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晚星温凝许京淮小说by柚栩

奈落落看小说 2024-05-16 03:44:10

沉溺

  “咚!”

  古钟声浑厚而深沉,袅袅余音回荡山间。

  半山腰的慧聚寺,三扇朱门只开了中间一扇,朱门内银装素裹,探出头的松枝掺着白雪,石狮子也压满积雪,只有中间一条青石小路打扫得干净。

  温凝背紧身后的吉他,抬腿迈进这座千年古刹。

  慧聚寺始建于唐朝,至今有上千年历史,但在遗迹甚多的古都北川,不算特有名气的寺庙,随即便旅游旺季,也不会人挤人,压得透不过气。

  温凝喜欢的正是这份静谧。

  时值寒冬,游人稀少,寺内空旷,大雄宝殿前,黑色的四角香炉里白烟缭绕,淡淡梵香,沁人心脾。

  温凝踩着薄雪,一阶一阶走上殿前,在香烛台上拿了三根香,她点香心急,没看见地面结了薄冰,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地向前倾斜。

  火光电石间,有人扶住她。

  “小心。”

  男人声音温柔而清润,像冬夜里飘来的一缕春风。

  温凝站稳脚,直起腰望过去。

  雪松下,男人一袭墨色大衣,颈间和脸的肤色冷白似雪,他身姿挺拔,五官清隽斯文,带着淡淡书卷气,细边框的薄镜下的眸狭长深邃,双眼皮褶皱很深,目光如声线般柔和干净。

  男人松开温凝的胳膊,唇边扯起浅浅的弧度,“雪后路滑。”

  闻声温凝才想起还没道谢,忙点头说:“谢谢。”

  “客气。”男人没再多言。

  擦身而过,温凝来到酥油灯前燃香敬拜,三支香插.入香炉,她来到殿内,卸下吉他,跪在软垫双手合十,抬眸向上,目光触到佛像的一瞬,心中无空一愿,只剩宁静。

    她拜佛,却不求佛,只在被困扰时来寻得片刻安宁。

  刚读大一,她并没多少世间困扰,只是最近有件事颇为不顺。

  三个月前,温凝有幸被选中成为明天乐队的吉他手,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队长提议在周末找份兼职,赚些零花钱,众人一拍即合,立即在网上联系酒吧求职,但面试处处碰壁,试唱了多家酒吧,没一家给予通过。

  四个年轻人被打击得不轻,队长几天没组织排练,群里也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到极点。

  温凝敛回视线,准备跪拜,弯腰一霎,脑中骤然浮现出男人温雅的身影,她鬼使神差地直起腰回头。

  朱红门外,米粒大小的雪零零洒洒地飘下,透过松枝叶的空隙,落入男人的头发和大衣,温雅中多了几分清冷。

  他站在原处,隔着纷扬的雪花和缕缕梵香,与她对望。

  钟响,温凝回过神,收了视线继续跪拜。

  说来神奇,温凝未在佛前发愿,却在下山路上收到队长梁京州发的消息:【夜漫酒吧让我们今晚正式唱一次,能复试说明希望很大,兄弟们加油!6点前赶到,不许迟到】

  峰回路转,温凝勾起唇角,回身对着慧聚寺深深一鞠,顶着飘雪慌忙下山。

  郊区气温比市内低,温凝在公交站牌前等了片刻,开始跺脚搓手,担心迟到,她时不时拿手机看时间,二十分钟了,公交车还没来。

  温凝向后摸了下吉他,幸好出门前多留一手准备,不然回学校拿吉他更来不及。

  又十分钟过去,公交车依然没来。

  慧聚寺到夜漫酒吧,公交换地铁要两小时,眼下4点整,公交车再不来必然要迟到,温凝百感交集地望着远方。

  漫天飞雪的崎岖山路间,一辆黑色幻影缓缓驶来,车到公交站前停下,后排车窗降落,露出男人好看的五官,“去哪?送你一程。”

  温凝不敢随意搭陌生人的车,礼貌微笑:“我等公交就好。”

  “山下发生交通事故,公交车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温凝点开手机地图,果然一段上山的必经路堵成暗红色,4点15分,再不走,百分百来不及,她心一横,迈步向前,绕过车尾时拍了张车牌照的图发给室友,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坐进车内,双手垂落腿上,十指紧捏手机,指腹按在指纹开锁的位置,扣向腿内的屏幕已经按好110三个数字,脸上平保持平静,“带我到山下地铁站就好。”

  “好。”男人拧开瓶纯净水,递到她面前,“喝口水?”

  “谢谢,我不渴。”温凝渴,不敢喝。

  男人温淡一笑,收回水放在一旁,没说其他。

  他没搭讪没讲闲话,一路安静,温凝依旧不敢松懈,紧绷的神经到地铁上才彻底松弛。

  折腾快两个小时,温凝终于来到夜漫酒吧,队友的电话一个也打不通,她通过酒吧经理,找到贝斯手,“怎么都不接电话?”

  贝斯手拉温凝来到无人的走廊深处,神神秘秘说:“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瓜,咱州哥家巨有钱,他不想从商,惹恼父亲卡被冻结才沦落到和咱们打工赚钱的地步。

  今晚他哥哥和一位朋友过来看咱们演出,我们都忙着陪大佬聊天没看手机。”

    “哦。”温凝看眼手机屏幕的时间,“赶快喊他们回后台准备,我进去化妆了。”

  贝斯手上前拦住路,“梁京州哥哥可是盛名集团新任总裁,他哥那位朋友听说是——”他凑近温凝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个名字,“的孙子,这么厉害的人物,你不去见见?万一被他们相中做了女朋友,还打什么工?”

