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村在娘舅家那三十几棵大树下徘徊了许久，一步一步丈量，一寸一寸观察，没找到一点不同的标记。 黄土地，荒草摇，大树根又粗又壮。 大哥问我干啥？我嘘了一声，找记号呢。 大哥笑，又馋酒了。 我点头。这次头疼之后，滴酒未沾，喝两口活活血化化瘀。 大哥说，酒柜里你二哥存了那么多好酒，想喝哪瓶随便。 嘁，不喝他的酒，留在酒柜里陪伴空气去吧！ 酒柜最上一层有三瓶红茅，放了好几年。有一次我登椅子上去拿下一瓶，好家伙，有些年头了，开瓶喝了呗！ 瓶盖未来得及开，二哥眨么着小眼睛骂:你敢喝那瓶酒试试？ 小气，不过一瓶茅台，不给喝算了，我腾一下又给他放进去了。 二哥见我恼了，忙讨好我:底下架子上的随便喝。 我理都没理他，跑到水笼头跟前接了一碗自来水，吨吨吨，一口气干完，朝他亮亮碗底，小姐姐是有气节的！ 二哥无奈地揪我的小毛辫，我脑袋一歪，躲过，给他个傲娇的背影。 后来才知，那红茅价值五位数。对，咱这土包子，真不配喝呀！ 娘舅年轻时投资过酒厂，有一年他领回个高级调酒师，用纯粮酿了十几大坛酒，封在了大树下。 娘舅说，这些酒平时不喝，等你表弟娶媳妇时取几坛，嫁两个女儿时取几坛，九九女儿红嘛！ 那酒封在树下，二十年整，表弟结婚时打开几坛，酒香四溢，芬芳扑鼻，方圆几里都飘着酒的清冽香味。 那场婚礼多盛大，早已忘记。唯有那酒，众人啧啧称奇。我尝过二两，入口绵甜，香味冷冽，入喉芳香带着后劲，整个人觉得飘飘欲仙。 树下十几坛酒没等到嫁女儿，当天被客人一抢而空。娘舅那几年事业如日中天， 场面上需要打点，大小领导只一个眼神，连酒坛子都给人家搬上了车。 第二年，娘舅又请来师傅，各种纯粮酿造，埋了十几坛。 婆婆也心动，女儿早嫁了，有两个孙女呢，也埋几坛吧。 大哥有农场，随便埋。 大侄女出嫁时，埋下的酒已十五年，启开坛子那一刻，醉了众人。 亲家是好酒人士，我们的嫁妆单子就有6坛子酒，那酒在亲家的文化圈圈，香倒了一众文人雅士。 当年李白一醉半个盛唐谱华章，据说席面上一众文人醉酒后泼墨挥毫，产生了许多名作，以酒换了书法，画作，侄女赚大了。 去年大家庭过年，三哥寻到树下想启一坛，被婆婆拦住了，那是给小侄女准备的席宴酒和嫁妆。 可惜馋虫上来了，大家都想喝，怎么办？趁娘舅不在，二舅领着外甥们撬了他哥的酒，取出两坛，喝了个一酒方休。 我想撬娘舅的酒，询问大哥，在哪棵树下，大哥老实，死活不告诉我。 想喝个微醺，自家炕头上，咱这么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