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追兵已到,无忌望了一眼,来的是五名骑客,为首一名壮汉问道:“喂,小子,你可见有一个受伤的老头从这里经过吗?”无忌冷冷地说道:“你是诚心问路,就请你恭敬点儿,你爹妈没教过你礼数吗?”那人嘿了一声道:“好小子,你好大的口气!说,那老头儿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飞身一扑,伸手便抓!
那人武功甚是不弱,使的是少林长拳中的劈挂掌,掌法刚柔并济,劲力内藏,颇有功底。但他的“厉害”是他自己认为的“厉害”,他的掌法凌厉绵密,也颇为“好看”,但无忌可不是刚出道的雏儿,他施展灵动的身法东穿西绕,没一会儿那人就给累得直喘粗气,臭汗满身,却连无忌的衣角也没沾到,无忌一招没拆,只是身子滴溜溜围着他转,就把那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打得闷头巴脑,他那几个同伴却还识货,不约而同想道:“糟了,这个小子从哪里钻出来的?”心念未已,只听无忌喝道:“你不懂礼貌,就让我代你爹妈教教你!”声到人到,声似奔雷,掌如骇电,那人眼前一花,无忌左右开弓,噼噼啪啪连打了那人几个耳光,右足一踢,把那人踢得飞出丈外,哇地一声吐出满口血水,还带出四颗大牙!
无忌掸掸衣袖,喝道:“出言不逊,小心你狗命!”
只听有个人哈哈怪笑道:“好小子,你还有命活到以后吗?”
无忌回头一望,但见发出怪笑的是个发如乱草面色青灰的怪人。忽然而来那怪人是灵山派的怪杰灵云子,桀桀怪笑道:“好小子,你敢和灵山派作对!”无忌纵声长笑,笑声比灵云子更响更锐,喝道:“你们的掌门灵丘子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出大言!”灵云子大怒,一掌劈来,无忌让招递掌,右掌一沉,横肱便撞,下抓膝盖,上抓小腹。这是“须弥神抓”中一招三式的绝招,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杀机后伏。灵云子不认得他的路数,心想:“这有什么稀奇?”右掌一落,横截来势,左手一勾,直切敌腕,也同时发出两招,一攻一守,恰恰把无忌的招数给解了!
原来灵山派世居西昆仑山灵山海“灵山域”,他们的开山祖师是中唐时的一名道士,遇异人传授练成剑法,遂仗剑西来,开山立柜。灵山剑法自成一家,可惜他们的开山祖师去世后,门下弟子耐不住寂寞,与江湖中三教九流中人混在一起,变得正邪不分。康熙年间,更出了灵丘子这样性情暴戾武功极高的大魔头,结交官府,阿附权贵,与正派为敌,灵山派的江湖声誉一落千丈。无忌听白云师太提起过灵山派,白云师太说:“灵山派确是出过几个厉害人物,但后世子孙良莠不齐、贤愚不肖,把祖师遗训抛在脑后,一心逐利江湖,在江湖中胡作非为,弄得天怒人怨。那年我和师妹路过昆仑,本想将灵山派铲除,师妹却将我拦住,说:‘灵山派恶迹尚未全露,贸然下手,难免遭人非议。等他们恶贯满盈,再由我们的后辈去做这件事吧!’你日后行走江湖,遇上灵山派的人,不用手下留情!”
