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楚然在一起八年，他和初恋纠缠了八年。
我同意分手后他以为终于能摆脱我。
实则我要逼他娶我，我想在死前嫁给爱人。
结婚那天，我没敢问出他是否爱我。
到死我才知道，八年错爱，我和他都错了。
1
楚然昨夜在客厅坐了一宿，早上我出门时他叫住我。
「我们谈谈。」
「谈什么？」
他见我手中攥着他前一天准备的丝巾脸色微变。
绿色丝巾，痴男怨女这还没见面就想绿我。
「安雅，我们分手吧。」
明知道会是这结果，亲耳听到时心还是揪了下。
我点头答应「好。」
他有些惊讶我如此爽快，我笑出了声「怎么，你不会贱到想脚踏两只船吧？」
原以为养了他这么多年，分开时他至少也能装出一副不舍的模样。
我背对着他站在门口，等他挽留，听到身后渐远的脚步声，期待的心跌落谷底。
我驱车到公司楼下，看到后视镜中的自己慌了神。
粘稠腥甜的液体不断地滴在白色衬衫上晕开。
我掉头去了医院。
医院门前，手中的诊断单千斤重——脑癌晚期。
我给楚然打电话，手机里重复着无人接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的难过。
翻看手机，他朋友圈的新动态是别墅门前女人的背影。
他应该很高兴吧，终于能和那个女人明目张胆地在一起。
我只是他眼前的的一阵风，吹过不留痕迹。
路过一个婚纱店时，我刹住车，婚纱真是漂亮啊，洁白轻盈的裙摆上满是碎钻，明明触手可得却始终隔着一层窗。
还记得几年前的夜里，楚然醉醺醺回到家，他捧着我的脸忽然红了眼，嘴里低声呢喃着：“我一定会娶你的。”
当确定他黑漆漆的眸子里是我时，我紧紧抱着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对我一向冰冷寡淡，从未感受过他的爱意，直到那天夜里，这么多年的付出终于迎来结果。
真的会娶我吗？
我瞥了眼副驾上的诊断单，下定决心。
楚然朋友圈每天分享与爱人的点滴，真是幸福地让人眼红。
我断了他的资金，撤了他新项目的投资。头一天他还在朋友圈宣布要去旅游。
第二天就闯进我家质问我「安雅，你什么意思？！」
我失眠整夜，知道他会来找我，用斑驳的妆遮盖憔悴模样。
「不是要和你的初恋去旅游？三个人一起可不像话。」
他攥着拳头瞪着我「难道就因为我和许玲在一起，你就要这么报复我吗？」
「安雅，自己孤苦伶仃就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我上去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喝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不高兴，你们都得陪着！」
他骂我疯子，摔门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打他，放下手后不停地颤抖，真疼啊。
他开始每天出去拉投资，当对方知道撤投资的老板姓安后纷纷退避三舍。
楚然走投无路只能再来找我。
看他乱糟糟头发一脸疲态时，我有些后悔自己太过绝情。
「安大小姐看够了吗？」
多情该死，我扬着下巴「我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要你管。」
他要求我，就要低下那高傲的头颅。我答非所问「找我什么事？」
楚然很能忍，八年都忍过来了。面对我做的局还是忍气吞声地回道「希望安小姐大发善心，不要撤投资。」
我点点头，见他松口气的模样话锋一转「你娶我，我就提供资金。」
楚然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喊「安雅，缺爱就去包养男模！」
「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想践踏我的尊严！」
我走近抬起他的下巴「楚然，我安雅什么都不多就是有钱，只要你娶我，都是你的。」
他低头一双晦涩不明的眼睛盯着我，「可我不爱你。」
「你说过会娶我。」
说出这句话时我觉得自己真贱，明知道楚然不爱我，硬要逼他就范。
楚然怔了怔，我眼里的希翼灰溜溜地逃窜。
他要娶的人不是我，我却当了真。
