绺子,原意是指理顺了的一束丝线或者毛发,而到了民国时期,这个词儿就成了土匪的专用词,之所以会用“绺子”来形容土匪,大概的意思就是多人聚在一起当匪,就如同是许多缠在一起的丝线一样。
不得不说,这个形容确实是相当贴切,不过,同样是“绺子”,也有大小之分,大的能多达上千人,小的十个八个也有,而在奉行“弱肉强食”准则的绺子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事情就颇为常见了。
在这其中,若是想收编一支东北的“绺子”,那难度可是相当大。
东北“绺子”的成分极其复杂,落草为寇的原因也是各种各样,有些是因为家破人亡无处可去的,有些则是因为干了坏事被官府追捕的。
除此之外,也有因为意外当了绺子的。
比如在民国时的吉林双阳,就有一个报号“双镖”的绺子大掌柜,此人原本是一个富家少爷,家里有钱,完全不愁吃穿,也没有碰到过什么糟心事,反正当初日子过的是相当舒坦。
他又是为何当了“绺子”了,说起来十分可笑。
话说有一年,这位少爷看上了当地一个大家闺秀,经人撮合后两人见了面,由于少爷一表人才,姑娘在最开始还是比较满意的。
就这样,少爷与姑娘开始恋爱,但恋了一段时间后,姑娘就发现,这小子不学好啊,整日里不是好吃懒做,就是四处闲逛,完全不是个正经人。
规劝了几次,少爷依旧我行我素,而这姑娘也是个有个性的人,一封书信告诉少爷,咱俩掰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而少爷这边接到信,当时就傻了眼,赶紧去找姑娘说情,结果人家不见,一次两次之后,少爷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出走之后,这小子去了吉林,在朋友家住了一个多月,但问题就在于,他没告诉父母。
因此,父母在家里急的是上蹿下跳,到了最后,有人就告诉少爷他爹,说你儿子莫不是去当“绺子”了吧?
而这家的父母也是糊涂,捕风捉影的事他们居然信了,并且,担心因为自己儿子上山当匪会连累自己,于是,父母麻溜儿的就去报了官。
等他们报完官没几天,他们家的儿子一晃一悠的回来了,但没等他进家门,村里人就拦住他,告诉他你爹把你给举报了,赶紧跑吧,别等官差来抓你。
一问之下,这小子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绺子”,思来想去,解释着也是麻烦,干脆一跺脚,真的就上了山,找了一伙绺子投靠。
之后,靠着自己的敢打敢拼和聪明才智,这小子居然当上了这伙“绺子”的大掌柜。
除了这种比较意外的情况外,还有一部分人之所以当“绺子”,是为了求个官职,有人就说了,这当“绺子”还能当官,没错,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并且可能性还很大。
拿远的说,当初的宋江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而到了民国,这种事情更是比比皆是,“绺子”毕竟是武装力量,且具备一定战斗力,所以就成了各方面都想吸收的“香饽饽”。
比如抗战时期的东北,日本人就会尝试收编这些“绺子”来对付抗联,而抗联也会为了扩充力量,也收编一些有觉悟、原意共同对付侵略者的“绺子”。
不过,要想成功收编一支“绺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1941年前后,为了收编一大股“绺子”,抗联的女书记就不惜以身犯险,最终靠着过人的胆色,才算是成功把这股绺子收服。
具体的经过,现在读起来,也是令人钦佩不已。
事情源于1940年年末,当时在吉林四平的梨树县一带,有一股“绺子”势力逐渐增大,到了1941年时,这伙人就达到了差不多千把人的队伍,并且武器配备较全,几乎人手一把长枪。
因为武器全实力强,因此不少人就想着收编了他们,但为首的大掌柜“九头鸟”,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他就觉得还是带着弟兄们四处砸窑绑票来的快活,所以任谁来说,他都不为所动。
不过,此人虽说平日也没少作恶,但有一点,就是看不惯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期间他也曾偷摸与日伪军干过仗,所以还算是一个有点底线的人。
当然,有底线归有底线,至少在最初,这“九头鸟”是没打算跟抗联有联系的,但在1941年年末,让“九头鸟”没想到的是,抗联居然主动找上门了。
来收编“九头鸟”的,是时任辽西县委书记的李然,当时的李然不过二十多岁,但也是一位具有多年革命经历的老战士,她早就听过“九头鸟”的名号,但她却毫不畏惧。
为了能扩充抗日力量,所以李然决定前去收编“九头鸟”,在打听到这伙人最近驻扎在四马架一带后,带着警卫员就赶了过去。
四马架,位于如今的黑龙家佳木斯市,这里东接壤双鸭山,南与横头山相连,是一个典型的山高林密地带,而绺子们最喜欢这种地形,往往会在这里设立大本营。
