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秋的一天,我正在处理文档,这时候突然听到营房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似乎还有吵闹声。
我急忙出去查看,来人是一个老汉带着一位年轻姑娘,姑娘似乎怀着孕,肚子明显是鼓着的。
站岗的战友询问他们找谁,有什么事?老汉却不说,只是闹着要见领导。战友不让他进,老汉就在门口大喊大叫。
我一看这肯定是有大事啊!于是急忙上前跟老汉说道:“叔,我们同志也是遵循部队规定。这样我不问你们有啥事,你就说你是想找我们连长还是指导员,或者其他领导?”
老汉有点懵,张嘴就问道:“连长和指导员谁大?谁能做得了主?”
我哭笑不得,大概跟他解释了一下,老汉当即说道:“那就两位领导都找。”
我领二人进了营房,看到老汉对我的态度不错,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叔,你们来部队找领导是为啥啊?这一段时间不是忙着秋收的嘛!您老一走,家里的活都要耽误了。”
老汉摆了摆手,“嗨,没事!我这口音你也能听出来,就是你们连队附近丁湾的,才几里地,耽误不了啥事。”老汉七拐八绕,就是不愿意说具体有什么事。
将父女俩带到指导员办公室后,我又去隔壁叫来了连长,便准备离开。这件事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背后有很多隐情,我可不想听这些隐秘。
没想到两位领导都让我留下,在一旁当个见证。于是我只好拿出纸笔,准备做记录。
老汉姓丁,家住附近的丁湾,距离我们连队就三公里不到。旁边的姑娘是他的女儿,名叫丁秀,今年刚二十一岁。
丁老汉说,我们连队的胡国华和她女儿处对象,她女儿还怀孕了,现在都显怀了。但胡国华却没有再去过丁湾,他必须和丁秀结婚,不然就去告他。
两位领导一听又惊又怕,胡国华竟然不声不响地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们瞟了我一眼,看到我也十分震惊,意识到了我也并不知道此事。
领导之所以这样看我,是因为我和胡国华是同批入伍的同乡,老乡加战友,关系自然不一般。
我高中毕业后大队小学当老师,参加了79年、80年两届高考,但都榜上无名。
听说在部队表现好的话,可以考军校,于是我就参了军,希望在这能够实现自己的大学梦。
胡国华比我大一岁,他兄弟姐妹多,家庭负担很重,初中毕业后就回家务农。凭借能说会道,加上会算账,他先是当了记分员,后来又成了会计。
据他所说,他本不愿意当兵,就当个会计挺好。但是1980年初,他的会计被生产队撤了,换上了书记的亲戚。胡国华很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大队的民兵连长觉得他是个人才,如果到部队发展的话,说不定能有个前途,于是劝说他去参军。于是在80年冬天,胡国华在民兵连长的帮助下,顺利入伍。
进入部队后,我们的发展大同小异。
在新兵连,我小心翼翼跟老兵班长咨询过考军校的情况,他告诉我,除了学历有要求外,日常的表现要积极,军事表现起码得说的过去。另外跟连队战友们的关系要和谐,不要发生什么矛盾,这样连队推荐后,就没人说闲话。
新兵连我的表现一般,训练态度没的说,但训练成绩就不怎么样了。毕竟当了两三年老师,平时锻炼也不多,胳膊上没劲,耐力不足。
还有一点就是我不太能放得开,可能是老师当惯了的缘故,性格上有点端着,不会开玩笑,说话也是一本正经。
而胡国华就不一样了,他1米78的大个,身高臂长,军事训练表现在新兵中名列前茅。而且他能说会道,好开玩笑,别人叫他“胡大个子”的外号,他也不恼,和战友们的关系处得很融洽。
分连队时,我和胡国华一起分到了二连,不过他在一排,而我在二排。同样胡国华很快就融入到了连队的氛围,和那些老兵打得火热。
我在一旁看得很羡慕,但想要像他那样,却始终感觉有些别扭。看着自己垫底的训练成绩,虽然战友们没说什么,但我心里十分难过和着急。
胡国华看出了我的焦急,他把从老兵身上学到的东西都倾囊相授。而且他还主动拉着我去和老兵们抽烟、聊天,虽然我话依然不多,但至少也算打入了他们的圈子。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年,我的训练成绩终于不再垫底了,达到了中等水平。最重要的是,已经有不少的战友开始认可我了。
他们开玩笑,一开始见我不怎么说话,整天眉头紧蹙,好像要训人一样,又听说我学历高,于是大家纷纷敬而远之。实际上接触时间长了,才知道这只是我的“职业病”,实则没那个意思。
我听后不禁哑然失笑,但这事也给我提了个醒。
1981年底,我被提任为连队的文书兼军械员、保管员。在新的岗位上,虽然在处理具体事务上还有欠缺,但在文字方面,特别是写材料,很得连部领导的认可。