我故作洒脱地笑了笑「谁说一定要相爱才能结婚，事成后我就把钱打到你卡上。」
见他还是有些为难，我安抚他，也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放心吧，走个过场而已。」
用钱拿捏了他八年，此时同样有效。
那天隔着玻璃窗的婚纱，执念像野草疯长。
每天工作之余助理将婚礼所需列出表格，我一一挑选。
助理在一旁笑的腼腆「安总，看你这么开心，肯定是嫁对人了」
我拿起笔的手顿住也跟着笑起来「当然，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
夜里，我疲惫地窝在床上，原来结婚时要准备的东西有那么多。
买家电时老板见我盯着在挑选的情侣，他满面春风「结婚要用的东西小两口一起置办才有意义。」
大概是我的羡慕快溢出满脸，老板察觉可能说错了话收敛神色。
我买了许多用不上的东西。
楚然这几天都跟许玲在别墅中，我盯着手机里的婚纱照片拨通电话
「有事吗？」
「你在哪？」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许玲大概就在旁边吧。
「明天陪我去挑婚纱。」
「没空。」
2
「地址发给你了。」
挂掉电话把地址和时间发过去后我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在婚纱店等到天黑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楚然。
他催促着「快点吧。」
我在展示柜前看了又看，选了鱼尾裙摆的婚纱。
换好出来那一刻，他在低头看手机，没有惊喜只有沉默。
店员将婚纱装好，我没接。
最终在我的装聋作哑中，楚然买了单。
出门时他将购物袋摔在我身上，看着他焦急的背影我喊了声「20w呢，摔坏了我穿什么。」
他消失在人群中再没回头。
几天后他拿着户口本站在我家楼下，他说要去登记结婚。
我绕着他看了一圈好奇「许玲把你绿了？」
他黑着脸「不去算了。」
说完就要走，我乐开了花扯住他的胳膊「去去去，等我。」
我将整个衣柜翻过来，才找到楚然送给我的连衣裙。
粉色连衣裙上是扎染鸢尾花，虽是做失败了，我却一直留着。
下楼见楚然时，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问我「这衣服太旧了，换件吧。」
我低头看了看「不用了，我喜欢这件。」
站在民政局门口时，我想楚然是有一些爱我的，不然怎么会愿意跟我去领结婚证。
出民政局时，他拿着红本子匆忙离开。
结婚前一天我去看了外婆，接她出养老院时，她捧着我的脸没缘由地落泪，「欢欢接我回家了。」
我哈哈笑着「外婆，我是安雅，我要结婚了，带你去见外甥女婿。」
她听到这话却哭地更厉害。
我带她回家，哄了许久才睡着。
结婚那天下着蒙蒙雨，司仪在我身旁急得打转「新郎还没来吗？」
我摩挲着婚纱裙摆淡定回他「你先去准备吧。」
楚然来了，他胸口别着新郎的红花，和我胸前的是一对。
聚光灯下，他上台慢慢走近我时，我脑海中想到的第一句话是「你爱我吗？」
这么些年，他好像真的没有说过他爱我。
可我怎么敢问的出口，他愿意奔赴一场虚假的婚礼我就很满足了。
司仪问他愿不愿意娶我时，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聚光灯下的他直勾勾盯着我，始终不愿开口。
看着各位来宾，我有些慌张地上前轻扯他的衣服。
他沉声说「我不能娶你。」
我低声警告他反悔的代价。
「楚然，没了我，不仅是你的项目……」
「许玲可就要和你一起流落街头了。」
他嘴硬的很，还是不松口。
我低沉沉地抛出筹码「恢复投资，外加一千万。」
终于，他松了口「我愿意。」
我忽然觉得过于可笑，花钱买表面一碰就会碎的爱意是否值得。
可看到台下的外婆露出欣慰的笑容时，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犯贱。
入夜，我穿着婚纱端坐在沙发上。
窗上红喜字飘在地上，我贴回去时瓮声瓮气道「楚然，我们的喜字掉了。」
头顶的灯明明暗暗，一片孤寂。
我答应楚然半个月就跟他办离婚，我很想跟他去度蜜月，可病让我脸颊凹陷。
他看到我这样应该会记一辈子吧，我和他十五岁认识，那才是他应该记得的模样，或是穿婚纱的模样。
