

  2.1v1,HE。

试读:·

  后来,谢黼想与裴家结盟,许以秦晋之好,为表现自己的诚意,他选择的是他的掌上明珠,谢及姒。

  谢黼邀裴家小辈过府作客时,谢及姒躲在屏风后看着,彼时她已经十五岁,对男欢女爱有了懵懂的感知。她一眼就看见了裴望初,纵使他坐在客席之末,也自有一股尽揽满堂风流的从容气度。

  裴家人离开后,谢及姒迫不及待与父亲表白心迹,愿意舍了崔缙,要裴家七郎做她的夫君。

  谢黼对此当然喜闻乐见,自他准备谋反篡位以来,他这几年很少在两个女儿面前露出慈爱的一面。他握着谢及姒的手,与她说裴七郎誉满洛阳的风姿,说裴家的门第煊赫,要他的夫人杨氏给谢及姒准备八十六抬的嫁妆,规格仅次于皇室公主,与亲王郡主齐平。

  谢及音像家中事不关己的侍女,静静旁听着这一切。

  谢黼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她。

  两家订下婚约后,裴望初偶尔会到谢家来作客,教谢及姒弹琴。

  他每次来谢家,谢及音都站在自己院中的廊下,长久地侧耳听远方传来的渺远的琴音,那是闻名世间的名琴“月出”,唯有裴七郎那出神入化的琴技方能与之相配。

  直到琴音消弭许久,谢及音才会默默进屋,可那天她一转身,却看见了信步走来的裴望初。

  “谢大姑娘不必躲,没有人跟着,”裴望初从容走到她面前,他与三年前相比更加风姿卓然。裴望初站在谢及音两步之外,望着她缓声道:“我有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谢及音握紧了袖角,故作镇定道:“你问吧。”

  “裴谢两家联姻之事,你可知晓?”

  谢及音点点头,“知道。”

  “三年前谢家桃花宴上,崔缙说他要娶的是二姑娘,要与裴家联姻的是你,为何突然生了变数?”

  谢及音道:“崔缙的话,大概做不了谢家的主吧。”

  “是吗。”裴望初走近了一步,谢及音却下意识后退,将他的脚步硬生生逼停在两步之外。

  谢及音望了眼天色,对裴望初道:“天色不早了,裴七郎。”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裴望初的声音里似含着期许,“倘若嫁入裴家的人是你,你会愿意吗?”

  谢及音心里猛然一颤,飞快垂下眼,攥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说在她与谢及姒之间,他更钟意她吗?

  可是……为什么呢?

  她容貌怪异,被视为不详之兆,性格怪癖,不喜与人相处。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将她视为联姻的残次品,认为如果将她嫁给裴家,是对裴家的不尊重。

  裴望初的长辈们也是这样觉得。

  倘若她说“愿意”,会发生什么……裴望初会为她争取吗?会争取成功吗?她嫁入裴家后,能衬得起他妻子的身份吗?

  谢及音在一瞬间想了很远。她和裴望初之间只有短短的两步路,却有无数的艰难险阻,称量不清的代价。

  值得吗?

  谢及音轻轻摇头,对裴望初道:“七郎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愿意。”

  她不愿意以薄如蝉翼的好感,去试图挑衅谢黼的权威、裴家的尊严。她不愿意再被误会为不知天高地厚、抢夺嫡妹姻缘的品行不端的女子。

  她……没有承认的勇气。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裴望初似是轻叹了一口气,“今日……就当我从未来过,叨扰了。”

  裴望初转身离去,自那以后,谢及音再未见过他。后来,谢黼起事,裴家阖族抵抗,谢黼登基后将裴家满门下狱,谢及音用尽了各种计策,才让谢黼松了口,愿意饶裴望初一命,将他送给她做面首。