灵云子接了无忌一招,手腕隐隐发麻,不敢轻敌,蒲扇般的大手一拨,左手并指如戟,一转身便点无忌脑后“风府”,无忌好似脑后长眼,身形一矮,一个“老树盘根”,疾扫灵云子下盘,身子风车一转,忽爪忽掌,瞬间连攻数招,将灵云子逼得手忙脚乱。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唰啦”一声,灵云子右手袖子被无忌抓碎一截。还幸他闪得快,要不然这一下非得折断手腕不可。
灵云子是掌门灵丘子的师弟,武功不弱,损了一只袖子,不禁勃然大怒,长剑出鞘,剑尖斜点无忌左面章门,这灵山派的绝技“灵狐十七式”,最为凶辣,灵云子暗忖这招使出,无忌万难躲避,殊不知无忌早知灵山剑法的狠毒,他撕了灵云子的衣袖,却不穷追猛打,灵云子一剑发出,无忌已是一声冷笑,身形一晃,轻而易举便避开灵云子的杀着,灵云子急忙回头,大叫:“大伙儿一起上!”除了被打掉牙齿的那人之外,其余四人,各取兵器围了上来。只听无忌一声清啸,腾空飞来,祝禽剑直刺横削,雄劲凌厉,使双钩的一人一个猝不及防,手指几乎给他削断,双钩一卷,挡着剑锋,其他三人随后扑上。无忌骤然出手,把使长枪的一人用重手直摔出去,另两人急急堵截,将他围住。
无忌宝剑一指,剑光犹如怒龙惊蟒,使双钩那人被他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但听无忌一声叱咤,剑光一剪,使双钩那人大吼一声,“喀嚓”一响,左手钩的月牙护手给无忌一剑削掉,余势不衰,腕骨几乎断成两截,只剩皮肉相连,大声呼痛,慌忙跑开。灵云子大吃一惊,身形疾转,唰唰两剑,横里窜出,长剑直刺过去,才堪堪解了无忌的剑招!
那断腕的人是灵山掌门灵丘子未出家时所生的儿子孟千石,这次跟师叔出山增广见识,哪知三五招便伤在了无忌剑下,伤势还不轻。在四人之中,孟千石的武功仅次于师叔灵云子,而今却手腕重伤无法使剑,尚须灵云子照顾,如此一来,无忌立时占了上风,攻势越来越紧。
正斗之间,忽听得一声长啸,远远传来,啸声先而低沉,后者高亢,灵云子听得啸声,面色大变,长剑霍霍,连走辣招!无忌挡了数招,忽然身子一倒,祝禽剑往上一挑,灵云子一剑扑去却扑个空,无忌身躯一晃,祝禽剑从灵云子绝难料到的方位上突然刺来,“嗤”的一声,又将孟千石左肩刺了个透明的窟窿!
孟千石惨叫一声,急退几步,奇痛彻骨,慌忙忍着剧痛急忙远远逃开,掉了牙齿的那人忙取金创药给他包扎止血。原来无忌这一招是天玄九剑的杀手之一,天玄九剑的九个剑式在外行人的眼里看似断续凌乱,不成章法,实际妙用无穷,招招凌厉。无忌五年苦练,早已揣摩熟透,出手威力之大,竟在他的想像之外。
孟千石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灵云子已无战心,急忙拖着孟千石逃跑。无忌正要去追,迎面却跑来了几个人,为首那人衣裳褴褛,发髻蓬乱,身上血迹斑斑,见了无忌,脚步踉跄,几乎摔跌,无忌忙将他扶住,问道:“你从哪儿来?”
这时草丛中的老者石大元也挣扎起来,叫道:“周兄弟!” 两个老者相见,惊喜交集,上来问道:“石爷,你老没事罢?”石大元嘶哑声音道:“还好,还好,我是受了点儿内伤,其他的兄弟呢?”全身一阵战栗,竟尔晕了过去。无忌给他把了把脉,对那姓周的老者说道:“你朋友只是内伤发作,需要静息,暂无大碍。你说说,怎么回事?”
姓周的老者说道:“我们是河北太行山连云寨的人,还是从我们回山路上说起罢!我们奉命出来办事,有一晚在一个小镇上歇宿,我已脱衣上床,但还未睡着,忽见窗外人影一闪,窗门打开,我连忙跳起,只见有人已悄无声息地进入我的房间,那晚月色很好,我一眼认出了忽然进来的是我们的沙副寨主!”无忌道:“你看清楚了,是你们的副寨主?”
