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夏天,一对从台湾来的老夫妻随一个旅游观光团来到了北京,但这对老夫妻却并不是来旅游的,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去见一位60多年未见的亲人。
与亲人重逢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可明显这对老夫妻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开国少将陈仁麒将军,看到陈仁麒将军门口持枪把守的解放军战士,老夫妻更是手足无措。
陈仁麒夫妇和陈景南夫妇
但这对老夫妻也不是别人,正是陈仁麒将军的弟弟和弟妹。
陈仁麒少年离家,痛失兄弟1913年,陈仁麒出生在福建省龙岩县汪洋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中。陈家世代务农,但手上却无房无地,一家人居住在本姓宗祠的一个角落,靠租种祠堂4亩田地来维持全家人的生活。
陈仁麒就是在这样凄苦的环境下度过了童年和少年。
1928年,小学毕业后的陈仁麒因生活所迫只能辍学回家务农,这对于略有文化的他来说简直非常痛苦。他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更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里。
陈仁麒
就在他感到人生无望的时候,一把革命的大火激起了他的热情。
1929年,毛泽东、朱德率领的红四军抵达龙岩小池,大力宣传革命思想,积极发动民众开展土地革命。陈仁麒内心潜在的阶级意识在此刻苏醒,他积极拥护革命运动,同年9月便以满腔热血投入到了小池苏维埃政权的建立中去了。
次年,红21军成立,17岁的陈仁麒跨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响应扩红号召积极报名参军,与他一起参军的还有八位同乡。
部队开拔那天,陈仁麒告别父母和兄弟,抓起母亲为他准备好的背包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声,是他弟弟陈景南正在朝他跑来,嘴里还不停喊着:“哥哥,哥哥,等等我!”
陈景南只有5岁,已经到了识字的时候。在他的心目中,大哥是家中最有学问的人,他一直期盼着大哥能够教他读书认字,可大哥走了,谁来教他认字呢?
看着弟弟不舍的样子,陈仁麒也心痛难忍,但参军就是参军,不容得他再后悔。于是他对弟弟说:“哥哥已经是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了,过不了多久红军就会打完胜仗,到时候我就回来送你进学堂。”
陈景南已然懂事,也不愿意让哥哥为难,便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自己好不容易攒的糖果,放到了哥哥手上。
之后,陈仁麒又嘱咐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弟弟陈景南靠在苦楝树,依依不舍地挥着小手送别大哥。谁也没有料到,他们兄弟俩再见时已经过去了60年的光景了。
陈仁麒参军后不久,就因出色表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陈仁麒经过20多年的征战沙场,终于从一名贫困的农家子弟,成长为了党和军队的高级干部。
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也渐进中南,少小离家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自己的亲人,还有当年苦楝树下依依不舍的弟弟。
然而,军务在身,陈仁麒一时脱不开身无法与家人联系,直到渡江战役之后,他才空出时间给家乡写了一封信。
可陈仁麒没有想到,这封信竟阴差阳错地使他和弟弟分别了60年。
花甲之年重逢,兄弟俩喜极而泣当年,陈仁麟当年参军走后,他的父亲就东拼西凑把陈景南送去了学校。聪明上进的陈景南不负家人期望,顺利念完了小学、初中,最后考上了福建泉州国立师范学校,毕业后更是当上了一名小学老师。
日本投降后,台湾被归还给中国,百废待兴,急需教育人才,陈景南因此应聘到一家国立小学教授国文。
3年后,全国解放战争已经进入了大反转,国民党节节败退,将台湾作为他们最后栖身地,闹得人心惶惶。
此时,陈仁麒正好给家中写了信,父母得知他还活着,立马写信给陈景南,让他尽快归来全家团聚。收到信后,陈景南欣喜万分,他急忙收拾行李便乘船回到厦门,并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去台湾。
但命运给陈景南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当他拖家带口准备取道泉州回家时,发现码头上人头攒动,乱哄哄闹作一团,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军警持枪而立,虎视眈眈地看着上船的旅客。
陈景南心中感觉不对劲,但看着即将拔锚起航的客船,也没有多想,便带着家人一起上了船。
海浪波涛汹涌,陈景南被颠得无比难受,但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只听刚刚的国民党军警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念道:“乡亲们,卑职奉福建戡乱救国委员会命令,着令将木船上87名青年壮丁送往太旺,参加救国军。”
陈景南听后顿时感觉五雷轰顶,高声抗议,但话音未落,几名军警就朝他冲过来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瞬间血流如注。等陈景南清醒过来后,自己已经被送到了高雄的壮丁营。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壮丁营新招募的军官中有龙岩老乡,得知陈景南的处境后,便以他“身体虚弱。更兼教师”为名,把他送出了壮丁营,使陈景南躲过了成为炮灰的命运。
天无绝人之路,陈景南又在机缘巧合下回到了当初教学的学校,依旧教授国文。
虽然后来生活逐渐平静,但身处异乡,陈景南总在深夜中悲不自胜。一想到多年未见的大哥,他更是心如刀割。
时间很快就到了70年代,一批岛内的外省籍人士由于来台日久,思乡情切,纷纷不满岛内的政策,要求解除禁令,回乡祭祖,与家人团聚。
这场抗议也激起了陈景南的思念之情,不但在报上、讲台上公开评述时政,斥责当局,而且还参与了“荣军老兵请愿团”和一些“地方民众去台团体”。
但这场抗议只持续了几天时间,就被岛内当局以“煽动滋事罪”给压了下去,还把陈景南等人抓到狱中,判处6年有期徒刑。
在狱中的陈景南家庭背景被翻了个底朝天,大哥陈仁麒是解放军高级军官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可想而知,陈景南在监狱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整天不是被审讯就是被毒打。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1978年他出狱后才得以停止。
经过6年的日夜摧残,陈景南从以前爱说爱笑的人一下子变得沉郁木讷,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眼看着自己一天不如一天,陈景南悲伤不已,他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大哥。
而在另一边的陈仁麒,何尝不思念当年目送自己离开的弟弟。
幸运的是,陈景南和陈仁麒兄弟俩默契地又度过了十几年光阴,两岸关系有了缓和,当年的老兵纷纷申请回乡探亲,均被允许。
可面对有望团聚的机会,陈景南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自然非常希望与大哥团聚,但又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大哥惹来麻烦,因此一直不敢主动联系大哥。直到1990年,陈景南才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了北京。
当看到同样是白发苍苍的大哥时,陈景南再也忍不住思念,扑到了陈仁麒的怀中大哭不止。
阴差阳错使得兄弟来竟60年不得相见,幸而兄弟手足之情还在,他们互相惦记、挂念,才终于迎来了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