  温凝掀起眼皮,冷冷瞥他一眼,“没兴趣。”

  声都冷的,真没兴趣,不愧是学校最难追的女生,贝斯手乖乖让开路。

  进到化妆间,温凝打开包,刚准备画眉,梁京州进来,手欠地抢下她的眉笔,“走,带你去认识一下我哥。”

  好友邀请和带着目的刻意接近不一样,出于礼貌温凝会去,但去之前有话要说。

  她抢回眉笔扔进包里,“有钱的哥哥来了,你们就不管演出?这可是我们面试了十多家酒吧才得到的机会。”

  就事论事,有情绪直接表达,不阴阳怪气内涵人,也不掖着藏着耗自己,一个情绪明朗的小姑娘。

  这是梁京州愿意和温凝做朋友的原因,简单来说相处不累,他歉意一笑,“抱歉,忙着和我哥聊天,忘记告诉你,今晚的演出曲目是我们之前练过N次的老歌,闭着眼都能弹出来,不会演砸。”

  了解清情况,温凝松口气,“走吧。”

  来到前厅,梁京州介绍卡座里一位和他面容相似的男人,“我哥梁程州。”

  “程州哥好。”温凝乖巧打招呼。

  梁京州转向亲哥旁边的男人,“这位是京淮哥。”

  “京淮——”招呼打一半,温凝顿住。

  酒吧光线昏暗,她走来时没仔细看卡座里的人,梁京州介绍人才仔细瞧看,这位京淮哥正是她下午在慧聚寺遇见的男人。

  梁京州从背后撞温凝一下,她才慢吞吞说出后两个字,“哥好。”

  许京淮微不可察觉地扯了下唇角,站起身,伸手,“你好,许京淮。”

  他手指瘦削修长,拇指关节下一颗小小的浅褐色痣,温凝小心翼翼地搭过去手,掌心一触,男人的温热传过来,她慌忙移开手,垂眸道:“温凝。”

  梁京州坐到亲哥身边,全桌只剩许京淮身边一个空位,温凝拉开椅子,正要坐,耳畔传来一道低缓的男声,“稍等。”

  温凝停住。

  许京淮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擦干椅面的小水珠,“坐吧。”

  “谢谢。”温凝坐下。

  “客气。”

  温凝渴了一路,可桌上都是酒,环视一圈,没找到白水,却看到面前放着的深蓝色男士手帕,她愣怔片刻,向左扭头。

  许京淮像装了雷达,快速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视线一触,温凝赶忙低头移开。

  许京淮对一旁的服务生招手,人过来,他递过去一摞厚厚的小费,“要杯温水。”

  服务生接过小费,笑不拢嘴,“马上来。”

  不足两分钟,服务生端着温度适中的白水站到许京淮面前,他往旁看了眼,服务生把水端到温凝面前。

  温凝一时错愕,没抬手接。

  许京淮拿起餐盘上的水,放在温凝面前,“只是杯普通的水。”

  原来她一上车,许京淮就看出她口渴,更看出她的提防。

  车上不熟,他没过多打扰,再次遇见,还记得她口渴。

  温凝讪讪,接过水杯,咬着杯沿小口抿水。

  不想留误会,她解释:“山上没监控,一个人总要小心些。”

  许京淮颔首,“女孩子谨慎些好。”

  演出在即,温凝没多聊,喝过水便与队友一起跑去后台。

  梁京州唱了两首老歌,调动起客人的情怀,全场合唱,掌声不断。

  演出结束,他们如愿收到老板的正式邀请。

  事情敲定,全队欢呼,当即决定庆祝一番。

  卡座只剩许京淮一人,梁程州有事先走了,梁京州邀请许京淮留下和他们一起庆祝。

   圈里都知许京淮不喜欢吵闹,请他出来吃喝玩乐极难,今晚是梁程州强硬拉来的,何况,许京淮比梁京州年长几岁,朋友圈不同,共同话题没有,许京淮不可能留下和他们这群吵闹的学生庆祝。

  梁京州的邀请完全出于礼节,实际没带半点希望。

  不料许京淮一口答应,激动的梁京州连发两条朋友圈炫耀。

  期间许京淮出去接了通电话,贝斯手低情商开口:“我感觉京淮哥比你哥好相处。”

  梁京州连连点头,“许家老爷子家教严,喜欢有礼貌有涵养的孩子,不像我家散养式教育。”他和父亲观念不合,吐槽起自家毫不留情,“我们家就是一暴发户,和根正苗红的许家不能比,我哥能和许京淮成为好朋友算是攀高枝。”

  贝斯手弯手肘撞了下温凝,“凝凝能不能别总这么冷淡,上点心。”

  温凝手拄下巴,专心看杯子的鸡尾酒,没懂贝斯手的意思,转回头问:“什么?”

