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宗朝天启六年,也就是公元1626年,5月30日上午9时的燕京城格外怪异。一阵狂风自东北方向袭来,原本升起的太阳被一个巨大的火团遮蔽。白光,无尽的白光,闪烁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此刻初阳黯淡无光!
皎白光芒照耀下的燕京城,忽然发出震天轰鸣,而后黑烟弥漫的蘑菇云团升腾而起。强烈而灼热的冲击气浪自阜成门扩散开来,无数的衣物、残肢满城飞溅,各种砖瓦碎片如雨点般落入城中。
东起阜成门,北至刑部街,这个6.5公里长、2公里宽的闹市区顷刻间化为废墟。数千斤重的石狮子被冲出了顺城门外,最远的大树甚至飞到了密云,这场发生在天启年间的“京师大爆炸”威力可见一般。
紫禁城外,2000多名修缮墙壁的泥瓦匠,从高大的手脚架下被震飞,死伤不计其数。刚下早朝不久,正在乾清宫用膳休息的明熹宗朱由校,感到巨震后急忙出宫。飞速奔向交泰殿,慌乱到连侍卫都来不及带,唯有一名贴身近侍扶着出行。
明熹宗出逃不久后,乾清宫轰然倒塌、一片狼藉,服侍朱由校用膳的太监、御厨尽数遇难。当时在乾清宫中奏事的御史何迁枢、潘云翼等多位大臣遇害,甚至就连尚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也陷入了永远的沉睡之中。
明熹宗逃往交泰殿的路上也不平安,各处宫殿楼阁砖瓦飞溅,宫人无助而彷徨地躲避在各处。路过建极殿旁时,突然坠落的砖石,砸得朱由校唯一一名贴身侍卫一命呜呼。侥幸生还的明熹宗,最后躲在交泰殿一张大桌之下躲过一劫。
对于这场发生在明朝天启年间,造成明熹宗出逃,皇太子朱慈炅遇难,御史何迁枢等多位大臣遇害的“京师大爆炸”。《明史.五行志》做了如下记载:
天启六年五月戊申,王恭厂灾,地中霹雳声不绝,火药自焚,烟尘蔽空,自昼晦冥,凡四五里。
而幸存的司礼太监刘若愚,作为紫禁城中灾难的目睹者之一,也在著作《明宫史》中对这场规模空前的大爆炸,做了这样凄惨悲凉的情景描述:
自宣武门迤西,刑部街迤南,将近厂房屋,猝然倾倒,土木在上,而瓦在下。杀死有姓名者几千人,而阖户死及不知姓名者,又不知几千人也。
自宣武门以西,刑部街以南,方圆数公里的闹市顷刻坍塌。房屋一间间倒下,瓦砾沉积在下,梁柱虚掩其上。清理出有名有姓的死者就有几千人,尸骸残缺不知姓名者又有几千人,未被挖出的遇害者更不知几何。
明朝学者黄煜在《碧血录》一书中,这样记录了灾难过后,当时明朝市民的悲凉与伤痛:前门楼子有家卖棺材的店铺,一个人进来张口要买14口棺材,路人纷纷感叹一家三代完了。这人刚走不久,又有来者要买52口棺材,路人已经不再吃惊。
只是店主为难说道,没有那么多口棺材存货了。来人急忙说道,不管大小、新老所有棺材他都要了。回去之后他自己拆成木板,重新搭建厚薄、尺寸即可,因为他要葬了这一族人!
这场爆发于熹宗朝的“天启大爆炸”,就是惨烈而庞大到了这种地步。可是对于这场“天启大爆炸”的成因,科学至今也无法做出解释。原因也很简单,以当时王恭厂黑火药爆炸威力来讲,就算是王恭厂储藏的1000吨黑火药全部爆炸,威力也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再加上“天启大爆炸”前的种种异像,数种科学推论由此出现:
1.地震灾难说自大明朝永乐十九年,也就是公元1421年,明成祖朱棣定都燕京起。到公元1644年,李自成入京,明朝有完备官制的223年间,燕京城爆发大大小小的地震就有百余起。一场较为强烈的地震,造成如此大的损失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地震说难以自圆其说的一点,在于离震灾中心较近的建筑真如寺、承恩寺等均未受到严重破坏,这与地震灾难的扩散方式并不相符。
2.天降陨石说这与“天启大爆炸”发生前,人们看到空中划过的燃烧火团贴合,而且陨石落地之后无论巨大的威力、轰鸣的爆破声都是合理的。但是陨石降落又难以解释,“天启大爆炸”中强烈的高温气流,和飞出城外的石狮子,以及飞到密云的大树。
3.龙卷风来袭说强有力的龙卷风席卷燕京城,至使燕京城瓦石飞溅,人员损失惨重是有可能的。而且龙卷风也比较符合灾后,残缺衣物到处飞溅,大树飞到密云的说法。但龙卷风说法,与昌平地方志有冲突,昌平地方志并无龙卷风记载,可许多衣物却又飞到了昌平。燕京城如果遭遇了龙卷风袭击,近在咫尺的昌平没理由感受不到龙卷风。
4.王恭厂爆炸说储藏着大量黑火药,为京师神机营提供弹药的王恭厂爆炸,造成大量房屋坍塌、升起蘑菇状黑云、高温气流席卷是有可能的。但以“天启大爆炸”的受灾范围来看,当时的黑火药威力又远远不足,这是王恭厂爆炸说最致命的一点。
时至今日,“天启大爆炸”的科学推理,已经是众说纷纭、而无定论了。众多的推论中,各有各的优点又都有明显的短板,以至于无法做出合理解释。或许这场规模空前的“天启大爆炸”,并非是单一灾难的形成。比如:高速降落的陨石砸向地面,造成巨大损伤的同时,波及并引燃王恭厂黑火药,致使二次爆炸形成高温气流也不失为一种大胆推测。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场发生在熹宗一朝的“天启大爆炸”,给风雨飘摇的晚明又来了雪上加霜地沉重一击。京师动荡的人心、死伤惨重的官吏体系、受到惊吓而英年早逝的明熹宗,睡梦中遇害的皇太子朱慈炅……
一切的一切,在尚未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死后,将弟弟朱由检推到了明熹宗面前。而大明王朝也将在“天启大爆炸”的一年之后,脱离英年早逝的熹宗朱由校,迎来它的新主人朱由检,并永远定格在崇祯朝的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