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开年,朱老总就遭到了一个沉重的精神打击。
1月8日下午,90岁的朱老总(时任人大常委常委会委员长)正准备去接见外宾,接受国书。在出发前,他的夫人康克清慢慢地对他提了一句:“总理的病情最近恶化了。”
朱老总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有那么多好大夫给总理治病,病情不会发展得那么快。”随后他就乘车离开了家。
朱老总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的早上9时57分,周总理已经病逝了。考虑到朱老总的年龄和身体,组织和他的家人们都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康克清此时也只是旁敲侧击地提了一句,好给他打一个预防针。
朱老总不相信康克清的“情报”,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当天忙完工作回到家,晚上8点,朱德才得知了总理病逝的消息。一听到这个消息,朱老总的眼泪马上就流了出来。
据朱老总的女儿朱敏回忆,她此前从未见过父亲掉眼泪,2年前,她的哥哥因病突然去世,朱老总听到这个消息,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在总理病逝的噩耗面前,朱老总如此坚固的心理防线却瞬间被冲垮了。
朱老总和周总理有着半个多世纪的深厚情谊,1922年在德国的时候,朱老总就是由周总理和张申府加少入党的,此后半个多世纪,他们一起并肩战斗,度过了无数个生死与共的日日夜夜,这种情谊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听着工作人员向他介绍总理生前的临终遗言,说要把骨灰撒在祖国的大地和江河里,朱老总感伤地说:“过去人们死了,是用棺材埋到地里,后来进步了,死后火化,这是一次革命。总理一生为党、为国家、为人民,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真是一个彻底的革命家。”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涌出,他问家里的青年后辈:“你们知道总理的革命历史吗?”大家回答:“知道一点,看过别人的回忆。”
朱老总严肃地对他们说:“你们应该了解总理的革命历史。”说着,他就开始自顾自地讲述总理的革命生涯。
家人都担心朱老总过分伤心,身体受不了,所以没有让他说太多话,但朱老总此后时常自言自语地问:“你们知道总理的革命历史吗?”随后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朱敏觉得,曾经那个“意志坚如钢”的父亲似乎在得知总理病逝的消息后,一瞬间就变得无比衰老了。
周总理的逝世,不仅给朱老总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同时也让他的身体状况进一步恶化。在不久后的总理遗体告别仪式上,朱老总一路上都在掉眼泪,而且坚持要脱帽。来到总理的遗容面前时,他伤心地举手向总理致敬。在这之后,他一句话也不说,一点东西也不吃。
当时治丧委员会的同志向他询问,是不是只参加这一次吊唁仪式,朱老总执拗地坚持自己一定要全部参加所有关于总理的纪念活动。然而,在追悼会开始之前,90岁高龄的朱德,由于过分的伤心和悲痛,双腿却说什么也站不起来了,最后遗憾没有去成。
据朱敏回忆,在周总理病逝前,朱老总的身体状况就已经不容乐观了,这年元旦之后,他才刚刚从医院出院,没有想到立刻就遭遇到了这样一个打击。
朱老总和周总理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半年以前,也就是1975年7月11日,当时朱老总要去北戴河2个月,病情已经非常严重的周总理担心自己2个月后身体更加不好,就在朱老总离开北京前,特地请他到医院来见了一面。
周总理在让工作人员请朱老总的时候,特地嘱咐他们说:“朱老总多年来习惯按时吃饭,他有糖尿病,年纪又大,不要影响他吃饭。如果今天不能来,过几天他要去北戴河了,最好在去之前来一趟。”
在总理住院后,朱老总好几次都想来看看,又怕干扰总理治疗和休息。而周总理也不愿朱老总奔波,为自己的身体操心。直到朱老总要去北戴河了,两人这才约定见了一面。
据周总理的卫士高振普回忆:“朱老总来到医院前,周总理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几趟,叫工作人员给他换身衣服,不想让朱老总看到他穿病号服的样子。”两位多年的革命战友彼此互相关心,互相考虑,是在令人动容。
这次见面持续了25分钟,谈话结束后,总理亲自把朱老总送出了房间,两人紧紧握手道别,之后周总理目送朱老总的汽车离开。这成了两人生平的最后一次会面。
周总理去世后,90岁的朱老总继续以老骥伏枥之姿奋斗在工作的一线。5个月后,也就是1976年6月21日上午,朱老总前往人民大会堂会见澳大利亚联邦总理马尔科姆·弗雷泽。由于会见的时间推迟,而工作人员因为疏忽,没有及时通知朱老总,导致朱老总在放着冷气的房子里足足等了近一个小时。
回到家后,朱老总便感觉身体不适,医生诊断为感冒。4天后,朱老总的感冒症状有所缓解,但对于一个90岁高龄的人来说,任何一个小的疾病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危害。进入7月后,朱老总的病情再次加重,同时诱发多种并发症。
在这期间,邓颖超、聂荣臻、李先念等同志纷纷来到医院探望。在病榻上,朱老总和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先念进行了人生的最后的一次谈话。
7月5日,朱老总的病情急剧恶化,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李先念、聂荣臻、王震、邓颖超、蔡畅等同志都赶到医院看望他。朱老总醒来后,看到这些同志站在自己的病房前非常感动,努力想要抬起右手和他们握手,却始终没有力气抬起来,大家见此情景,都难过地流下了眼泪。在这之后,朱老总进入昏迷状态,从此再也没有睁开双眼。
1976年7月6日下午3时1分,这位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主要缔造者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元勋的心脏永远地停止了跳动。
刚刚在龙年经历过一次巨大悲痛的中国人民,再一次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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