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闪烁着。我颤抖着手指,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瞬间泪如雨下。
这是我儿子秦阳的声音,20年来,我第一次听到他主动叫我“妈”。
“阳阳,是你吗?”我哽咽着问道,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嗯,是我。妈,孩子想你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秦阳的语气温和,与记忆中的冷漠判若两人。
我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欣喜又忐忑。20年来,我们母子之间筑起的那堵高墙,真的能就这样轻易推倒吗?
就在我准备答应时,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侄女小婷发来的消息:
“姑姑,别答应!秦阳知道你房子要拆迁了,他打听过了!”
我如坠冰窟,手中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呆坐在地上,手机屏幕依旧亮着,秦阳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妈?妈?你还在听吗?”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的,阳阳。”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我考虑一下,到时候再给你回复,好吗?”
“好的,妈。”秦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那你考虑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翻开了小婷发来的消息。原来,秦阳前几天打电话向她打听我的近况,特意问了房子拆迁的事。小婷觉得事有蹊跷,这才提醒我。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20年的冷漠,竟抵不过一笔拆迁款。
我闭上眼睛,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1969年,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我得到了父母和兄姐们的疼爱。在他们的支持下,我完成了学业,考上了中专。
在中专里,我遇到了秦勇,也就是秦阳的父亲。那时的秦勇英俊潇洒,对我体贴入微,我很快就坠入了爱河。20岁那年,我坚持要嫁给他,尽管父母再三劝阻。
“秦家家风不好,秦勇的父亲常年打老婆,你嫁过去怕是要吃苦啊。”母亲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但我年轻气盛,满心以为爱情能够战胜一切。“妈,秦勇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很好,我相信他。”
最终,在我的坚持下,父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1990年,我和秦勇结婚了。两年后,秦阳出生,我以为从此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然而,现实给了我沉重的一击。秦勇在家庭环境的影响下,性格越来越暴躁。起初只是拍桌子怒吼,后来竟对我大打出手。
我永远记得那个雨夜。秦阳才10岁,发着高烧。我想带他去医院,秦勇却认为是小毛病,不让我去。我们争执起来,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朝我砸来。
我被送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心如死灰。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离婚。
然而,离婚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秦勇不肯离婚,还威胁要伤害我的家人。是我的邻居梁叔和元首哥带人闹到秦家,秦勇才不得不同意离婚。
可是,秦家老两口却拼命阻止我带走秦阳。他们在秦阳面前挑拨离间,说我抛弃了这个家。
“容英,你还是放弃抚养权吧。”父亲劝我,“你现在没工作,带着孩子只会更难。”
我泪如雨下,但最终不得不妥协。离婚后,我跟着大哥大嫂外出打工,在外地扎根。上一段婚姻的阴影让我一直没有再婚。
我坚持给秦阳寄抚养费,委托父母转交。每次我想去看他,都会遭到秦家的阻拦。秦阳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仇恨,甚至用石头砸我。
尽管如此,我依然尽力履行母亲的责任。秦阳上大学时,我出了学费。他结婚时,我给了12万彩礼钱,却连杯喜酒都没喝到。
五年前,秦阳的儿子出生了。他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去帮忙带孩子。我以为这是缓和关系的好机会,欣然同意了。
可惜,现实再次给了我当头一棒。我细心照顾孙子,却换不来秦阳一句感谢。他甚至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对我大吼大叫。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和秦阳之间,早已没有了真正的母子之情。我默默收拾东西,搬了出去,再也没有过问他们的事。
回忆至此,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这20年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妄想能够挽回这段破碎的母子关系。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小婷打来的。
“姑姑,你没事吧?”小婷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小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叹了口气。
“姑姑,你可千万别心软啊。这些年,秦阳是怎么对你的,你别忘了。”小婷语气坚定。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放心吧,小婷。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挂断电话后,我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我看着这美丽的景色,心中却五味杂陈。
三个月前,我得知这一带要拆迁的消息。我买的这套小房子,竟然能得到80万的拆迁款。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我开始规划这笔钱的用途。或许可以环游世界,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或许可以学习一些新技能,充实自己的晚年生活。正当我畅想未来时,秦阳的电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现在想来,秦阳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他不是真的想和我团聚,他只是觊觎这笔拆迁款罢了。
我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秦阳的号码。
“妈,你考虑好了吗?”秦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阳阳,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秦阳的语气瞬间变得激动,“难道你不想见孙子吗?”
“阳阳,我们都清楚,你找我不是因为想团聚。”我苦笑道,“你是为了拆迁款,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怒吼:“你凭什么不给我?!我是你儿子!那笔钱理应有我的一份!”
我闭上眼睛,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彻底破灭:“阳阳,这些年来,我给了你太多太多。可是,你有想过我的晚年吗?我必须为自己考虑了。”
“你这个自私的老太婆!”秦阳破口大骂,“抛弃我的时候没想过我,现在有钱了更不想给我!”
我静静地听完他的谩骂,然后轻声说道:“阳阳,祝你保重。再见。”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将秦阳的号码拉入黑名单。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但我知道,这是必要的决定。
我走到阳台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城市开始焕发出另一种生机。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从今天起,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不再期待得不到的亲情,不再为过去的遗憾而伤神。我要好好地善待自己,过我想要的生活。
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开始查阅旅游攻略。也许,我该开始规划那次梦寐以求的环球旅行了。毕竟,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了夜空。我抬头看着这轮明月,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我的那首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是啊,人生在世,能够长久平安,互相珍惜,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惜,有些人,有些情,注定是要错过的。
我轻声叹息,关上了窗户。房间里,台灯柔和的光芒笼罩着我。我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写道:
“今天,我终于放下了。从此以后,我要好好地爱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人生短暂,不该再为得不到的东西而伤神了。”
写完这段话,我合上日记本,关掉台灯,躺在床上。黑暗中,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天,将是崭新的一天。而我,也将以崭新的姿态,迎接人生的下一个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