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将六国的铜剑扔在地上,对着工匠说:"楚剑长三尺二寸,齐剑长三尺一寸,就因为这半寸的差距,我大秦骑兵在上个月就折了三百人!" 工匠们吓得"扑通"一声全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青铜剑在地砖上蹦出火星,老工匠李禺的膝盖被碎玉片硌得生疼。他认得这些剑——楚国那柄剑柄还留着郢都匠人的蛇纹标记,齐国的剑脊上镶着他们引以为傲的珊瑚珠。嬴政的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划,血珠子顺着凹槽往下滚,在大殿青砖上洇开暗红的斑点。
"从赵国缴来的剑砍三下就卷刃,韩国的剑刺穿铠甲自己先断。"嬴政踩着剑堆往前走,铁甲片哗啦啦响成一片,"你们倒是说说,六国的工匠是不是故意给寡人使绊子?"李禺的衣领被冷汗浸透了,他十五岁开始铸剑,见过楚王宫里的夜宴,看过齐都临淄的百工坊,就没见过能把六国兵器铺满整个咸阳宫的阵仗。
黑甲卫突然拎着李禺的后领把他拽起来。嬴政从袖中抖出卷竹简砸在他胸口:"看看你们燕国造的弩机,十支箭里有三支卡在槽里。"竹简散开的瞬间,李禺瞥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每个数字都红得刺眼。
"三个月。"嬴政的佩剑"锵"地插进地缝,"关中要出三十万件兵器,长矛得捅穿三层皮甲,箭矢要飞过两百步还能扎透盾牌。"他忽然抓起李禺的手按在剑刃上,"你们这些老家伙的手艺,该不会比不过寡人新炼的铁水吧?"
李禺半夜被推进骊山工坊时,三百座熔炉正烧得通红。黑甲卫抱来六国的量器:楚国的青铜尺还沾着江汉水汽,齐国的木规带着海盐的咸腥。他哆嗦着摸出祖传的铜矩尺,突然明白嬴政要的不是谁的尺子准,是要全天下的尺子都变成同一个模样。
卯时三刻,咸阳送来新制的青铜诏版。李禺举着油灯看清上面铸的字:"凡戈矛过三尺者斩,剑刃宽逾一寸半者腰斩。"他想起老家蓟城那些弯弯曲曲的燕国文字,现在全要熔成刻着秦篆的铜模子。炉火映着匠人们苍白的脸,有人把祖传的刻刀扔进熔炉,溅起的铜花烫穿了羊皮围裙。
三个月后李禺捧着新铸的剑跪在章台宫,剑身刚好三尺,刃宽一寸半。嬴政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听说你把儿子送去修直道了?"李禺盯着剑柄上"工室李禺"四个小篆,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易水边给太子丹铸的鱼肠剑,那会还在剑格上偷偷刻了只小燕子。
第二年开春,蒙恬带着新军横扫匈奴。战场上传回话说秦弩能在风沙里连发十箭不卡壳,长矛捅穿五层牛皮还能拔出来再战。只有李禺知道,骊山脚下埋着六国的量器残片,那些带着各地口音的尺规,如今都化作了长城砖缝里的铜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