  之后倏忽又是三年。被从牢狱中拎出来、满身狼狈淋漓的裴望初,与三年前……又是不一样了。

  今年洛阳的秋天多雨,冷得也快,谢及音午憩时觉得冷,朦胧间抬眼望,原来是风刮开了菱窗,暴雨压着芭蕉叶探进屋里来。

  谢及音缩了缩胳膊,轻声喊道:“识玉……”

  外间响起脚步声,听动静不是识玉,谢及音翻过身,却见来人是裴望初。

  他没等谢及音吩咐,走过去将窗户重新掩好,又从立柜里翻出一条薄毯,递给谢及音。他见谢及音表情颇有些疑惑,解释道:“识玉姑娘去膳房了,让我在外面守一下。”

  “姜昭呢?”

  “她不在,”裴望初道,“许是入宫去了。”

  入宫……想必是找太成帝和杨皇后禀报去了吧。谢及音枕着胳膊,揣测姜女史入宫后会如何告状。裴望初见她没有别的吩咐,正要躬身退出,谢及音却突然叫住了他:“巽之。”

  裴望初脚步一顿。

  “明日是九月十六,你想随我出府吗?”

  九月十六是裴家人行刑的日子,地点就在午门外,若是去得早,或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裴望初默然片刻,说道:“不去了,让他们安心上路吧。”

  谢及音没想明白,“难道不是见你好好活着,他们才会放心吗?”

  裴望初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见谢及音仍看着他,那模样分明是希望他明日同去,于是改口道:“那就去吧。”

  态度十分随意,仿佛是赴个可有可无的约。

  谢及音心中愈发疑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第二天上午,谢及音戴上帷帽,让裴望初在车旁随行,识玉伴着她坐在车内,一同往午门的方向行去。

  路上有人认出了嘉宁公主府的马车,也认出了随行车侧的裴望初。昔日名动洛阳的世家公子一朝沦落至此,有人唏嘘感慨,泣不成声,也有人嗤之以鼻,鄙夷不屑。

  识玉怕谢及音听见那些贬损的话,将车帘捂得紧紧的,到了午门外才卷上去。

  马车停在离刑台极近的地方,犯人还没有押上来,二十个鬼面罗刹似的刽子手已就位,正拄着鬼头刀,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监斩官大人到!”

  忽听一声吆喝,身着红官衣的监斩官从监斩台后绕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及音的驸马崔缙。

  崔缙也看见了谢及音和裴望初,同随行官吩咐了几句,那随行官走下台来,行至马车面前,向谢及音传话道:“崔驸马说台下人多,怕冲撞了嘉宁殿下,请殿下打道回府,免得沾染了晦气。”

  谢及音眼皮也不抬地说道:“你去同他说,他要真好心看顾本宫,就将监斩官的位置让出来给本宫坐着。”

  崔缙听完监斩官的传话后冷笑了一声,“真是不知好歹。”

  到了午时,崔缙将绿头令签往地上一掷,随行官高声下令道:“押解死刑犯!”

  裴家人被从囚车上押下来,脚戴镣铐头戴枷,哀哀戚戚地被提解到刑台上。走在最前的是裴家的家主裴衡和他的夫人,正是裴望初的父亲和母亲。

  裴望初一瞬间变得面色惨白,谢及音看到他垂在两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纵使他掩饰地再好,那毕竟是他的生身父母,是他的家族。如今他阖族将赶赴黄泉,他如失群的雁、落孤的鹿,在刀钺斧戟外哀鸣盘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观察着他的反应,以作痛快或挞伐。

  昨日雨后的乌云尚未消散,天瞬间阴沉,刮起阵阵冷风。

  裴衡高昂着头,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他看见了裴望初,厉声喝到:“不肖子,上来拜我!”

  裴望初迈出去一只脚,又硬生生定在原地。

  “怎么,你怕死?裴家满门忠烈,竟养出你这个贪生怕死、甘伏居妇人裙下的东西!你可记得你姓裴?你姓裴!”