虽说绺子有大有小,但不管规模如何,通常都有一定的组织架构,其中,首领唤作“大当家的”,副首领则唤作“二当家的”。
再往下,就是“里四梁”和“外四梁”了,每一“梁”,均代表了不同的角色和岗位,像“里四梁”就包括“炮头(带队打仗冲锋之人)”、“粮台(管理后勤之人)”、“水香(负责纪律和放哨的)”以及“翻垛(军师)”。
这四个任务,通常是大当家的心腹,往往是最受信任的人才可以担任,而“外四梁”则分别是“秧子房”、“花舌子”、“探千”和“字匠”。
这四个角色,主要是围绕绺子们的“业务”开始所设,像秧子房就是看管绑来的人质,花舌子是负责谈判的,探千是负责打探、传递消息的,字匠最好理解,就是写一些文书之类的,比如给肉票的家属写勒索信。
总之就是,不管是绺子的规模大小,基本上都有这几个岗位,几个人各司其职,为的就是一个目的,发财。
而“九头鸟”这股绺子的规模也算不小,所以各岗位一应俱全,当李然带着警卫员刚踏进他的地盘时,就被“水香”下面的小喽啰发现了。
几个绺子从隐蔽处跳出来,二话不说就拉起了枪栓,一时间,几杆枪齐刷刷的对准了李然,这场景,若是一般人,早就吓瘫了。
但李然可不怕,只见她大声喝到,“有事找你们大当家的,快去通报”。
见李然一个女子居然镇定异常,几个绺子也不敢怠慢,万一真的是大当家的贵客,那可得罪不起,不过按照规矩,还是把李然和警卫员的枪给下了,然后蒙住双眼,带着他们进入到了营地之内。
这也是绺子们的防护措施之一,生人初来乍到,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因此,被蒙住双眼的李然也不反抗,跟着几个绺子走了半天,七拐八拐后,终于到了地方。
揭开蒙在眼睛上的布,映入李然眼帘的,是一个开阔地,面前则是一张八仙桌,而坐在八仙桌旁边的,则是一个满脸凶狠的男人。
不用说,这人肯定是“九头鸟”了,没等对方开口,李然就抱拳拱手,“想必你就是掌柜的了,我是辽河支队的代理队长李然”。
此话一出,引得绺子们议论纷纷,辽河支队他们知道,但他们没想到一个堂堂的队长居然敢不带兵闯绺子窝,更不相信这还是个女队长。
紧接着,李然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现在国难当头,中国人理应一致对外才对,所以此次来,是想请“九头鸟”加入队伍,一起打日本人。
从一开始,“九头鸟”就看这女子不简单,不过他也得试探试探对方是不是有真本事,因此等到李然说完,“九头鸟”就说,要加入可以,但得比试比试枪法,如果他输了,那他心甘情愿的加入。
李然一听,当即就说,“怎么比?是飞马打鸟还是枪掐芦苇,你划下道儿。”
结果“九头鸟”选择枪掐芦苇,所谓枪掐芦苇,是指用手枪在百步之外,专门打芦苇贴地皮的那一节,十发子弹,谁击中的芦苇最多,谁就获胜。
李然先打,一连十发均命中目标,等到“九头鸟”打的时候,有好几发都打到了空地,很显然,李然胜了,因此最终,本就有心抗日的“九头鸟”,也十分佩服李然的有勇有谋,答应就加入到了李然的队伍之中。
这种用计谋和真本事收编绺子的例子,在当时数不胜数,而绺子和绺子之间,若是大股的想收编小股的,就需要玩点狠的了。
1932年,长春西北活跃着一股绺子,掌柜的报号“大林三”,而在一次行动中,“大林三”不慎被对方打死,这就造成这股绺子顿时群龙无首。
恰好,当时附近有一股势力不小的绺子,掌柜报号“大家好”,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当即就打起了收编的主意,于是派出了得力干将“铁炮”,前去和对方的二当家接洽。
两人见面之后,一番客套完毕,“铁炮”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而对方的二当家其实心里也有这个想法,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说了一句,“我想抽口烟儿”。
此话一出,“铁炮”就知道这是在考验自己,于是马上接话,“兄弟给你接个火”,同时徒手从一旁燃烧的火炉里,抓出一块通红的木炭,递到了对方面前。
看到这场景,对方的二当家也知道“铁炮”是个狠人,但自己还不能马上吐口答应,那样的话显得自己太怂了,于是他撸起裤管露出小腿,大大咧咧的说,“先放腿上,等会再抽”。
而“铁炮”也不甘示弱,马上说,“别介啊,还是先放我腿上好点”,说完直接把木炭放到了小腿上,一瞬间,通红的木炭在皮肤上烧的吱吱响,但“铁炮”谈笑自若,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
看到对方确实是个狠人,二当家也推断出对方的队伍应该也不一般,因此,“靠窑(即投靠)”过去也不丢面子,就这样,两股绺子最终合二为一。
旧时代的东北,是土匪绺子的乐园,你打我我杀你,收编、吞并时有发生,动刀动枪更是家常便饭,但老百姓却因此遭了殃,没少被绺子们祸害,而在新中国成立后,这些绺子销声匿迹,最终都成了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