  “豪门呐,你没听梁京州说,京淮哥家可不仅是豪那么简单。”

  温凝扭回头,又去看那杯粉红佳人,不轻不重地说:“女性不是只为了嫁人繁衍,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嫁入豪门,请你摘掉这种有色眼镜。”

  贝斯手吃瘪语塞。

  梁京州连拍贝斯手两巴掌,“活该。”

  一巴掌打贝斯手的偏见,另一巴掌打他的愚钝,一起排练这么久还不了解温凝的个性。

  温凝很像只小刺猬,平时以柔软的肚皮示人,看着软糯糯的很好欺负,实际一旦触碰原则,马上露出后背的刺,扎起人毫不留情。

  贝斯手自罚两杯酒向温凝道歉。

  乐队三位哥哥平时都对温凝十分照顾,她明白贝斯手只是情商低,实际无坏心,而且她也没留情面地怼了回去,日后还要一起演出,犯不着为这点小摩擦破坏友谊。

  温凝倒满一杯酒,和贝斯手碰杯,“新时代的女性强大独立,早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K哥记得这点就好。”杯中酒一饮而尽。

  话代表立场,行为是就此翻篇的态度。

  梁京州就喜欢温凝身上这股爽快劲,他举杯,“来来来,祝中国女性越来越强大,也祝我们演出成功。”

  他们四个最大的也只有21岁,正是风光霁月的年纪,举杯间已然明朗,随之笑声四起。

  许京淮回来,笑声戛然而止,像万里晴空,突然飘来一朵不合时宜的乌云。

  梁京州站起身,恭敬地拉开椅子,“京淮哥坐。”

  许京淮坐下,笑道:“老人家一来,你们都不笑了。”

  梁京州:“25岁,算什么老人家?”

  “和你比不算,和年纪小的比就算了。”许京淮扫一圈,视线自然而然落到看着最小的温凝身上,“温凝多大?”

  突然被点名的温凝抬起头,眼神迷离,小脸红扑扑的,“18。”

  男人修剪整齐干净的指甲,在桌面有节奏地敲击两下,谦和的眉眼藏着旁人看不透的情绪,“不错,成年了。”

  温凝想问成年怎么了,被梁京州抢先一步,“过完春节就19岁。”

  酒劲上来,温凝有些晕,脑子慢半拍,突然被抢话,目光没及时收回,还停在从许京淮身上。

  他没套西装,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袖口敞开,随意挽到小臂,冷白的手腕戴着黑盘手表。

  往上,他摘掉了眼镜,露出如春风般,清淡和煦的眼眸,带着几分书卷气,矜贵又温雅。

  温凝胡乱想着,视线再次被许京淮擒住。

  他总能抓到她有意无意的目光。

  温凝起身别开视线,“我去趟卫生间。”

  许京淮盯着温凝娇小的身影,眼前浮现下午在慧聚寺,温凝背着吉他奔下山的画面,未施粉黛的脸,清透白净,满是青春气。

  他好像在哪见过。

  “温凝,有男朋友没?”

  温和的声线出现梁京州耳边。

  梁京州醉蒙蒙的眼看向许京怀,点头又摇头,“她在学校出了名的难追,好多人都追不上,不过有一个人即将要杀出重围,丫的特有毅力,小半年不管温凝啥态度,就死皮赖脸地追。

  在他的紧追猛打下,凝凝感动了,准备和他试一试。”

  许京淮撕开一颗黑色包装的咖啡糖,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没戏。”

  “什么没戏?”梁京州头脑不清醒,没听懂许京淮的话,自言自语说,“温凝打算圣诞节那天答应他的追求,到时学校要有一堆人失恋。”

  “为什么在圣诞节?”许京淮问。

  “有纪念意义呗,小姑娘嘛都对初恋有美好的幻想。”梁京州幸灾乐祸,“京淮哥,你比我还不懂女孩心思。”

  许京淮看眼手机日历,距离圣诞节还有五天。

  他确实不懂女孩的心思,但五天足够了。

第2章

  酒精起了作用,温凝头脑愈发昏沉,洗完手又掬一捧水洗脸,她闭着眼睛,感受冷水带给肌肤的凉爽感,没注意到水珠不小心溅到镜面。

  身后袭来淡淡木质香,温凝睁开眼,正欲回头,就瞧见挂着清亮水珠的镜中徒然多了一个男人。

  许京淮黑色西裤笔挺垂落,白衬衫平整洁净,衣袖挽起推至手肘,单手抄兜,手臂挂着件黑色西装。

  领口处敞开了两颗纽扣,温润又多了两分不羁。

  意识到盯着对方看太久,温凝收回视线,抬手要抹脸上的水,许京淮从后面递过来一块纯棉方巾,“用这个。”

  简洁温柔,和白天在慈惠寺听到的声音一样。

  许京淮曾拿出一块帕子擦干椅子上的水珠,现在又一块,这人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块手帕?

  温凝不清醒地脑子胡乱地想着。

  许京淮看出她的疑惑,“猜到你要洗脸,这是刚向饭店工作人员要的。”

  心思被看透,温凝脸颊发烫,在酒精作用下调皮地冲他做了鬼脸,“谢谢京淮哥。”

  小姑娘长得明艳,眼神干净如水,充满青春气,酒后又多了几分娇憨的可爱,目光一落便移开眼。

  许京淮鼓动的心脏好似被什么抓住了。

  “客气。”他讲话字正腔圆,声调平稳无波,柔和悦耳。

  温凝擦干净脸,拿着手帕说:“这个就不还你了。”

  许京淮颔首,在她转身时提醒:“地面有水,小心路滑。”

  酒后温凝神经粗大条,垂眸一看,脚边真有一摊水迹。

  酒吧人多味杂,不知谁打开了走廊窗户,冬夜寒风灌进,温凝不禁一哆嗦。

  许京淮脚步一顿,展开手臂搭着的西服,偏头问:“酒后吹冷风容易感冒,不介意的话,先披上我的衣服?”

