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夏天,沈醉的女儿沈美娟见到杜聿明后,说:“杜伯伯,你最不听毛主席的话了,让你投降你不投降。”
杜聿明听了之后,哈哈大笑,然后摸了摸沈美娟的头,温和地说:“小姑娘,你这话说得直白,可当年战场上的事儿,复杂着呢。毛主席的指示,那自然是高瞻远瞩,可伯伯当时身处战局之中,有些时候,身不由己啊。”
沈美娟眨着大眼睛,问道:“杜伯伯,啥叫身不由己呀?”
杜聿明解释说:“就是有很多外在的因素,逼着伯伯做一些决定,没办法立刻就听毛主席的话投降。不过现在伯伯明白了,跟着毛主席,国家才有光明的未来。”
沈醉站在一旁,忙说道:“孩子不懂事,老杜你别见怪。”
杜聿明笑着说:“没事儿,童言无忌嘛。”
沈美娟是沈醉的小女儿,沈醉是军统的大特务,当过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保密局云南站站长等职务。卢汉在云南起义时,沈醉被扣押,后来被送去了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改造。
沈醉在云南解放前夕,让妻子粟燕萍带着六个儿女去香港,其中包括当时只有四岁的沈美娟。1950年,沈美娟被大舅带回长沙打听父亲沈醉的下落,因得知沈醉被捕,沈美娟就被寄养在长沙的伯外公(外公的哥哥)家里 。
由于沈醉正在改造,伯外公一家不敢告知沈美娟关于沈醉的事情,甚至连名字都不提。
直到1960年底,沈醉被特赦,伯外公从报纸上得知后,才告诉沈美娟她父亲的名字叫 “沈醉”,且曾是国民党的大特务,并且还活着 。
几个月后,沈醉主动来信与沈美娟取得联系 ,并在1961年的暑假,将沈美娟接到北京玩了一周。和沈醉关系好的杜聿明,也陪着玩了几天,期间被沈美娟的童言无忌,逗得哈哈大笑。
1962年,沈醉被安排到全国政协担任文史专员,在周总理的关照下,沈美娟也在这一年转学到北京女六中读高中。
入学那天,沈美娟兴奋地跟父亲分享:“爸,我听说这学校可好了,我一定好好学习!”
沈醉看着女儿,欣慰地笑了:“好,爸爸相信你。”
在香港的粟燕萍,因误以为沈醉已死,便改嫁他人。这对沈醉的打击很大,担任文史专员的杜聿明、王耀武等人,见他情绪不佳,纷纷劝他再找个老伴。
后来,沈醉经人介绍,和杜雪洁结婚。杜雪洁是辽宁沈阳人,当时在北京一家街道医院当护士。杜雪洁为人比较强势,和沈醉磕磕绊绊,不过她在照顾沈醉的生活起居上,还是非常尽心周到。
小说《红岩》风靡全国后,有关小说中军统特务头子严醉的原型是沈醉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即将高中毕业的沈美娟,为此没少回家哭鼻子。
沈醉安慰说:“我确实是大特务啊,但过去是过去,现在不改造的很好啊。”
1965年,沈美娟高考落榜。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沈醉安慰说:“一次没考上算啥,你明年再考。”
由于与继母杜雪洁关系不太融洽,沈美娟不愿再承受冷言冷语,最终决定放弃再次高考。
一次,街道组织青年观看宣传建设兵团的纪录片,沈美娟看得热血沸腾。正巧宁夏这边到北京招人,她毅然决定报名。
沈醉得知后,虽有不舍,但还是支持女儿:“美娟,去外面闯闯也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沈美娟说:“爸,你放心,我一定行。”
就这样,沈美娟奔赴宁夏农业建设兵团农建十三师,后去了内蒙古乌达老石旦陶瓷厂当了工人。
在工厂,沈美娟和大他十岁的工友张万银产生了感情。张万银是一个朴实憨厚的男人,几年前妻子因病离世,独自一人过日子。
张万银常常在不经意间给予沈美娟帮助,或是在她搬重物时伸出援手,或是在休息时递上一杯热水。
起初,沈美娟只是默默接受这份善意,并未多想。直到有一次,沈美娟在操作机器时不慎受伤,张万银焦急地将她送到医务室,一路上不停地安慰:“美娟,别怕,马上就到医务室了。”
那一刻,沈美娟望着张万银满是担忧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此后,两人的交流逐渐多了起来。张万银会给沈美娟讲一些生活中的趣事,逗她开心。
张万银常常鼓励说:“美娟,生活再难,也总会有盼头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感情悄然生根发芽,最终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能有张万银这样的人接纳她、给她一个家,沈美娟深感幸运,毕竟她的父亲沈醉是大特务“严醉”的原型,而且已被二次关押。
在沈美娟婚后的第二年,生活迎来了转机,在周总理的过问下,沈醉重新回到政协上班。到了1979年春,沈醉恢复了起义将领的名义,沈美娟也被调回北京,安排在政协文史办公室工作,协助沈醉整理、撰写回忆录及忆旧文章。
此后,沈美娟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工作之余,她和沈醉一起探讨回忆录的细节:“爸,当年你在那件事儿上,具体是怎么想的?”
沈醉认真回忆着,细细讲述。除了替沈醉的回忆录润色、修改外,沈美娟也开始创作,她的多部作品相继问世。
沈醉撰写的关于军统的史料中,关于戴笠的情节基本都是负面的。而沈美娟根据沈醉的讲述,写的关于戴笠的作品,则用“孽海枭雄”来形容戴笠,由此可以看出, 沈醉内心对戴笠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