姓周的老者点头道:“在下虽只是山寨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但一个朝夕相处了十年的熟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是绝不会认错的。而且沙副寨主不是中原人氏,他是游牧草原的的沙陀人,身材高大,魁梧健壮,天生满头卷发直披肩头,还留着一部浓密威风的络缌胡,我没有理由认错!”
无忌道:“他在半路上接应你们?”
姓周的老者接着说道:“我还未知他的来意,就听沙副寨主笑了一声,低声说道:‘你别吃惊,我是正好下山办事路过此地,看见我们山寨的货车才特意来接应你们的。’我心中起疑,问道:‘副寨主,怎敢麻烦您老亲自来接?’他说:‘朝廷派了官兵,想趁山寨空虚时来袭灭咱们,定下了明日晚间攻山。你把寨主运输货物的手令交给我,然后逃难去吧,风波没有平静之前不要回来。事关我们一寨存亡,逃走的理由我却不能现在告诉你们。官军定下的计划是明晚三更,用精选的武士,从后山偷渡天险,一进山寨就举火为号,与山下的人里应外合。正面兵分三路,一见火起,便即全力攻击。’”
连云寨是绿林中两座最大的山寨之一,山寨地势险峻,由上下四个极为险要的关隘组成,每个地方均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天堂岭是总舵所在,由寨主铁震亲自守把,其他三处则交给副寨主石大元、王柏年和周龙镇守。
连云寨山下有一百多里荒凉无人、遍地犬牙怪石的“沙棘川”可以当作一道天然防御,在第一道关卡就可俯瞰山下百里沙棘川,连云寨因此而被称为绿林山寨中最为易守难攻的山寨,清廷用了五六年心思,也没拿下山寨的一草一木。山寨各处防御严密,顶峰天堂岭形势更险,姓周的老者名叫周龙,就是负责第一道关隘的副寨主。他和晕过去的石大元一样,都是谨小慎微之辈,认为敌人绝难从天堂岭后山攻上山寨,但仍须谨慎处之。铁震没听石大元和周龙的劝告,却听信了副手沙扬威的建议,将三百多人部署在总舵后山防卫之外,再没有多增兵力。
周龙接着说道:“尽管这样,听了副寨主的话,我仍是半信半疑。不过他是铁寨主的副手、当年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逃走,于是我就问副寨主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去把石副寨主也找来商议对策?”无忌道:“他怎么说?”周龙道:“副寨主夸我处事很有分寸,是该这么办,并说寨中度过这次危机,就向铁寨主建议给我记一次大功。但当务之急是先回山寨,击退官兵的进攻,时间紧急,就不跟我多说了。于是我便将寨主买卖货物的文书交给了他。”
无忌听到这儿,不由心起狐疑。按照周龙的说法,沙扬威在半道上遇见了他们回山,并且得到了大寨主铁震亲手签发的交易文书,他要那份文书有什么用?周龙道:“少侠有所不知。连云寨家大业大,账目向由铁寨主亲自管理,交易文书是山寨的临时账目,记载了山寨买卖目的明细以及与各地商号的款项,官府如果得到这份明细,从我们山寨的日需就可以推断出寨中的实际兵力,因此为示慎重,每次下山采买的交易文书都要由我亲自交给铁寨主,铁寨主将明细入账之后才会把这份文书销毁。”
无忌接着问道:“原来如此。那天晚上官兵真的来攻山了吗?”
周龙道:“第二天三更,月暗星稀,果然有一队官军偷偷地摸进了沙棘川。弟兄们待他们准备进攻时,这才把擂石滚木打下,又用热油浇他们,这些官兵就似老鼠掉进油锅,不是给热油烫得皮焦肉烂,就是给擂石滚木压得手断脚折,几百名官兵非死即伤,没一个逃脱。”
无忌更疑,说道:“你们大获全胜?”