  没有擅自披过来,而先询问她的意见。

  温凝遇见过自以为是的男生,把擅自披衣服当做体贴帅气,殊不知,陌生的男性体味使人不适,突兀的举动令人尴尬。

  她不习惯穿陌生男性的衣服,礼貌拒绝了。

  “好。”许京淮未露不悦,重新把衣服叠起搭在手臂。

  卡座里,梁京州三个醉鬼划拳游戏玩得正嗨,见许京淮和温凝回来,嚷着要他们一起加入。

  手机震动,温凝拿出来回了条消息,说:“邹正要来接我回学校,你们玩吧,我休息会儿。”

  “别回了,你去我在南四环的那套房子里睡,门锁密码987789。”梁京州忽地一顿,改说,“算了,爱去哪睡就去哪睡,反正你即将要和邹正谈恋爱。”

  “就是、就是,来咱继续玩。”贝斯手和鼓手也喝大了,满脑子划拳饮酒。

  温凝头晕眼皮沉,满心想着回宿舍睡觉,没接他们的话,弯着手臂搭在桌面趴着,睡意正浓邹正打来电话,她闭着眼睛接听,“喂!”

  邹正:“我现在打车过去,大概1个小时能到。”

  “哦,好。”温凝掐断电话,眼皮又快合上。

  “温凝。”

  许京淮喊她名字。

  喊过温凝名字的人非常多,但这般清润纯正,又有磁性的温柔嗓音,还是第一次听。

  她睁开眼趴在臂弯里望向许京淮,“怎么了京淮哥?”

  许京淮敲了敲腕上的白色表盘,“11点了,等会儿去酒店睡?”

  温凝混沌不清的大脑登时茅塞顿开。

  酒吧和学校路途遥远,邹正这时间来接她,回到学校两人都进不去宿舍,只能在外面住酒店,而她和邹正还没正式交往,住在外面住不合适,不住一个房间也会传出流言蜚语。

  她一下坐直脊背,给邹正发消息让他不要过来。

  安顿好邹正,温凝往酒杯里倒了小半杯酒,举到许京淮面前,感谢他的善意提醒,“谢谢京淮哥。”

  许京淮端起酒杯,轻晃了晃,红酒在杯子里晕染开,酒杯倾斜碰向温凝手里的杯,发出声清脆的响。

  他勾唇,笑意温和,“保护好自己。”

  温凝年纪小,没遇见过如此温柔含蓄的提醒,更没接触过这般斯文的男性,心间泛暖,渐渐放松讲起和邹正的事,“他是大三的学长,从入学追到现在快一学期了,我打算过几天和他交往。”

  许京淮轻晃着酒杯,不疾不徐说:“很喜欢?”

  温凝边界感很强,不会随便对人诉说心里话,但许京淮身上的温淡气质,好像能包容一切,又有酒精作祟,她也就如实讲了,“还好。其实我想试试恋爱的感觉,还有......初吻。”

  她清澈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娇羞,纯粹的自然流露,勾人而不自知。

  许京淮压制着躁动,不动声色,“接.吻还是要和疯狂心动的人有感觉。”

  温凝没体会过,不免好奇,“是什么样的感觉?”

  男人平静的眸下暗流涌动。

  许京淮轻笑:“体验一次就知道了。”

  梁京州握着酒杯,站到两人中间,“你们聊什么呢?”他举杯和温凝相碰,吼道,“庆祝我们这支漂泊无依的乐队终于有家了。”

  乐队这几个月磨合排练的辛苦,只有他们懂。

  温凝无法拒绝梁京州的邀请,一杯酒下肚,刚清醒一点的大脑,晕得更厉害了。

  梁京州还要喝,许京淮拦下来,“行了,今天到这吧。”

  “好。”梁京州醉醺醺地答着,他向来最听许京淮的话,“京淮哥,我们三个要去蹦迪,麻烦你把凝凝送去我在盛景那套空房子休息。”

     许京淮:“放心。”

  **

  周日下午温凝回到宿舍,晚上不打算再出去,她换上睡衣坐桌前看电影。

  手机震动,Hades发来条消息:【睡醒没?】

  没改过备注的陌生的好友。

  温凝暂停电影,点开Hades的头像和朋友圈看一遍,没想起这人是谁,更不知什么时候加的。

  微信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好友申请,大部分是骗子,可能昨晚喝多酒,迷迷糊糊加的骗子,温凝手指一抬删了Hades。

  没一会儿,Hades带着备注又发来一条好友申请:【许京淮】

  ???

  她什么时候和许京淮加的好友?

