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解放军主力一部已迫近第三绥靖区防地,部队在不停地调整着、集结着,大战一触即发。何基沣等人也满心地兴奋,等待着最后的时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孟绍濂却接到了第三绥靖区参谋长陈继淹打来的电话,命令他和第77军副军长许长林,到冯治安的公馆开会,研究应对之策。还说,冯治安派出接他们的车辆,已经出城了。
孟绍濂唯恐情况有变,急忙拨通了何基沣的电话,说明了情况后,便和许长林匆匆上车,进城去了。
孟绍濂二人到了冯治安公馆,才知道,被通知来开会的还有副司令官张克侠、参谋长陈继淹及司令部各处处长。冯治安的笑容,不是那么自然,如同挤出来的一般,说道:“请你们二位副军长来,是为了和副司令官、参谋长及参谋处各处长,好好研究一下,具体的作战方案。要搞出至少三套方案来,不能只搞一套,到时候手足无措,难以变通。”
孟绍濂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听冯治安讲完了话,又看了看张克侠,知道冯治安、陈继淹等人已经怀疑上他们了。于是就煞有介事地坐了下来。冯治安见大家如此,也就告退出去了。孟绍濂、许长林把当面解放军的部署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陈继淹和参谋处的参谋人员,在作战地图上一一标明了,可总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作战方案来。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冯治安才又回到了往处,而此时,前线的电话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催促着他们回前线去指挥“作战”。看到冯治安回来了,孟绍濂的情绪也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冲着冯治安高声说道:“总司令,搞作战计划干什么?”
冯治安一愣,说道:“你们不是报告敌人调动频繁吗?那不是就要有事吗?打仗,岂能没有一个计划?”
孟绍濂又问:“明明知道要打仗了,总司令为什么还要叫刘军长去上海?他能请假,我们就不能请假?”
冯治安支吾了半天,没有回答出个子丑寅卯来,孟绍濂步步紧逼着:“抗战时期,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仍然是这个样子,一听说打仗了,他就请假,总司令也就立马准他的假。不错,‘大炮’(正职,一把手)走了,就找‘二炮’(副职)来代替。难道我们就活该当枪头吗?”
冯治安尴尬地笑着,无话可说,许长林也插嘴说:“希周兄说得不错,这副职,难当啊,权利没有,可挡子弹的时候,却又要抓我们的差,与其这样,还不如躺在炕上抽大烟呢?(暗骂大烟鬼王长海、李九思,借故说抽烟抽出病来了)”
孟绍濂又进一步说道:“现在,和抗战时期又大不一样,那时看见日本鬼子就打,没话可说。现在呢,是和共产党打仗,打败了,又说我们有通共嫌疑,这帽子,我们可戴不起,我看,你还是让刘军长回来吧。再不行的话,我就陪冯老总在这儿出出主意,谋划一下,也行,我正不想干呢。这担子,就让他刘景月担去,如何?”
参加会议的人见孟绍濂真的愤怒了,便都默默不语。冯治安同样一言不发。张克侠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这不行,这绝对不行,让何副司令一个人在前线,根本不行,我们的防守面那么宽大,他哪儿指挥得过来啊。共军一旦打过来了,刘老总那里,不光是追究兵败的责任,恐怕还要上升的政治高度啊,这可怎么办?”
冯治安的脸色,略略变了,挤出一丝笑意来,对孟绍濂说道:“希周啊,来,来,来,我们再好好谈谈。”说着,便领孟绍濂进了另一间会客室。
冯治安见孟绍濂坐下了,才说:“第59军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全靠你在那儿支撑着大梁呢。振三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里总想着那点钱财,这不,他女人在上海要卖房子,催他回去看看,我也不好意思不叫他回去。嘿,谁知道共军进攻来得这么快呢?”
孟绍濂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生着闷气。冯治安继续说道:“你的话很对,现在不单是战事问题,还有政治问题。我们第三绥靖区的部队,是后娘养的,他们逼着我在报纸上发表声明,你也看见了。到处都说我们的人,要当吴化文第二了,我也很作难啊。不过,形势也会朝着蒋总统一方好转的,现在,苏联已放弃第三国际,美国人又要支持蒋总统,跟着他干,是正统,我们要是搞得好的话,还能占便宜的……”
孟绍濂反问了一句:“如何搞好,难道把我关到你家,让前线的将士,成为一个个无头苍蝇,最后一败涂地?要是那样的话,你趁早免了我的职。”
冯治安见孟绍濂态度如此坚决,最后只得说:“既然这样,就让许长林副军长留徐州帮助搞作战计划,不留你在徐州了。现在,我就用汽车送你回前线。”
而此时的孟绍濂,似乎又来了牛脾气,他反而坐在那里不动了。说道:“此战事如此重大,我建议冯老总亲自去前线指挥,最低,也得再去一位副司令或参谋长,主持第59军大局。”
冯治安急忙摇了摇头,说道:“希周,有你在,我很放心,李副司令身体不好,张副司令还要在城内主持大局,陈参谋长,你也看到了,离不开啊。”
夜色之中,张克侠匆匆送孟绍濂到了车站,孟绍濂急忙向张克侠汇报了近几天的情况,要他务必尽快脱身到前线去。张克侠点了点头,说:“无论如何,按既定的方案办。我尽量想办法脱身,但千万不要因我个人之事,坏了大局。希周兄,拜托了。”
火车的轰鸣声中,孟绍濂向张克侠挥着手,张克侠也用力地挥手,和他告别,大声说道:“祝你们在前线,打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