周龙道:“不错,这一仗我们打得十分漂亮,前来偷袭的官兵全军覆没,我们的兄弟没一个阵亡,哪怕身上的油皮也没擦掉一块,只用石头树木和热油就把官兵击退了。”
无忌摇头道:“这一仗胜得似乎也太容易了一点。你不是说后山怕有偷袭吗,那后山又如何?后山守卫可曾看见有人来?”
周龙道:“这才是令我疑惑的一点。后山不但没人偷袭,哪怕飞鸟也没来过一只。”
无忌问道:“你为什么疑感?你疑惑的是沙副寨主明明说后山会给人偷袭,实际上却安然无事吗?我倒是认为,大风起于萍末,大战之前的宁静,倒是最可怕的契机!”
周龙苦笑一声说道:“少侠说得对。但我疑惑的并不是这个,我的疑惑是,兄弟们打扫完沙棘川的官兵尸骨,没发现一个军官,好像来攻山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是一;其二,我和石副寨主到天堂岭去汇报战况,竟发现副寨主连后山的埋伏设置在什么地方也似一无所知!按道理后山守卫是他的权责范围,这么重要的地方,埋伏机关如何设置他怎么会一无所知?!这事儿不久,山寨就真的遭到官兵的围攻,山寨的战士浴血奋战,依然死伤惨重,官兵攻破山寨的路径,正是后山,因此我和石副寨主都怀疑山寨被清廷攻破,一定是出了奸细,这个奸细很可能就是沙副寨主!”
这时一旁的石大元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受伤甚重,身体十分虚弱。他见到周龙,才长吁了口气道:“还好我命大,总算还能见到兄弟你!”说罢热泪横流。无忌道:“你受了内伤,养伤期间,不宜过于激动。”又问周龙说:“你们的寨主铁震铁大侠有没有逃出来?”他对连云寨的遭遇感到十分奇怪,于是想问个明白。白云师太曾对他说,铁震是自己的方外之交神算子向泰的大徒弟,不但经营山寨是一把好手,武功在草莽绿林间也难得一见,一西一东,和星宿海霸王门门主西楚霸王庄而重并肩齐名,慷慨节义,在绿林中深孚众望,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换了是别人,无忌早就走了,根本不愿多费唇舌。
石大元接过周龙的话头,说道:“铁寨主在乱军中不幸失踪了。”忍不住呜咽起来。
事情虽然像是一团迷雾,无忌在这不到片刻的功夫用心思索,终于在茫无头绪之中找到了一点端倪,他想的是否对,那就要石大元和周龙来给以佐证了。他想的是这个沙扬威应该在官兵偷袭山寨之前就已投降当了奸细,只不过他藏得很深,谁也没发现罢了。
无忌道:“你们是怎么判定山寨被攻破与沙扬威有关?”
石大元道:“沙扬威是铁寨主最信任的人,又是当年起家的老班底,没有证据,我当然不能随意怀疑他。但大战发生之前的一天,我和周兄弟却被沙扬威派下山要我们去接一批‘重要’的货物,我和周兄弟到了地方没见到什么货物,却见到了那几个凶神恶煞,我才知沙扬威想将我们这几个忠于铁寨主的人灭口,这时想回头却已来不及了!”
无忌道:“照你的说法,这个姓沙的似乎没有那么缜密的心思,你们不怀疑有人在幕后指使吗?”
石大元道:“什么?有人指使沙扬威?”
无忌道:“我和你一样,对整件事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也不敢肯定。元凶是谁,恐怕一时也找不出来。铁寨主怎么死的,你们有谁亲眼见到他战死的情景吗?”
