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时候,丞相李仲钦的女儿李半月,带着春草、秋花两个丫鬟,去临潼县的骊山赶完庙会,兴致勃勃地要回西安。
走到半路时,吏部天官的独生子吴独,带领四个家丁,横冲直撞地朝她们追来。
吴独一见李半月容貌出众,就命家丁上前抢她。春草急忙拦阻说:“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这般无礼。这是相府的小姐,难道你们不怕王法!”
众家丁一听,不敢动手。吴独蛮横地说:“王法有啥了不起,咱们的来头大,不怕!给我抢!”春草见势不好,连声大喊:“强盗抢人,救命呀!”
这时,有个名叫薛玫庭的英俊青年,要去骊山赶庙会路过这里,听到喊声,急忙赶来,上前拦住吴独: “大胆狂徒,不许你胡作非为!”
众家丁冲薛玫庭说: “这是吏部天官的公子吴大爷,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找死!”吴独没把薛玫庭放在眼里,上去就扯李半月。薛玫庭手起拳落,把吴独打倒在地。
众家丁一看害了怕,连忙扶起吴独狼狈逃去。薛玫庭本想追上去再狠狠教训他一顿,李半月劝阻说:“狂徒跑了,不要理他。”
李半月上前施礼,感谢薛玫庭救命之恩。薛玫庭还礼后转身要走,春草恳求说:“烦劳你把我家小姐送至山下,轿夫在那里等候。以免小姐再遭狂徒的毒手。”
薛玫庭欣然答应,就把她们送到山下。薛玫庭辞别小姐,扬长而去。李半月慌忙施礼道别,心里对他很是敬佩。
薛玫庭走后,李半月才想到没有问明恩人的姓名,埋怨两个丫鬟粗心大意。春草说:“小姐不要生气,待我赶上前去,问清姓名,日后也好报答。”
李半月她们走后不久,吴独带着家丁又拦住了赶庙的姑娘张玉莲母女二人。吴独见姑娘生得俊秀,指使家丁将她抢回府去。
张母上前阻拦,和吴独厮打起来。吴独凶狠蛮横,竟一脚将张母踢死。张玉莲见母亲丧命,怒火满腔,猛地搬起一块石头要与吴独拼命。
吴独心狠手黑,夺过石头,朝姑娘砸去,姑娘也不幸丧命。吴独看着母女的死尸,恶狠狠地骂道:“真是一对不识抬举的东西。”
吴独正要逃跑,不料冤家路窄,又碰上薛玫庭路过这里,匆匆赶上对吴独喝道:“你竟敢连害两命,天理难容,招打!”吴独见薛玫庭打来,拼死顽抗。
薛玫庭一脚把吴独踢翻在地,上去又是两拳,结果了他的性命。众家丁见公子被打死,战战兢兢求饶说:“请壮士到官府走一趟,小人也好有个交代。”薛玫庭凛然正气地说:“好汉做事好汉当,走!”
春草正在寻找薛公子,忽见几个衙役押解着一个人走过去,她赶上前去一看,被押解的正是她要寻找的救命恩人薛玫庭,不由得大吃一惊。
春草心急如火,正要上去问个究竟,一眼看见走在后边的差头正是当年相府的家院王喜。春草早就认识他。
春草赶上去叫住王喜,也顾不得问他别后情景,就打听薛玫庭事情的经过。王喜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又说:“虽说薛玫庭是个硬汉,恐怕此去凶多吉少。”说着,辞别春草,匆匆走了。
春草知道吴天官的权势很大,不会善罢甘休。她决心闯进府堂,设法搭救恩人。打定主意,她便急忙朝西安奔去。
再说那天官夫人杨诰命得知自己的独生子被人打死,便怒气冲冲地赶到西安府堂去告状。
衙役听到鼓声,高呼老爷升堂。知府胡进生气地说:“小民击鼓,这是家常便饭,休要大惊小怪,不要理他!”
杨诰命一见没有动静,鼓敲得更响了。衙役向知府禀报说:“吏部天官之子被人打死,杨诰命请老爷升堂。”胡进一听,吓了一跳:“快,快快有请!”