   昨晚最后一杯酒有些烈,散局后温凝断片了,只模模糊糊有许京淮背她进梁京州家的画面,第一次见面就醉得叫人背回去,温凝无地自容,同意了好友申请,【京淮哥,找我有事?】

  许京淮:【我恰巧有事路过你们学校,晚上和梁京州他们一起出来吃饭?】

  昨晚的事,温凝心怀歉意,想借这次机会向许京淮道谢,便同意了邀请。约好时间地点,她给许京淮加上备注:【京淮哥】

  温凝换好衣服,去校门口和梁京州他们集合,过了约定时间梁京州三人没来,她在群里问情况。

  鼓手谷天:【不知哪个孙子偷了我的电动车,我在来警察局做笔录,没时间去吃饭】

  贝斯手小K:【女朋友突然生气要分手,我哄人呢,也过不去】

  梁京州:【我哥刚才说有急事喊我去公司一趟,我也过不去。】

  【凝凝,代我们和京淮哥解释一下】

  其他人有事,温凝只能独自赴约,她站校门口低头打字:【知道啦】

  “温凝。”

  冷风里,传来和煦温暖的声线。

  许京淮穿着黑色大衣,立在车边,向她招手。

  温凝小跑过去,停脚时没站稳,身子晃了下。

  许京淮及时扶住她胳膊,叮嘱:“小心。”

  还是那般斯文有礼,平稳淡雅的嗓音,像能吹走冬冷的寒气,叫人心暖神怡。

  坐进车里,温凝解释三位学长无法出席的原因。

  “没关系,是我没提前打招呼,”许京淮淡淡的语调融进车内充沛的暖气里。

  过会儿,他打开电脑盖子问:“介意我处理封紧急邮件吗?”

  “工作第一,您忙,不用管我。”

  酒精令人放松大胆,不熟的人也能聊上许久,没了这个阻燃剂,温凝安静许多,她目视前方,挺直脊背,正襟危坐,大气都不喘一下。

  许京淮余光向右瞥了眼,收回视线,抬手敲了下司机的座椅靠背,“刘叔,播首欢快的音乐。”

  “好的许总。”司机应答得痛快,实则很头疼,车载系统里根本没有欢快的音乐,去哪播放?他灵机一动,连上自己的手机蓝牙。

  静谧的车内,骤然响起音乐声:“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酒醉的蝴蝶》和这星空顶的豪车格格不入。

  温凝没绷住笑了下。

  司机听笑声,心道糟糕给老板丢脸了,马上说:“不好意思连错手机了,马上换。”

  “就这个吧。”许京淮开口。

  司机茫然地挠了挠头发,老板一向喜欢曲调舒缓的外文歌,怎么突然和他口味一样了?

  见温凝没那么拘谨了,许京淮说:“约好一起吃饭,时间就是我们共有的,在共有的时间里做私事,理应询问对方意见,别紧张。”

  他在解释刚刚询问她的原因,这人总能悄无声息地看穿她心思。

  “没紧张。”温凝干巴巴地答。

  许京淮:“伸手。”

  温凝懵懵地亮出掌心。

  黑白两颗咖啡糖落入她掌心,许京淮说:“我很快处理完,先吃糖。”

  温凝撕开一颗白色包装的含入嘴里,咖啡香和糖的甜一起在唇齿间融化,醇香清甜,和许京淮身上的味道相似,他经常吃这种糖?

  她悄悄往旁瞥了眼。

  男人深邃的眸在薄镜下看着电脑屏幕,金色细边框眼镜向下滑落,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住中梁向上推了推。

  他专注认真,坐姿优雅,仿佛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矜贵公子。

  视线猛然被擒住,隔空一撞,温凝心虚地移开眼看,扭向车窗外。

  许京淮仿似什么也没瞧见,沉着地合上电脑,“久等了。”

  三分钟,算不上久等。

  温凝摇头,“京淮哥,不用这么客气。”

  许京淮笑:“好。”

  去餐厅的路上,许京淮卸下腕表递到温凝面前,“麻烦帮我拿下手表,我去趟卫生间。”

  “好的。”温凝收下手表,放进包里。

  许京淮回来点好菜,温凝拿出手表,“京淮哥手表给你。”

  许京淮没接,“戴着吃饭不方便,先放你那。”

  “哦。”温凝没多想,重新把手表放进包里。

  吃饭间,温凝察觉许京淮时不时看眼她脖子,下意识抬手摸了下他看的地方,“我脖子有东西?”

  “嗯,有一块红了。”许京淮按开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给她当镜子,“怎么弄的?”

  温凝下午在宿舍洗澡时发现右侧脖颈有块指甲大小的红痕,颜色不深面积不大,就没当回事,如今许京淮问起,她想了想说:“可能梁京州家虫子咬的。”

  许京淮淡然地切着牛排,“挺会咬。”

  温凝摸着脖子上那块红痕,“不痛不痒,应该是没毒的虫子。”

  “嗯,”许京淮停下手里的刀叉望过去,目光落向那块红痕,“一周左右会消。”

  “京淮哥也被咬过?是什么虫子?”温凝新奇。

  许京淮勾唇:“喜欢咬人的醉鬼虫。”

  “嗯?”温凝怀疑自己听错。

  许京淮没答,转问:“还头晕吗?”