石大元道:“没有见到,我们是后来遇上了几个寨主身边的亲信护卫,才知道铁寨主已经下落不明了。绿林之中,有四大寨七小寨之说,这十一个山寨,向来是朝廷的肘腋之患,这么些年来朝廷坚壁清野地围剿,十一个山寨只剩了我们连云寨和白石寨还硕果仅存。铁寨主和白石寨主米昆仑是生死之交,连云寨被毁,下一个恐怕就轮到白石寨了!绿林兄弟同气连枝,我们来不及悲伤,急忙赶去白石寨报信,谁知我们还在半路,白石寨的噩耗也传来了。不过好在白石寨虽然也遭到官兵的打击和清剿,因为事先得到了消息,寨里的人四下分散,白石寨看上去没受大损失。我们猜米寨主如果躲过了这一劫,可能到江南他的女婿那里避难去了!”
无忌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石大元苦笑道:“不怕少侠笑话,我们兄弟没什么能力,山寨已毁,寨主失踪,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无忌道:“我看你们先好好躲起来吧,再遇上鹰爪发追杀,我可不一定能再救你们。我正好要去江南找一位故人,有了白石寨米寨主的消息我再替你们传话,将来米寨主回寨,你们就去投奔他吧。”石大元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还没请教少侠高姓大名?”无忌脸色一沉,道:“我是个人人都想杀的人,你们还是不知道我的名字为好。对了,你们现在有没有地方落脚?”
石大元吃了一惊,见无忌脸色阴沉,不敢多问,只好说道:“我们原先没有跟随铁寨主的时候,在燕山还留有一处小寨。我们打算到燕山小寨去避避风头。”无忌点头说道:“好,我们就此告别吧。遇见你们的熟人,不可说起我,你们就当没见过我就是。”周龙和石大元心中都十分为难,又不敢拂逆无忌的意思,不敢多说,周龙把石大元背上,带着几个逃出来的同伴,蹒跚出林去了。
无忌与石大元分手后,不再进京,从城外绕行南下。他的乌骓马可以日行千里,十天之后跨过长江,来到了江南地界一个名叫桑榆的小地方,再向南行二百多里就是“身怀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扬州城。天色已晚,无忌便决定在桑榆住一晚上,明日再向苏州赶路。桑榆是扬州府该管,原是江北绿营的粮草辎重转运地,以前是一个甚为富庶的小城,“扬州十日”之后城池损毁,居民四处逃散,小城桑榆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变成了一个只有百多户人家的小镇。
其时白莲教和天地会起义余波未尽,江南震动,风声鹤唳,桑榆小镇十室九空,要找一个吃饭的地方尚且不易,更别提能让人安枕一宿的住所了。无忌围着小镇转了一圈,不见人影,正自盘算离开,忽听西面小巷中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不多时望见一老一少提着灯笼从小巷里走了出来,见了牵着马的无忌,那老者和十三四岁的少年停下了脚步。
无忌见了这一老一少,忙上前施礼道:“我是外地客商,行经此地,误了宿头又人生地不熟,请老人家行个方便,指给我一处可供食宿的地方。”那老者打量了他一番,问道:“就只你一个人独自行路么?”无忌道:“不错。”那老者见他马鞍上挂着两口宝剑,问道:“公子因何来到此处?”似乎颇有顾虑,不敢立即答允。无忌道:“你别多管,我食宿钱一文不少你的便是。”那老者道:“不是小老儿多管,要是碰着官府查问,小老儿说不出来,出了什么事情,小老儿可担待不起。”无忌道:“有何意外?我不怪你。”那老者道:“小老儿在镇上倒有几分薄产,粗茶淡饭还是有的吃的,不知公子肯出十两银子吗?”