  裴衡高声痛骂,裴望初僵直而沉默地站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他身上——哀戚恐惧的裴家人,评头论足的围观百姓,居高临下的监斩官崔缙,还有遮在帷帽之后的谢及音。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哭,低声窃窃的私语,听在裴望初的耳朵里,似乎都在重复一句话。

  你也姓裴,你怎么不去死呢?

  裴望初转身朝谢及音一拜,低声求她道:“求殿下允我到台前一拜。”

  谢及音对识玉说道:“你去与驸马通传一声,就说簪英士族,断头台上饮兰椒,此乃国礼。裴七郎要去与他父母送行,让他不要阻拦。”

  识玉去监斩台上传话,很快面色不善地回来,谢及音问道:“莫非他不同意?”

  识玉小声道:“驸马说……要您亲自去求他。”

  “求?”谢及音抬起头,与崔缙视线相对,那人一身凛凛红衣,正目光不善地盯着她,仿佛正等着她服软,上前求拜。

  “真当自己是掌生杀的判官吗?本宫乃大魏公主,还求不到他身上。”谢及音将一红色锦盒交给识玉,缓声道:“此乃本宫金印,你捧着此印,为裴七郎开路,本宫看谁敢拦阻。”

  “喏。”识玉接过锦盒,一路捧至刑台上,守刑侍卫不敢阻拦,见监斩官没说话,便将裴望初也一同放了过去。

  崔缙心里颇有些恼火,他倒是要看看,谢及音能为裴望初做到什么地步,她连金印都拿出来了,若这件事传到太成帝耳朵里,她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裴望初屈膝跪在刑台上,稽首叩拜,向裴衡及裴夫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额间被碎石子划破,眼眶也红若充血,高声对裴衡夫妇道:“不肖子望初,来为爹娘送行……愿爹娘身灭罪去,无悲无憾,一别尘世虚苦,往登三仙极乐!”

  他端起兰椒酒一饮而尽,此酒极苦极辛,咽如吞刀,裴望初将酒杯搁下,端起另一杯奉给裴衡。

  裴衡神色冷厉地睨着他。

  “你可知裴家这一辈中,你长兄英武勇毅,二兄儒雅正派,三兄高风亮节,四兄威武不屈,五兄克己奉公,六兄冰清玉洁,唯有你——心志不坚,德行不明——”

  裴望初道:“儿知道。”

  “我裴家不负君臣恩义,宁做兰摧玉折,不做萧敷艾荣,此乃我裴家气节。你长兄、二兄、五兄战亡,三兄、四兄、六兄今日赴刑殉道,唯有你——贪生怕死,谄媚求欢——”

  裴望初声音微颤,“儿知道……”

  “我裴家人活着时操履无玷,死后只愿图个清净,你若还有几分孝心,往后勿自称河东裴氏,我等尸骨宁为野狗拖啃、乌鸦啄食,不愿为你手所侮,不许你为我等收尸——”

  裴望初几乎要端不住手中酒杯,迟迟不肯答应。

  “你若不应,我不喝这杯兰椒酒,死后宁下九幽地府,来世宁转为畜生道!”

  裴夫人在旁闻言而泣。

  裴衡高声逼问裴望初:“你应是不应?!”

  裴望初闭了闭眼,一滴泪珠砸在地台上。

  “不肖子……谨遵父命。”

  裴衡这才接过酒杯,将杯中兰椒酒一饮而尽,摔在地上。

  裴望初深吸了一口气,端起另一杯酒,奉至裴夫人面前。

  裴夫人哽咽问道:“我教你收好的东西,你收好了吗?”

  “已仔细收存。”

  裴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满眼含泪,目光哀愁地望着裴望初。

  “娘从前待你不好,如今却再无补偿的机会,若来世有望,娘在黄泉路上等等你,你我来世还做母子……我交代你的事,你要好好去做,切莫忘了……”

  裴望初哽声道:“儿子记住了。”

  裴夫人接过兰椒酒饮尽。



0 阅读: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