1982年军考,我以三分之差军校落榜,我十分沮丧,觉得自己可能真就有大学无缘。指导员鼓励我,不要灰心,明年再考一次。今年可能是刚当上文书,工作不太熟,占用的时间太多,到时候好好准备,复习更充分一些,肯定能一举考中。
相比较我的一波三折,胡国华可谓是顺风顺水。
他在一排干了半年,就调任为连队的给养员。这可是一份好差事,每天骑着自行车外出采购东西。他本来就能说会道,又当过会计,算账更是小菜一碟,这份工作干得如鱼得水。司务长非常欣赏他,还在81年底给他报了一次三等功。
虽然这时候,战士中直接提干已经被禁止,但凡事都有例外。胡国华的初中学历,虽然无法考正规军事院校,但军区依然会根据实际情况组建各种教导队,扩充基层军官,只不过名额更少,要求更高罢了。再不济,以他的表现,将来转志愿兵也有很大的希望。
但谁曾想,他竟然闯了如此的弥天大祸,现在事主找上了门,这可如何是好!
连长和指导员听完丁老汉的讲述后,又看着梨花带雨的丁姑娘,气得脸色铁青,让我跑步去将胡国华叫来。
我在路上快速给胡国华讲了一下情况,他面色发白,六神无主,我就知道这事没跑了,肯定是真的。
到了办公室,胡国华也没有辩解,老老实实承认了错误。连长和指导员拍着桌子,痛骂了他一顿,看他认错了,问他怎么办?
胡国华不复之前的能说会道,讷讷不敢言。按照部队的纪律,胡国华要被开除军籍,然后押送回地方,但这样一整,胡国华彻底就废了。
丁家父女赶忙求情,看得出来他们对胡国华还是挺满意的,并不想彻底毁了他,我也在一旁求情,最后嘱咐了两人一番后,连队给胡国华办了提前退伍,算是有了个体面的收尾。
送胡国华离开时,他非常失落,直言自己色迷心窍,没管住自己的裤裆。我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他,既然事已至此,好好过日子吧!我相信凭借他的能力,在现在的政策下,也能有一番作为。
胡国华回了老家没多久,然后就返回了丁湾,和丁姑娘结了婚。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当了丁家的上门女婿,落户到了这里。
后来,连队的其他战友也都看到了胡国华,也知晓了此事。好在他在部队时,和大家的关系不错,也没人举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1983年军考,我终于得偿所愿,考上了军校,圆了自己的大学梦。我带着礼物去看望胡国华一家,此时他的儿子已经有三个月了,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胡国华向我表示祝贺,看得出来他十分羡慕。我低声问他,在这边过得怎么样?他虽然表现得很淡然,但看得出来他对当上门女婿还是很介意。虽然丁家人对他还算可以,但村里依然有不少的指指点点,让他有些抬不起头。
我安慰他,只要家里人关系处得好,外边的风言风语就任别人说吧!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也管不了那么多,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三年的军校生活一晃而过,毕业后我回了原部队,被提干为排长。因为裁军的缘故,原部队要搬迁到另一个城市。离开之前,我专程去看了胡国华,看到他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我也彻底放了心。
此后我回家探亲时,去了胡国华家里几次。他父母对他当上门女婿,这么多年还是难以释怀,大骂是丁家设了计谋,才将胡国华套住了。也是因为如此,两家的关系处得不怎么好,胡国华结婚后就回来过一次。
当我再次得知胡国华的消息时,他已经和丁姑娘离婚了。他对当上门女婿那件事,始终耿耿于怀。有这个心结,他们的感情最终还是走向了终点。
再后来,胡国华彻底没了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连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到底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每当我想起此事,总是唏嘘感慨。不管是他色迷心窍,一时冲动,还是如他父母所言,整起事件是丁家人故意设套,但终究他没能控制住自己,葬送了原本大有可为的未来。
这也时刻提醒我,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要自律自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让一时的冲动毁掉自己的人生理想。
撰文:邬志勇;图/来源于网络侵权删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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