杨诰命带着四个丫鬟,闯进堂来。胡知府一见,忙作揖相迎,让到上座。杨诰命质问道:“你的百姓打死天官之子,你可知罪?”胡进没敢问明情由,就糊里糊涂地说:“诰命息怒,下官定要为你报仇申冤。
杨诰命见胡知府听话,答应事成后给他好处,胡进受宠若惊,连连向诰命夫人作揖拜谢。
胡进命人带上凶犯。听到知府传令,王喜跟着衙役把薛玫庭押上堂来。胡知府一见薛玫庭,拍案喊道:“大胆凶犯,你为何打死天官之子?”杨诰命不容薛玫庭分辩,就呵斥道:“杀人偿命,何须多问!”
胡知府不敢再问,便下令打死薛玫庭。衙役们正要动刑,忽见春草闯进堂来,高声喊道:“胡大人,且慢动刑,未曾问案,岂能滥用刑法?”
胡知府寻声看去,不知是哪里来的丫头,正要驱赶,王喜上前对他低声说:“她是丞相府的丫鬟春草。”胡进一听忙说:“快,快快请坐。”
春草急中生智,说:“我家小姐怕你审案不公,特命我来。果然不出所料,你竟草率判人死命!”胡知府心里一沉:“噢,这个……”
杨诰命指着春草说:“你既是相府丫鬟,就该懂得王法。你私闯公堂,该当何罪?”春草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的儿子无故打死二人,你非但不认罪,反来左右官府,滥用刑法,你心目中还有王法吗?”
杨诰命恼怒地说:“哼!我儿连害两命,你可亲眼所见?”王喜做证说:“张氏母女的死尸是我验的,千真万确。”杨诰命威胁王喜,要他小心脑袋。
春草道:“你儿作恶多端,霸人田产,奸淫妇女,如今连害两命,你还包庇··”杨诰命理屈词穷,就命丫鬟去打春草。春草两手叉腰,说:“今天我在西安府大堂,要领教诰命的威风,来吧!”这么一来,没人敢上前去。
杨诰命要胡知府快把薛玫庭处死,胡进答应照办。春草要他把薛玫庭释放,胡进又连连称是。
杨诰命见春草不好惹,便以守为攻地问道:“你口口声声庇护薛玫庭,莫非你家与他是什么亲戚?”一句话提醒了小春草,她随机应变地说:“不光是亲戚,还是很要紧的亲戚呢!”
杨诰命知道丞相家的几门亲戚,但没有一家是姓薛的,断定她是撒谎,立逼她说明是什么亲戚。春草成竹在胸,坦然地说:“是姑爷,是姑老爷呗!”
这真出乎人们的意料。杨诰命吓得目瞪口呆,胡知府不由得汗流浃背,但又庆幸自己没有捅出娄子。他对杨诰命说:“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府休息,凶犯改日再审。”
胡知府送走杨诰命,心里很不踏实。王喜劝他说:“你释放了薛玫庭,相爷不会亏待你的。”可是胡进从未听说过相府这门亲戚,他怕薛玫庭这个“相府姑爷”是假的。
王喜着急地说:“相府姑爷哪里会是假的!不信,你到相府问个明白。”胡进一听,连连点头,决定亲自去问一趟。春草暗自叫苦,埋怨王喜不该多嘴。
备好轿子,胡知府让春草带路,去相府问个究竟。春草无奈,只好以假当真,硬着头皮领路前往。
一路上,春草绞尽脑汁,想着对付的办法,故意放慢脚步。胡知府心里着急,不断催促春草快走。
春草发愁,想不出用什么办法让小姐认下这门亲事。她只顾想事,一不小心,被路边的石头绊倒在地。她索性坐在地上不走了。
胡知府看出春草心情不安,脱口说道:“你不是走不动了,分明姑爷是假的,你要骗我!”骗,一个骗字倒使春草有主意了。她没理会胡进,仍是坐着不动。胡进没办法,只好让春草坐轿,自己跟在后边。
来到相府,按照规定,没有丫鬟通禀,胡进不能擅自入内。春草知道他们不敢进去,下轿后一人径自要进府去。
胡知府连忙拦住她说:“春草姑娘,烦你禀报小姐,说我胡进求见。”春草说:“好,你可要耐心等候,我这就去。”
小姐绣房,湘帘低垂,李半月见春草没有音信,一直放心不下。她正在愁思,忽见春草来了,喜出望外。
春草见了小姐,故意绕圈子说:“骊山出了人命案子,天官之子被人打死!”李半月说:“那姓吴的胡作非为,死有余辜!我让你打听的事有了头绪吗?”
