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世上巧合。
据我了解,史香映娘家富裕开明,十分宠她,父母从来没有骂过她,结婚后又被吴军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有经历过社会真正的毒打,她厌烦着丈夫对她的约束,一心想挣脱出去,以为走出去就是另一片天,只有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她没有设想过可能还有寒霜雪露、风雨雷电。
其实那天,我给朱珠讲了一个故事后,朱珠摇晃着我说:“况,况况,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讲这些,也许我就不会离婚了,其实我比你幸福得多。”
我离过一次婚!
我不能叫那个和我离婚的人叫前夫,因为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他也因此赖上我家,说我耽误了他,让我赔偿他的青春损失费。
他的无赖与刁难,让我长时间对恋爱与婚姻望而却步。
我只好赔款,如此才得以离婚。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一个毫不相干的家乡人,看到我,追上来,唾弃一口说:“这种人没良心,跟人家结婚,不跟人家过日子,又要离婚,真没良心。”
此后十年,我也相亲,统统无缘。
那十年,每次我要给父母过生日,他们都问我要男朋友,如果没有,就请给他们买一个瓢,让他们遮住脸过日子;他们偶尔打电话给我,问我深圳是否没有镜子,需不需要他们寄给我一块,让我照照自己……
那十年,我做什么都是错,活得十分卑微。
有一次,几乎要谈婚论嫁了,男的说:“你离过婚的事,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
然后不了了之。
那十年,找尽借口不回家,近乡情怯,莫名心虚,闹年盛节,更加抵挡不住家人的攻击。
生了很多场病——
一个人在医院做胃镜的时候,我被医生护士按着,像一头任人宰杀的猪,从胃里反出来的胃液将我的半边衣服都弄得粘湿,医生还斥责我不配合;
我不小心崴了脚的时候,扶着墙,又滑倒在厕所里,痛哭不止;
我神经衰弱,精神分裂,坐在诊室里痛哭流涕;
检查到乳腺增生时,我万念俱灰,原来未婚也会生女人的病;
食物中毒时,我倒在马路边的草地上呕吐,哭着喊妈妈;
无数次噩梦醒来,尖叫像是从喉咙里伸出来的手,控制着我;
偏头痛的时候,我放纵自己哭倒昏睡,醒来才摆脱痛的煎熬;
想念家人,又害怕回去,担心父母,又不敢面对,设想着父母突然老去,留下我一个人,所有的事务我都接不住;
有一次同事结婚,我进了她的新房,被人认为不吉利,那一次我默默收回了我的随礼;
……
痛定思痛,我向着办公室里的同事宣布:“我一定要结婚。”
同事说:“结婚如果没有幸福,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谁能保证幸福?上帝吗?上帝都不能保证!
大家劝我:“不能为结婚而结婚啊。”
那为什么而结婚呢?
结婚就是结婚,再含蓄也是结婚,再婉转到百折千回还是结婚。跌宕起伏的爱情剧只要一张红喜字就能剧终、爱情长跑只要到结婚证面前就可以暂歇,花前月下、甜言蜜语、死去活来只不过是路程的花边罢了,最终不也是结婚吗?
同事说:“无济于事的,结婚改变不了什么问题!”
可是,谁能告诉我,不结婚,又能怎样去解决问题?
结婚是爱情的坟墓。
我一直羡慕《神雕侠侣》那个冷冰冰的空坟墓!你想啊,门前再也没有媒婆的脏鞋子来来往往,再也不用打扫孤独无聊的蛛丝马迹,再也不用抵挡闲话唾液里的飞沙走石。
我的父母以嫁不出去的女儿为奇耻大辱!甚至以不爱惜自己来勒索我!有人以未嫁的我为焦点话题!我看到别人轻而易举就结了婚,我也看到有的女人轻描淡写地让男人为她付出。
这是城府,这是智慧,这是无上的功夫啊。
但是,我不需要爱情,我也不奢望别人对我百般呵护,我只需要生病有人送医院,死了有人收尸。
后来,我就真的结婚了。
李陆小我两岁,他的处境和我很相似,都是大龄青年,都是搁浅在深圳打工,被父母催婚、不敢回家的人。
刚开始,我不许他公开我们结婚的事,连家人都不许说,我心里默默想着:先悄悄过段日子,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再悄悄把婚离了,从此独身,无人知道。但是为了公司里的大红包,我还是告诉了老板娘,希望她将应给的福利给到我,结果消息就传开了!
况况结婚了,这消息以一种奇闻的方式在同学、朋友、亲人中,被传播和知晓。
最终被老板娘逼着,不得不在深圳摆了酒!
当我有一天,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在真功夫里坐下,点了份米粉,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打电话给我的妈妈,告诉她我领结婚证了。妈妈轻轻地“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所有和我有联系的同学、旧同事、朋友、亲戚,统统给我打电话,大家纷纷来求证我的结婚。原本所有人都习惯了我的单身状态,突然就结婚了,就成了那十年里最大的一个意外。
距离我离婚,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年!
老板娘向我讨喜糖吃的时候,老板在一旁盯着我说:“况况,你这乖张古怪的性格,结婚后的生活不要过得鸡飞狗跳的啊。”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自己选的,跪着也会走下去,绝不给别人看到我鸡飞狗跳的生活。
在深圳领了证,摆了酒后,过年回家去,双方父母张罗着要摆酒,我死活不肯,实在讨厌家里那些繁文旧俗,也不想再次暴露在众多的亲戚朋友之中,引起话题。
我和李陆,没有很深的感情,没有日常的浪漫,却也没有大吵大闹,或绝对分歧。
一开始,我们就是老夫老妻的相处。
家庭里需要商量的事情,如果话不投机,我就转移话题,心里早打好了伏笔——随便,不同意就算了,要么,自己独自完成这件事,要么,放弃这件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说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能长久,我们相处15年了,感觉还能继续相处下去。
毫无情感失落,毫无思想负担,我喜欢这种淡如清水的家庭关系。
刚开始,我问李陆:“能不能将戒指、婚纱照、摆酒的钱折算给我现金,或者买成一根小金条给我?”
李陆说也可以。
上了一天班回来,说不可以,同事王姐说女人善变,将来会翻旧账,不能答应我。
他悄悄约上王姐,给我买回来一个戒指,送给我。
我说:咦,怎么不问过我,或者量一下我手指的大小?
李陆奇了怪:“王姐挑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好吧。反正我又不戴这些,有胜于无,总值点钱。
结婚才几天,忘了因为什么事,我气得甩门而出,跑到马路上,一直朝前走,一直朝前走,以为他会来找我,或发短信,或打电话。等了两个多小时,没有。自己乖乖回去,推开门,看到他在看喜刷片,笑得合不拢嘴,完全没发现我不在屋子里。
后来再也不学小女人作死了,对自己说——单身都能过,这又有什么了不起,蹭他的房子住而已,有什么不能过?
怀孕的时候,半夜里饿,问他:“能不能煮个东西给我吃?”
李陆说:“赶紧睡着,醒来就到早上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独自高声唱歌,就不抑郁了。
很多事、很多事,很多惊涛骇浪都被我自己平息了,觉得没什么,只要生病了,他会送我去医院,孩子他能帮我一起养就够了。我时刻预备着分离,从来不为婚姻焦虑。但我不会自己提离婚。
躲在婚姻的保护伞里保持着自己的独立,远比离婚后的独立轻松得多。
像史小姐这种未经历过生活风雨挫折的人,离婚远没有躲在婚姻保护伞下安全。
人生苦短,权衡利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