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与水井
作者 | 冯恩昌
没有自来水的年代,井水是农家人的命脉。一个村里总有几眼井,分布在村稍或街旁,供给一片人家吃水。打井、淘井、维修井,几件公共之事,每户人家都愿出资参加。水井有浅有深,是由自然地理条件决定的。我的古家尧洼村,原来200多户人家,在我记忆里有三眼水井,井的构造基本一个模式,打一仗两仗深,按方形的青石井台,中间有圆形井筒,井口之上,有辘轳一座,石座,一头干上坠石,一头穿上辘轳头,缠绕着挂水桶的铁丝,或麻绳,绳头有铁连环系捅,放桶,绞水都发出声音。井,使用岁月长了,石上井口磨出一道道很深槽口,应是这眼井的历史记载。一眼井,使用几年之后,用水片的农家,要有人挑头,凑钱、凑物组织人力淘井。这活很艰巨,要把年轻的棒劳力放下井底,挖泥淘泉,井上的人往上提泥和水。会滴得淘井人浑身泥水。春秋季节井下却很冷,冻得浑身打颤,也许井里落脏物,有味对身不利。故而人们对淘井人十分敬仰,让他们倒着班干,还准备白酒让他们喝上,取暖提神。淘井一事能充分体现出邻里的团结,劳动人民的高尚风格。
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千千万万户的农家,都在挑水吃。每家都备有水桶和担仗,院子里或炉灶旁,都放置一只水瓮,每个家庭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去井上挑水的习惯,水瓮干巴巴朝天的情景很少见。多数人家黎明即起,去井上挑水几但,灌满水瓮,足够吃一天的。我虽20岁离家在外工作,但很了解老家吃水用水的情况,我家的大水瓮能盛三四担水,在我家父亲是最勤快的人,他每天早上鸡叫起床去井上挑水,使我家的水瓮满溢。我分家单独过日子,妻子喂着一头猪,一群鸡,还有四个孩子,每天起码也用两担水。她常常忙不过来,让十二三岁的孩子去挑水,个子还不比辘轳头高,不去没有办法,天长日久谁能帮一个家庭的忙。到了冬天井台上一片氷冻,脚下打滑,很是危险。家庭在农村我在县城,对家庭实在帮不上忙。只有在机关省吃俭用,买点吃的带回家,安慰妻子和儿女们。
合作化期间,家家分得一小菜园,这里的辘轳是独家用的,都离村子不远,我家的就在家南面100多米处。井筒水面浅,浇菜没什么风险,妻子在天旱季节,几乎晚上都浇菜。我回家也曾打夜班帮过忙,听着辘轳的歌,看着泉水浪花的飞扬,生长的碧翠青菜。
我写过一首诗:
辘轳
傍晚大嫂摇着欢欣
你的歌声牵着夜色飞滚
提起来 一轮羞答答的天上明月
提起来 一串亮晶晶的银河星辰
浇进一畦畦珍珠的晶莹
清清碧涛盈满菜篮子的青纯
不断唱出时代新曲
为千家万户凭添绿色甘霖
到了80年代人们创造出吸水工具——小压井,农家的吃水方便了许多,刚压出来的水十分新鲜清洁,水质好了许多。不久在落实党的政策中,发动人们投资建自来水管道,把深山里的清泉水吸进了户,水瓮、炉灶旁,小花园里,按上水龙头,用水时打开开关,清凌凌的水,就流进锅里,流进烧水壶里,流进猪食槽里,各家的小菜园也用上了自来水,人们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尤其是那些农家大嫂们,在欢喜的用起这自来水,洗衣服不用下河了,从此不再挑担上井挑水了,所有的吃水井都在历史上消失了。广大农村真如《小二黑结婚》主题歌唱得“清凌凌的水,蓝盈盈的天”,那种让人心情愉快的歌声。
冯恩昌,曾任临朐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县文联主席,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田园派著名诗人、作家,“农家小院派”代表,冯惟敏传说传承人,已出版文学专著32部,《糖葫芦》《故乡蝉歌》入选全国全日制中学阅读课本。
来源:书香临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