春草说:“小姐,你要问的救命恩人,就是打死吴独的人,他叫薛玫庭。眼下就要被判死刑。”小姐一听,吓了一跳:“怎么,恩人要判死刑?咱们可要设法搭救呀!”
春草顺水推舟地说:“为了搭救恩人,我用了一计,给你认了一门亲戚。”小姐一听,才放下心来,说:“你认得好。不知你认了门什么亲戚?”
春草说:“咱家的几门亲戚杨诰命都知道,骗不了她。要想压住诰命夫人,就认了个至亲——女婿。我给你认了个女婿。”小姐一听,羞红了脸怒道:“太放肆了,给我跪下!”说着,要打春草。
秋花劝解说:“小姐,如今认婿,是为了搭救恩人,你就认下吧。”春草说:“秋花言之有理。你俩是郎才女貌,又很般配。你是个读诗书明礼义的人,该拿定主意了。”
其实,薛玫庭的人品,早已使小姐倾心。但她认为婚姻大事,自己做主,恐怕父亲不依。秋花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只要小姐认下,相爷是不会怪罪的。”
小姐含羞地说:“没有媒证,假婿不能乘龙。”春草说:“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尽管点头吧。胡知府还在门口等着哩。”事已至此,小姐只好同意。
春草引进胡知府,来到绣房屋外。小姐隔着湘帘,说:“胡大人来意,我已知悉,望知府秉公而断,春草之言可信无疑。”春草说:“听见了吧,胡知府,快回去放人吧。”
胡知府老奸巨猾,还怕受骗。他说:“未见小姐金面,不敢轻信。”小姐让秋花卷起湘帘,胡知府一看,连忙跪下求饶。小姐说:“知府请起。望早日放出薛公子,以免相爷垂念。”
胡知府说:“薛姑爷现在本府,请小姐宽心。回去立即上书进京,禀告相爷。只等相爷手谕到来,就送公子进京。”说罢,便告辞回府。
李半月见他还要上书爹爹,不知如何对付。春草说:“小姐不必忧虑。依我之见,咱们进京,将婚事告诉相爷,生米已成熟饭,谅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小姐连连点头同意。
在李半月整理行装,准备进京的同时,吏部天官吴侗获悉独生子丧命的消息。他得知凶犯是丞相的姑爷,就去质问李仲钦。
家院禀报丞相,李仲钦立即出迎。李、吴不仅是同乡,而且是至交,往来密切。李仲钦见吴侗面露怒色,误认为是他昨天输了棋,今天余怒未息,就让家院棋盘伺候。
吴侗推开棋盘,开门见山地说:“你的女婿打死我的儿子是何道理?”一句话把李仲钦问愣了。
吴侗拿出家书,说:“你看,分明是你家女婿薛玫庭打死我儿,你还装作不知?”李仲钦辩解说:“我女儿住在西安家中,哪儿来的女婿?”