  “不晕,”提及昨晚温凝忙道谢,“谢谢京哥昨晚送我回去。”这么干巴巴地说谢没诚意,她加了句,“下次我请您吃饭。”

  等待这句话许久的人,饶有兴致地抬眸,“圣诞节那天,我放假不加班。”

  温凝略有迟疑。

  圣诞节她计划和邹正一起过的,但许京淮这样的人,时间不是说有就有的,错过了不知要等多久,拖得越久,心中歉意挤压越久。

  而邹正时间宽裕,随时可以见面。

  两者一衡量,她决定先和许京淮吃饭。

  许京淮未感意外,“25号下课,司机会在校门口等你。”

  饭后回学校的路上,温凝和许京淮的座位间多了几个购物袋。

  许京淮随手拿起一个袋子说:“来之前路过商场,顺手买了几份礼物送你们,他们没来就委托你帮忙带回去。”

  相识不过两天,温凝不收许京淮的礼物,“给梁京州他们的我可以帮忙带回去,我的那份就算了。”

  “不值钱的小东西,我看见觉得适合你们就买了,没别的意思。”许京淮的声音依旧温淡无波。

  话到此,再不收就矫情了。

  温凝盘算着买个回礼在圣诞节吃饭那天送给许京淮。

  有来有去,互不亏欠。

  车到校门口,温凝下车站稳脚跟,转回身拿礼物袋。

  许京淮先她一步把礼物袋握进掌心,“东西重,我送你进去。”

  温凝坚持:“我可以的,京淮哥。”

  许京淮:“又要客气?”

  温凝:“......”

  新校区面积大,校门口到宿舍距离远,沉默着走了许久,温凝说:“京淮哥大学也在北川读的?”

  许京淮身姿挺拔,步调从容,沉稳的气质在校园里鹤立鸡群,路上频频引来女学生们的目光,他视若无睹,拎着东西,安静地走在温凝身边,“伦敦。”

  许京淮这样家世的人,可能小学就在国外读了,温凝随口一问,不过是想缓解尴尬,“哦。”

  “我家老爷子戎马半生硬气得很,要求我们家的孩子成年前都必须在国内接受教育。”许京淮拾起断掉的话题。

  “那应该对你们管教很严。”温凝接着他的话题说。

  “嗯,他喜欢知礼仪懂规矩,有涵养有礼貌的小孩。”

  “这么看,您肯定是老人家最喜欢的晚辈。”

  许京淮顿了片刻,“也不是。”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走到女生宿舍,温凝接过许京淮手里礼物袋,“京淮哥再见。”

  话落,一道黑影从一旁窜出来拉住温凝,“怎么不接电话?”

  “邹正?”温凝诧异,“你怎么在这?”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邹正说。

  “抱歉,我刚才出去吃饭忘记看手机。”温凝解释完,许京淮突然一阵剧烈咳嗦,她忙转身问,“京淮哥怎么了?”

  许京淮捂唇又咳两声,“可能路上罐了冷风,学校有药店吗?”

  天冷易感冒,温凝不敢耽误,“有的,我带你去。”她转头对邹正说,“我回头和你说,你先回宿舍。”

  邹正不情愿地走了。

  温凝陪着许京淮往医务室走,许京淮问:“准男友?”

  酒劲过去,温凝没昨晚那般坦然豪爽,只轻“嗯”了声。

  “挺好。”许京淮不咸不淡地说。

  温凝:“什么?”

  许京淮:“准男友。”

  温凝:“......”

  许京淮走后,温凝回宿舍拿出他送的礼物。

  室友见她拆礼物纷纷围过来,礼盒打开,温凝从暗红色的绒布里拎出一条星星项链。

  “好漂亮!”

  “靠!这款巨贵!”

  “邹正发财了?”

  “他只有中彩票才能也买起这个......”

  室友们沸腾了。

  “和邹正没关,一个哥哥送的。”温凝担心室友们误会,抬手指了指其他礼物袋,“他给乐队的每个人都送了礼物。”

  虞北棠随手打开一个礼物袋,拿出里面的礼盒瞧了瞧,“他送给男生的礼物没你这个贵重,这位哥哥想追你吧?”

  “没有。”温凝一口否定。

  “好啦,”另一位室友上前将项链戴到温凝脖子上,“管他什么目的,先戴上项链让我们瞧瞧。”

  温凝望着镜中干净光滑的天鹅颈,骤然想起自己戴了十年的星星玉坠没了。

  玉坠是八岁那年,外婆送她的日礼物,不算多昂贵,但戴了很多年已成习惯,没了心里空落落的。

  昨天出门玉坠还在,怎么一晚上就丢了?

  温凝拿下许京淮送的项链,在乐队群里问大家昨晚有没有捡到玉坠。

  梁京州他们也喝多了,没人注意过小小的玉坠。

  见温凝着急,梁京州联系了酒吧老板和饭店,都没人捡到星星玉坠。

  她见过的人都没瞧见过玉坠,只剩许京淮没问。

  温凝满是期许地给许京淮发消息:【京淮哥,昨晚有没有看见棕色细绳的星星玉坠?】

  许京淮:【没看见,你丢东西了?】

  温凝瞬间沮丧,满面愁容地打字:【嗯,小时候外婆送我的玉坠昨晚丢了】

  她没心思聊天,接着回他:【先不打扰京淮哥休息,我再找找】

  **

  深夜,万籁寂静。

  许京淮忙完工作,合上电脑,拿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疲惫退去,他不慌不忙地口袋里拿出条星星玉坠,细绳勾在手指上,手腕轻轻一晃,星星左右摇摆。

  光下,细绳的毛刺清晰可见,玉也不够光泽,但散着淡淡清甜,诱人成瘾。

  掌心向内,玉坠靠近,许京淮深深一嗅。

  片刻,他拨出一串号码,“事情办妥没?”冰冷沉静的,不怒自威。

  助理不敢有半点怠慢,“万事俱备,只等圣诞节温小姐过来。”

  “邹正,大三在读,和温凝同校,明早开会前,把他资料发到我私人邮箱。”

  “是。”