我将公司转出去后不争气地躲起来哭，这泼天的财富我还没享受够就要死了。
还有三天就要离婚了，真快，看着红本子上的楚然，表情真是不情愿。
当初就该花钱买他一笑，这结婚证看着就没那么可恶了。
天有不测风云，外婆突然住院。
我赶到医院时，人已经在抢救，送外婆来的小姑娘说她是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找人去查了才知道，是楚然和许玲逛街时被外婆撞见。
许玲挺着孕肚，外婆上去就抓着楚然骂。
楚然虽然没动手，只一句话就重伤了这个花甲老人
「是安雅逼我娶她，她都不介意我有女朋友，你计较个什么劲？」
确实是我逼婚，可那些话却成了外婆的催命符。
她从抢救室推出来时已经醒了，病房里，她紧紧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地摇头。
「外婆，我知道，我知道。」
我忍着落泪，打电话让助理来医院帮我照顾下外婆，独自去找了楚然。
那别墅是我开心时买来送给楚然的，没想到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第一次踏入这里陌生至极。
楚然不想我踏入，我只好在门口拨通他的手机。
「什么事？」
「楚然……」
他不耐烦地要挂电话，我着急地说「陪我去看外婆好嘛，她才抢救过来。」
手机那头，我听到了许玲的声音「然哥哥……」
3
「楚然，就当我求你，帮我去跟外婆好好说，你是心甘情愿娶我的，好嘛？」
「然哥哥，然哥哥，我肚子痛……」许玲娇弱地求助，手机那头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按耐不住脾气咆哮「许玲你闭嘴！要是外婆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楚然出来看到我时冷着脸「后天我们就要离婚了，想栓住我别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我低着头想去拉他的手，被他躲开，想起外婆的模样我咬着牙「楚然，算我求你了。」
他在原地跺着脚歇斯底里冲我吼「安雅，想死就去，别吓唬许玲，她要是出事了你也别想活！」
「你自己过的破烂人生别和我沾边！」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门，沉重的风打在我脸上。
助理打来电话说人恐怕快不行了，话语中夹杂着医疗器械的警报声。
我开车往医院去。
病房内，我握着外婆冰凉的手
「外婆，我回来了，楚然是真心爱我的。」
我掏出结婚证却不敢打开「你看，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不知不觉中我竟忽然捂着脸泪流满面。
外婆总算看了我一眼，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嘴唇一张一合。
我凑近听，她说「欢欢……回家吧……」
那紧握着我的手骤然垂在床边。
「外婆！」
耳边嗡嗡作响，天忽明忽暗。
再见到外婆时已经是四四方方的盒子，我驱车百里到了故乡。
将外婆的骨灰放进墓穴中，扶着冰凉的墓碑怎么也哭不出来。
旁边的墓碑杂草丛生，我根根扒起。
「妈，外婆去找你了，你看到她了吗，她叫你回家……」
我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趴在墓碑上再也没忍住号啕大哭。
哭她们的离去，哭自己跌进深渊害死了外婆。
几天没留意手机，打开时是许多楚然的未接电话，回拨过去。
「安雅，你在哪？」
「明天在民政局门口等我。」
我连夜回了家，夜里的雨很大，仿佛破窗打在我身上。
我躺着忽而有些喘不过气，暗红的血糊地到处都是。
天越来越冷，我想，我死的时候千万不要在冬天。
楚然杵在民政局门口，我远远看着，走过去时昂着头「走吧，今天你就自由了。」
我往里走，回头看时，楚然杵在原地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我只好踩着高跟鞋往回走「楚然，你别这会儿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