无忌立即从包袱中取出一锭银子,说道:“这锭银子足十六两,老爷子请收下吧。”
那老者接过银子在手上掂了一掂,眉开眼笑道:“好,难得贵客如此慷慨,小老儿就拼着担一点风险,带你去家中小住吧。公子贵姓啊?”无忌随口答道:“我姓刘,请你前面带路吧!”那老者应诺连声,带着那十三四岁的少年转过身向小巷中走去。无忌望了一眼这一老一少的背影,不禁心中一动。
他此时已算得上武功深湛,只这一转身便看出这一老一少是练过功夫的,但不知他们的本领如何。小巷中一片漆黑,虽有灯笼在手,光照不远,那老者行走却颇为迅捷,从他走路不避脚下的情形看来,这老头起码也有二十年以上的内功修为。那少年看似瘦弱,但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看就知是从小就练轻功。无忌艺高胆大,看出了几分端倪,多了几分戒心,却也不怎样在意,心想:“即使你是贼匪,有何可惧,还怕你弄鬼不成。”心中一动,问道:“老人家练过几年功夫吧?”
那老者身子微微一震,头也不回,说道:“客官好眼光。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不练点儿功夫哪成?再说,练武可以健体强身,危急关头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公子你是初到江南吧?我们江北民风甚是剽悍,各地也都有练武强身的习惯的。”他说话字正腔圆,一点也不像扬州地方口音,反而像极了北方人说话。无忌听了老头子的话,心中戒备又多加了几分。
三人边走边说,走出小巷,耳边只听水声淙淙,原来靠近江边。江上有不少渔船和客船穿梭游弋,江面上一派灯火通明。但见江岸上有一座宅子,大门正对长江,门前开着三四块菜地,菜地不远有一口水井。那老者和孩子到了门外,拍了拍门上的门环,叫道:“老婆子,来客人啦。”不一会儿出来一个老太婆,约有六七十岁年纪,一双小小的三角眼滴溜溜地在无忌身上转了一转,问道:“你怎么刚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带了一位客人回来了?”
那老头子说道:“嘿嘿,是我和来福运气好,刚到镇上,就遇见这位公子从此经过。这位高公子可是一位做生意的有钱人,你给做几样好菜来招待贵客吧!”那老太婆赶忙向无忌福了一福,说道:“贵客真是好胆色,世乱时艰,这时还出来经商。”
无忌顺着她的话说道:“为了这口饭每天都能吃得到,时局再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老太婆说道:“公子先请坐,让我老太婆给你弄点吃的。我老汉前日在江里捕了几尾鲜鱼,可以佐酒做菜。”无忌淡淡地道:“有劳费神。叨扰了。”那老太婆进厨房拿了个碗和一把茶壶出来,说道:“公子远来是客,请先喝点儿粗茶润润喉咙。”将茶壶放在院子里的一张小方桌上,请无忌坐下,便走回厨房去做饭。
无忌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只觉一股甜香直冲鼻观,两侧太阳穴登时隐隐胀痛,心道:“我正要探你们的底细,喝你的毒茶又何妨!”一口将茶水一饮而尽,忽地面色陡变,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朗朗乾坤,你们敢下毒害我!”中指一伸,一条水线从指端激射出来!原来他一口茶水喝下去,立即玄功三转,用内功把毒茶从中指逼了出来。他的内功练到了上乘境界,除非孔雀胆、鹤顶红和见血封喉之类无药可解的剧毒之物,一般毒物难能将他奈何,更何况他口中含了一片秘制的雪莲解毒丹,这杯毒茶喝下去,不过等于喝了一杯普通的热茶,茶中毒物对他没有半点伤害。
那老者霍地侧身,饶是他闪避得快,头面上也溅上了几点茶水,热辣辣的好不难受。说时迟,那时快,无忌一脚踢翻桌子,腾空飞起,向那老者和少年扑去。
那老者顺手提起门口一张铁耙一挡,“喀”地一声,铁耙被无忌一掌击断。那少年登的一响,袖中弹出一口锋利的短剑,向无忌刺来。无忌晃身下落,振指一弹,铮的声响,那少年剑尖歪过一边,正在这时,背后传来暗器破空之声,原来那老婆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门帘刚掀,暗器已发。无忌反手一记劈空掌,只听叮叮当当,将那老太婆打来的暗器震得四处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