  电话掐断,沾满温凝气息的玉坠已牢牢禁于许京淮掌心,

  他望着五指并拢的手指,扯起一抹弧度,兴奋诡异,眸中的平静早已不复存在,汹涌的暗潮在深夜里翻涌。

第3章

下午放学,温凝去排练厅把许京淮买的礼物给梁京州他们送去。

  三个大男孩坐在地板上,边拆礼物边聊天。

  鼓手谷天:“昨天没和京淮哥吃饭,真是遗憾。”

  贝斯手小K双手一摊,“我女朋友昨晚怎么也哄不好,今天突然自己好了,害我错过和京淮哥吃饭的机会。”

  梁京州幽幽开口,“我哥昨晚火急火燎喊我去公司,结果去了并没事,害我白跑一趟。”

  谷天拍拍他肩膀,“咱们三个倒霉鬼,没有和京淮哥吃饭的命。”

  三个人连着发生情况相似的乌龙,会是意外?

  而且许京淮不喜欢吵闹,别人请都请不来,会闲着请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学生吃饭?

  梁京州缓缓转头看向温凝,视线一落便看见她脖子的红痕,“你和京淮哥......?”

  “怎么?”温凝没懂。

  见她没明白,梁京州改说:“脖子怎么弄的?”

  “还说呢,”温凝抬手摸摸脖子,委屈巴巴,“你家有虫子。”

  那房子梁京州虽不常住,但家政阿姨每周深度清洁三次,又是寒冬,不可能有虫子。

  温凝年纪小,也没谈过恋爱,说得太直白会难堪,梁京州没再说其他,解开手机屏锁,“我家客厅有监控,看看你是不是在客厅被咬的?”

  离开饭店后的事温凝记不清了,醒酒后一直担心自己出糗,闻言忙凑过去,和梁京州一看屏幕。

  监控软件的时间调到周六晚11点。

  房门打开,许京淮背着温凝进门,温凝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

  许京淮进门换上拖鞋,背着温凝进到卧室,三分钟后,手拎着温凝的冬靴从卧室出来,把鞋放进鞋柜后,打开电脑坐沙发办公到凌晨,期间进卧室看过两次,每次都很快出来。

  凌晨2点,许京淮关掉灯,在沙发里睡了,第二天早晨6点进卧室看温凝一眼,随后离开。

  梁京州抬手在左脸颊拍了一巴掌,打醒思想龌龊的自己,许京淮那么斯文有礼的人,怎么可能对温凝酒后作乱?

  两人差了七岁,许京淮不可能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动心思。

  监控视频关掉,许京淮在沙发里睡觉的画面,仍然浮现温凝眼前。

  他腿长,沙发里睡不开,只能蜷缩着,被子也没盖,就那样睡了一夜。

  浓浓愧意涌上来,温凝看了眼银行余额,决定圣诞节买份昂贵的礼物送给许京淮表达感谢。

  不等到圣诞节,当天晚上温凝就再次见到许京淮。

  昨晚分别,温凝忘记把手表还给许京淮手,傍晚许京淮打电话过来,麻烦她帮忙送一趟。

  温凝告别乐队成员,坐地铁去许京淮公司,路上邹正发消息约她晚饭后出去散步,她如实讲了晚上去市里给许京淮送手表。

  夜晚的CBD商区,高楼耸立,霓虹璀璨。

  温凝出地铁口导航到许京淮公司,经工作人员引路,来到总裁办。

  办公室暖和,许京淮穿着单薄白衬衫,五官精致清隽,鼻梁上架着一副薄薄的眼镜,见来人是温凝,立刻起身来迎接,“这么远跑来一趟,辛苦了。”

  温凝:“京淮哥客气。”

  许京淮接过手表戴在腕上,“还没吃晚饭吧?”他打开衣柜拿出大衣穿上,“这边有家日料还不错。”

  温凝不想亏欠太多,没打算留下吃饭,随意找个理由,“我最近减肥不吃晚饭。”

  许京淮扫了眼她纤瘦的身材,“这个理由不够有说服力。”

  温凝:“......”

  “我年长你们几岁,算哥哥,作为长辈怎么能让你饿肚子回去?”许京淮一脸真诚,“还是为我送手表才来的这边。”

  温凝不好再推脱,点头答应。

   许京淮这人斯文谦逊,带着淡淡的雅贵,如春风般温和,总能恰到好处的照顾到人情绪,又博学多才,和他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舒服自在,不用担心被冒犯到。

  温凝和他吃过三次饭,每次都被照顾得很好,身心愉悦。

  “时间不早,我开车送你回学校。”饭店出来许京淮说。

  “温凝。”一声呼喊,打断温凝和许京淮聊天。

  温凝回头,邹正从路边跑过来,“我来接你回学校。”

  吃饭时,邹正发消息要饭店地址,温凝给了,没想到他会过来。

  夜晚寒冷,学校又在郊区,公交倒地铁要一个多小时,温凝心生感动,转头对许京淮说:“不麻烦京淮哥了,我和学长一起坐地铁回去。”

  许京淮笑着看眼邹正,还是一贯的温润嗓音,“你们路上小心。”

  “再见京淮哥。”温凝对许京摆摆手,转身靠向和邹正,“我们走吧。”

  年轻男女说笑着走远,谁都没回头,无人瞧见立在身后的人一直注视他们,那素来温柔的眸里浸了浓浓一层霜雪,阴冷阴冷的。

  他们走远,许京淮拨了通电话出去。

  温凝和邹正快走到地铁口,邹正手机响铃,接通简单讲了几句,切断电话邹正带着歉意说:“有个经纪人恰巧在这附近,他想现在找我聊聊,。”