吴侗一听,声称要杀死薛玫庭,要李仲钦不要阻拦。李仲钦说: “你杀一个杀两个与我何干?”吴侗说: “既然如此,你敢与我击掌?”李仲钦就同他击掌。
李仲钦刚送走吴侗,王喜就前来求见。李仲钦问:“你不在临潼,到此何事?”王喜说:“我奉胡知府之命,特来为相爷道喜。”说着,把信呈上。
李仲钦看完来信,非常生气。王喜以为相爷为薛玫庭身遭不白之冤而生气,就说: “多亏春草闯堂认婿,才救了薛玫庭的性命。”李仲钦气恼地说: “什么认婿,呸!”王喜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
李仲钦十分气恼,先让王喜下去歇息,并欲写信给胡进知府。王喜刚走,家院禀报小姐来京。李仲钦正要问个明白,便叫女儿来见。
事先春草出了个主意,让小姐见了相爷就哭,她们也跟着哭。李仲钦见她们都哭,奇怪地问:“见面二话不说,只是哭啼,这是为何?”丞相越问,她们哭得越厉害。
又哭了一阵,春草说; “当初太夫人在世时,对小姐知冷知热,十分疼爱。小姐因思念太夫人,闹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到骊山赶庙,竟被恶棍欺侮。小姐进京求相爷做主,不想老爷冷若冰霜。”
李仲钦本来一腔怒气,不想被春草一说,怒气化为乌有,很同情女儿的遭遇,说:“不必哭了,有什么为难事,对为父讲来。”李半月说:“要问就问春草。”
李仲钦问:“女婿是谁认的?”春草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说:“是杨诰命、胡知府逼我认的。相爷,薛公子为民除害,险些丧命;你是丞相,你说该救不该救?”
李仲钦想了想,说:“理当相救。”春草说:“要救公子,这门亲事不能不认,不可不认。不认,不压天官之势,不解英雄之危,怎报相救之恩。望相爷权衡轻重,早做决断。”
李仲钦认为春草说得有理。可他转念一想,如果认下这门亲事,薛玫庭固然得救,但势必伤害与天官的和气。他举棋不定,就让女儿到后堂休息。
春草见丞相犹豫不决,想知道他最后如何行事,便在门外窗边偷听。只听得李仲钦对他的心腹家院说:“我考虑再三,决定修封书信,交与胡知府,让他杀了薛玫庭,将人头交给天官,方显我公正无私。
李仲钦把信写好,唤来王喜,让他尽快将信送交胡知府。
春草见事情紧急,决定用计诓出王喜的信,好让小姐设法对 付。她见王喜带信出来,就悄悄跟上。走到后院,她唤住王喜说:“小姐听说你回西安,想托你捎点儿东西。”王喜说: “好,好。”
春草带着王喜来到小姐住的御笔楼,王喜猛然一惊:“这是丞相料理朝政之地,我跟随相爷多年,从来不敢进去。”说着转身要走。春草说:“有小姐做主,你怕什么?”
王喜害怕地说:“我若进楼,被丞相发觉,有杀头之罪呀!”春草生气地说:“你不是不敢进去,分明是怕麻烦,不愿替小姐捎东西,那你就走吧。”
王喜不敢不听小姐之命,便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来到门口,春草让他在那儿等候。她上楼去通报小姐。
春草把丞相的主意告诉小姐,又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小姐同意后,就让王喜进来,说:“听说你要回西安,托你捎点儿东西回去。”王喜连连点头答应。
小姐把捎办的事交给春草,自己就回内屋去了。春草拿出东西,一件件对王喜作了交代:“这封信交给老管家,这人参交与乳娘。”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他的公文袋。
春草问:“相爷可有信捎给胡知府?”王喜说:“有,有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丞相的信。春草接过书信,给他放进公文袋里。接着又把纹银一百两、狐皮袄一件,分别送给王喜和胡知府。
王喜收到礼物,喜出望外。他道过谢,转身要走,秋花进屋假报相爷来了。王喜一听,惊恐万状,不知所措。
春草忙说:“赶快藏在后楼,不喊你可不能出来,小心杀头!”王喜走后,请出小姐,忙从公文袋里取出相爷的信,交给小姐。
李半月把信打开,只见信中写道:“已知书中意,贵府莫迟疑。不是我家婿,首付来莫迟。”李半月看完信,知道爹爹要胡知府把薛玫庭杀死,将人头送进京来,直怪爹爹办事不公。
秋花提议把信撕毁或另写一封,小姐断言使不得。春草自言自语地说:“这信难道不能改吗?”一句话提醒了小姐,她便在改字上做起文章来。
小姐想出办法来了。要是把“不是我家婿”的“不”字,改成上边出头,下加一横,就成了“本是我家婿”。秋花一听,非常高兴,连忙给小姐磨墨。
下边一句:“首付来莫迟”,就是要胡知府把薛玫庭的人头送来。小姐念了一遍又一遍,觉得不好改。秋花见小姐为难,着急地说:“我还以为把公子送到相府来呢!”
