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收好。下官已有妻室,不敢同长公主结缘”
彼时的长公主,别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或暗自鄙夷,只有沈玉容不偏不倚,以礼相待。
长公主故意用一方手帕和沈玉容搭上线,问他“沈学士,你私藏我的贴身手帕是何用意啊?你捡了我的手帕,是不是表明你我之间,该有一段缘分啊?”
沈玉容彬彬有礼,他回答说“长公主,收好,下官已有妻室,不敢同长公主结缘”。
长公主婉宁曾经被送到代国去当质子。
她在代国,受尽折磨,可逼疯她的,从来都不是在代国受到的糟蹋和在水中流掉的无数个孩子,逼疯《墨雨云间》里的婉宁的,是一句谎言。
婉宁被无数次糟蹋她贵为长公主,却被当作质子送往代国;她以长公主之尊,却遭到代国的苛待;她不是去代国为奴,却不得不承受鞭笞之苦,被逼着跳舞取悦代国君主;她已被打得伤痕累累,却还要强颜欢笑,继续跳舞供他人取乐。
更为可恨的是,她跳了舞,就被当众糟蹋了。
糟蹋完之后,得到的只有“什么狗屁公主,都已经被送来当质子了,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的言语侮辱。
从此她就被安排了:
“从今日起,以后,你就是我这营帐里,最下等的贱妾,来人,给我把她送到羊圈里,以后,那就是她的住处。”
被糟蹋之后的婉宁,整个人就躺在那里,好像是一具死去的尸体,绝望的屈辱从那具身体里不断传出,眼泪已经干涸。
对于她来说,已经绝望至极,可这,才刚刚开始。
她被安排扔在羊圈里,这就说明她是一个连下等人都不如的最低等的下等人,就连一个破烂的房屋都不配住。
羊圈十分开阔,她宛如一只被栅栏围住的绵羊,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路过的人,都可以肆意欺辱她,而她却无法逃脱。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仿佛在诉说着命运的不公。她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一点,从她每次躺着的位置、姿势都不同便可以得知。
若是被扔入羊圈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凌辱她,她或许会选择一个自己觉得舒适的地方躺着,或者坐着。
可每一次看见她,她都是躺在不同的位置,一动不动,眼里无神,满是绝望,就如同她第一次在营帐内被糟蹋的一样,绝望地躺着,对自己的这副身躯,充满了厌恶。
身在羊圈,她已经不在意了。
羊圈能有多脏,她都觉得比不上自己的身体脏。羊圈能有多臭,她都觉得比不上自己身体散发出来的恶臭。
她已经没了情绪,连绝望都没有了,路过的人,要凌辱她,她也没了反抗。因为,她早就在一次一次反抗中,无助到了极点,再反抗也无用,最后都懒得反抗了。就那样任由自己受尽凌辱,受尽屈辱,受尽苦难,受尽折磨。
她的这副躯体,就连她自己都感到恶心。
她在水中流掉了无数个孩子《蜗居》里郭海藻的母亲有一句形容男人的话:
男人,说句难听话,是只管脱裤子,不管收种的。
正常情况下的男人,尚且有这种只管脱裤子,不管收种的行为,何况是婉宁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那些凌辱她的人,只是把她当做泄欲的工具罢了,谁还会管她受了凌辱之后是何等地绝望与无助,谁还会管她腹中的孩子。
她的肚子隆了起来,大家只会说那是野种。从来都没有哪个男人想过,那有可能是他的种。
她这副躯体都已经够臭的了,都恶心的了。
若是腹中的孩子,生了下来,那更是真真切切的恶心根源,孩子就是磨灭不掉的屈辱,每每她见到孩子,她都能想到自己受尽凌辱,是何等地不堪,她恨不得掐死那孩子,就像她恨不得掐死那些凌辱她的人一样。
可,那也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这才是最痛苦的存在。
她恨,她太恨了。也唯有这恨可以支撑着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自己活下去。
于是,肚子隆了起来,她就泡在水里,以此流掉腹中的孩子。
近看,那一片红围绕在她的周边,慢慢扩散来,竟然发现红的不止一片,再远看,一大片水全都是红的,红通通的全都是血水。
暗示着这片水里,她一次又一次地流掉孩子,流掉了无数的孩子,以至于这片水,全都是红的,全都是血水。
她的恨,绵绵无绝期。
一句谎言回到大燕,虽然她还是长公主,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捡起婉宁手帕的沈玉容,当时的他,只想做一个好官,有一颗赤子之心,与婉宁有天壤之别。
沈玉容太干净了,干净得让婉宁几乎可以想象出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何等干净得女人。她在想,若她没有被送去代国,说不定她也会像薛芳菲一样,嫁个好郎君,过些寻常的日子。
她觉得自己和薛芳菲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就连她都无法拥有这样的幸福,凭什么薛芳菲就可以拥有。
“全凭长公主做主”,这便是沈玉容最大的谎言。
婉宁自己都嫌弃自己脏,她奢望得到薛芳菲那样的干净纯洁,更准确来说,她奢望得到沈玉容那样的男子,对自己深情不移,对自己爱护备至,也懂得自己的一言一行。
是的,她是脏,可那不是她愿意的,是她为着大燕付出了这么多,她该得到想要的幸福。沈玉容就是她燃起的新希望。
本来她都已经任由自己烂摆着,发烂,发臭了,可当她看见沈玉容的时候,那份干净,那份纯粹,还有那份对她的“有礼”,让她挪不开眼光。
是啊,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不能享受幸福呢?
于是,她动用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就稍微动动手指,沈玉容就“和自己结缘了”,而且沈玉容还擅自做主把薛芳菲除掉了。
这让她有了很大的惊喜。也让她重新对生活有了希望。
她的一句话,便能让沈玉容乖乖跪地。她手指向东,沈玉容绝不敢往西。只因为沈玉容的“全凭长公主做主”,她便信了。
太医诊出了喜脉,这就是一个奇迹,因为她原先就被下了死判决,再也无法生育,再也不能为人母。
她像是着了魔一样,她爱沈玉容,从见到就爱,爱到了骨髓,爱到了沈玉容成为了她的一种本能。
可当她要生下她和沈玉容的爱的结晶,她要让沈玉容带着他们母子进沈家的时候,沈玉容却不再是“全凭长公主做主了”,沈玉容说:
“孩子的父亲,只能是李瑾。”
在那样的侮辱之后,在那样的折磨之后,她不顾一切地奔向沈玉容,可沈玉容却要把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推给李瑾,毫不犹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仿佛那情分全都是虚假的,仿佛那些支撑她忘却过去的痛苦的点滴也是假的。
可即便是她嫁给了李瑾,她竟然还依旧爱着沈玉容,她想要大哭一场,她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屈辱地活着,她这样活着,嫁给李瑾,就是为了沈玉容啊。
她爱的沈玉容,她真心爱的沈玉容,把她推给了别人,还把她腹中的孩子也推给别人。
这才是逼疯她的根源。
人啊,经历过一次绝望至极的痛苦之后,走出阴霾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走出来之后,再次经历,再次陷入痛苦,那就不那么容易再走出来了。
当生命是这样短的一场旅途,你可以勇敢一些,但也要现实一些,你可以爱一个值得爱的人,可以攀一座绿意盎然的山,可以追一个小小的梦,但你要眼界宽一点,视野大一点,不要一截兔子尾巴,就能完全遮住了你的眼。
而婉宁,为了这样一个从未爱过她的男人,自跳火坑,终究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