  签约经纪公司是大事,温凝不敢耽误:“你去吧,我自己回学校。”。

  邹正走后,温凝独自往地铁站走,没走几步,身旁响起一串鸣笛声,她看过去,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路边,车窗降下,许京淮手握着方向盘,偏头看她,“怎么一个人?学长呢?”平淡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惊讶。

  “京淮哥,”温凝礼貌打招呼,“他有事先走了。”

  “过来,”许京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敲着,“我送你回去。”

  即将到地铁站,温凝不愿再麻烦许京淮,“我坐地铁就好。”

  许京淮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温凝身边,“地铁到你们学校很绕,出站还要坐公交,折腾回去宿舍楼门都锁了。”

  温凝看眼时间,确实有他说的这种风险,但还是没开门上车。

  “怪我忘性大,害你这么远跑一趟,要不想我送,我打电话喊司机过来。”

  许京淮这话,既缓解温凝不愿麻烦他心情,又无形中增加一股压力。

  温凝没再纠结,开门上车,“谢谢京淮哥。”

  许京淮偏头看她斯文一笑,“不让我客气,你还客气?以后不许谢来谢去。”

  温凝回笑:“好。”

  **

  许京淮回家已快凌晨。

  他脱下大衣,坐到沙发上,抽出领带放在一旁,又打开衬衫前两颗口子,衣领敞开,冷白的锁骨映在灯下。他脊背后仰陷进沙发靠背,掏出玉坠,高高挂起,晶莹的星星再次垂晃眼前。

  温凝明艳朝气蓬勃的脸浮现眼前,和他对视时羞涩的目光,青涩又可爱。

  许京淮轻轻勾起唇角。

  脑中画面一转,温凝对他挥手,走向另一个男人身边,不带半点留恋。

  许京淮弯起的唇角落下,捞起手机拨出电话,“不要让邹正再出现她身边。”

  声冷如冰,助理不敢多说一句,忙应了声“是。”

  切断电话,许京淮将玉坠收回掌心,贴向心口,缓缓合上眼。

  静了不足一分钟,手机铃响。

  他掀起眼皮,瞧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按下静音,继续闭目。

  十分钟后门铃响起,许京淮没睁眼也没动,任由铃声响着,二十分钟过去铃声还没停。

  无奈下,他睁开眼,系好衬衫扣子,起身去开门,见到来人,颇为尊敬地喊了声“爸。”

  许儒没质问儿子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开门,直奔主题说:“你赶快收拾东西去趟伦敦。”

  许京淮沏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许儒手上,“海外项目近来由大哥负责,我过去恐怕插.不上手。”

  “明宇查到卡着我们不放的那个Liam是你大学同学,熟人好办事,你过去方便些。”许儒喝着茶水说。

  推脱不掉,许京淮退而求其次,“我这几天有事,圣诞节之后过去。”

  许儒手里的茶杯狠狠一摔,严声厉色道:“能有什么事比集团利益更重要?你就算患了绝症也要马上过去。”

  “是。”许京淮依旧恭恭敬敬的。

  讲好具体细节,许儒离开,房门关上的一瞬,许京淮眸中的尊重恭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满满阴鸷,冰冷入蛇。

  第二天早晨,许京淮和助理一起飞往伦敦,飞机上助理说:“邹正要去演一部三流网络电影,三四个月回不来。” 

  许京淮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圣诞节前必须让他走。”

  “是。”助理顿了下,“圣诞节的......计划?”

  伦敦那边的情况,许京淮早有耳闻,解决许明宇留下的烂摊子最快也要十天半月,圣诞节没法赶回来,“延后。”

  飞机落地,许京淮马不停蹄赶往公司,忙到深夜,想起出差没告诉温凝,赶忙发消息解释圣诞节不能赴约的原因。

  温凝:【没关系,等京淮哥回来,我再请您吃饭】

  这时间北川是早晨,许京淮没想到她回复这么快,【醒这么早?】

  温凝拍了张桌面的照片发过去,【起来化妆】

  几次见面温凝都是淡妆,不像会起早化妆打扮的个性,许京淮略感新奇,【学校有活动?】

  温凝:【京淮哥,我和学长恋爱了】

  【我们约好早晨一起去食堂吃饭】

  许京淮怔了一霎,唇角扯出丝意味不明的讥讽,转瞬笑容消失,眸色狠厉,他粗暴地拧开咖啡罐,拿出两粒咖啡豆扔进嘴里咀嚼,苦涩融进唇腔,压制住即将涌出的风暴。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快速打字:【不是要等圣诞节?】

  温凝:【他昨晚突然表白,我想也没必要非较真那一两天就答应了】

  咖啡罐刚扣上的盖子,再次被拧开扔到一旁。

  许京淮倒出一把咖啡豆扔进嘴里,浓烈的苦涩侵占所有感官,获得了短暂的平静,但很快,翻涌的暗潮就打破平静。

  “砰!”

  手机重重摔入地面,屏幕四分五裂。

  许京淮望着破碎的手机,冷沉片刻,忽地弯腰拾起,握于掌心,怒色渐渐隐退,温和的眸光重新回来。

  天不遂人愿,计划周密也无用。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是他的谁也别想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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