秋花的话启发了春草:要是把首付的付改成“府”字,不就成了把女婿送上京的意思了吗?小姐说很好,就改了过来。她端详笔迹一致,没有破绽,才交给春草封好。
春草把信装进公文袋后,喊出王喜,告诉他相爷走了。小姐又嘱咐了他几句,他带上礼品和公文袋就走了。
行走多日,王喜回到了西安。胡知府一见他,忙说:“一路多受风霜之苦。”王喜说:“理当效劳。”说着把相爷的书信,小姐的礼品递了上去。
胡知府看完书信,心里甜滋滋的,认为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他让衙役备马,要送薛玫庭进京。忽然衙役传话,说杨诰命来见,胡知府神气地说:“去告诉她,我没有工夫!”
杨诰命不见胡知府出迎,带上丫鬟就闯了进来。原来,她接到吏部的书信,来要胡知府处死薛玫庭。
杨诰命讲明来意,胡知府理直气壮地说:“薛玫庭乃是当朝相爷的姑爷,别说处死,连一根毫毛也不许动!”杨诰命说:“吏部天官有信,薛玫庭不是丞相的姑爷!”
胡知府说:“我有丞相的手谕,让把薛玫庭送上京去!”杨诰命气急败坏地说:“那是假的!”
胡知府说:“你的信才是假的!”一句话惹恼了杨诰命,她命众丫鬟去打胡知府。衙役也拦不住,打得胡进躲藏在桌子底下。
杨诰命一看指望不上胡知府,要进京去找吏部天官。她带丫鬟走后,胡知府从桌下爬出来,边骂边喊:“我偏要热热闹闹送薛姑爷进京,非气死那个老家伙不可!”
胡知府请出薛玫庭,说明丞相的旨意。薛玫庭为请丞相公断,同意进京。准备停当,胡知府率领送亲的队伍,打着八面彩旗,上写“送婿进京”。一路上礼炮连响,鼓乐齐鸣,向京城进发。
一传十,十传百,丞相招婿乘龙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吏部天官闻讯后,十分气恼,便到丞相府找李仲钦算账。
吴侗进门就骂:“李仲钦,你明说送人头,暗里却招婿成亲,真是欺人太甚了!”李仲钦也听到胡知府送亲进京的传言,心中七上八下,面对气势汹汹的天官,有口难言。
春草见吴侗咄咄逼人,丞相步步退让,唯恐事情闹糟。她谎称小姐生病,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吵吵嚷嚷,给小姐治病要紧呀!”吴侗讨了个没趣,告辞出来,这才解了丞相之围。
丞相以为小姐真的病了,便让春草去太医院买药。春草借这机会,照小姐的嘱咐,去找三朝元老徐太师帮忙。她们知道,他为人耿直,爱打抱不平,贪官污吏都怕他。
徐太师精通医术,常到太医院闲坐。春草假装给小姐买药,见了太师就下跪说:“太师在上,相府丫鬟春草有礼。”徐太师连忙扶起她,说:“有话站起来慢慢讲。”
春草谢过太师,说这里不是讲话之地。徐太师带她来到后院,春草就把吴独作恶,薛玫庭为民除害,吴侗包庇儿子,丞相优柔寡断等事讲了一遍。徐太师说:“竟有此事,这还了得!”
春草说:“老太师,你可要伸张正义,成全小姐的亲事呀!”徐太师思谋了一阵说:“好,择个吉日,我带领各位大臣前往你家相府喝喜酒去,再作道理。”
春草辞别徐太师,在返回相府的路上,正碰上胡知府带着送亲的人马,吹吹打打,奔相府而来。她赶紧回府,把消息告诉小姐。
李仲钦正在心烦意乱,听说胡知府到京,连忙请他进来。他见胡知府端着一个圆盒,还以为那是薛玫庭的人头,高兴地说:“这回可堵住天官的嘴了。”
李仲钦揭开盒盖一看,里面是顶帽子。忙问:“这是何意?”胡知府说:“这是下官一点儿礼品,不成敬意。”李仲钦十分生气,训斥他不按手谕办事。
胡进冤枉地说: “我是按照丞相手谕办的,把薛姑爷送来了。”说着把丞相给他的手谕呈上去。李仲钦一看,知道是女儿搞了鬼,真是有口难言。
李仲钦要审问女儿,春草求情说:“小姐有病,审问反会加重病情,等她痊愈后再问不迟。”李仲钦点点头,只好作罢。他传令家院,有客一律不见。
过了两天,吴侗听到各部大臣要去相府贺喜,他火冒三丈,决定去找李仲钦大闹一场。他来到相府,因相爷有令,家院把他拒之门外。
这时,徐太师率领工、兵、刑、礼四部大臣,前来相府。李仲钦闻讯后,不敢怠慢,忙去迎接。吴侗也跟着混了进来。
徐太师诙谐地说:“李丞相,令爱成婚,一不下请帖,二不声张,莫非怕喝你的喜酒不成,哈哈···”李仲钦为难地说:“这是谣传,老太师不要轻信。”
吴侗趁机发泄说:“你自己做的事,还敢当面撒谎!”徐太师看了吴侗一眼,说:“吏部天官,你也是来喝喜酒的?”
这时,胡知府上前施礼说:“太师在上,下官西安知府胡进参拜。”徐太师说: “噢,姑老爷是你送来的?可算立了一功。丞相,你要赏一赏呀!”
吴侗急不可耐地说:“老太师,薛玫庭之事尚未了结。”徐太师说:“我已奏明万岁,圣上闻知甚喜,命公公备下礼品,很快就来贺喜。王公公一到,不就了结了吗?”李、吴二人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
话音刚落,家院通禀:王公公驾到。只见两个宫人抬着礼品、金匾,王公公拄着龙头拐杖来了。徐太师上前相迎,李仲钦等叩拜迎接。
王公公说: “丞相令爱完婚,万岁赏赐黄金万两,御笔亲书‘天成佳偶’金匾一面。”李仲钦自知有欺君之罪,一阵心慌,摔倒在地。
诸位大人连忙扶起李仲钦。王公公说:“丞相一见御赐金匾,感动昏跌,可见一片忠心。”吴侗长叹一声,老泪横流,不由得哭出声来:“儿啊··”
徐太师指着吴侗生气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想必是你的儿子已经成婚,看到人家这份厚礼,有些眼红了吧?”王公公说:“不要理他。光顾说话,还没见到丞相的乘龙婿呀!”
徐太师向胡知府示意,胡进连忙带上薛玫庭。众大臣一见,果然人才出众,仪表非凡。胡知府催促他说:“还不上去见过岳父大人。”
薛玫庭向各位大人施礼后,说:“我与李丞相并非翁婿。晚生进京,只是请大人公断来了。”王公公说:“我看这孩子打官腔,想必是嫌丞相给的嫁妆少,耍起脾气来啦!”
徐太师对吴侗说:“你跟丞相是同乡,又有莫逆之交,你就帮着断断这宗家务事吧!”吴侗认为机会已到,说:“好。薛玫庭!你为什么打死人命?”
徐太师不耐烦地说:“今天是大喜之日,怎么说这不吉利的话!你真是不得人心!”薛玫庭说:“诸位大人,晚生确实打死了人命。”
徐太师又示意胡知府把事情讲明。可胡进看看丞相,又看看天官,担心说错半句话就会变成罪人。王公公见他有顾虑,说:“从实讲来,有老夫做主。”
胡进打了个马虎眼,说是薛玫庭打死了一个恶棍。徐太师说:“打死恶棍,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刑部大臣说:“太师言之有理。薛玫庭进府不认岳父,怕丞相落下包庇之名。真是英雄本色,我看应该重赏。”
徐太师连连称赞,随即又问吴侗:“天官的看法呢?”吴侗支支吾吾,他见报仇无望,气得浑身打战,难过地趴在桌上。王公公说:“你这人有什么毛病吧!”于是,让家人把吴侗扶了下去。
徐太师让胡知府做监礼官,胡进说自己职卑官小,难当此任。徐太师说:“丞相,你要赏他一赏呀。”李仲钦只好从命,封他为京府监察司。胡进连忙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