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有个传闻，我老婆有个爱而不得的男人，于是才选择了将就。
我恰好是那个让她将就的人。
这些年那种类似的言论，我听了不下百遍，有嘲讽我的，有可怜我的，也有看戏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焐热她的心，可她知道白月光回国那天，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
结婚两年，她从未在乎过我的感受。
对她来说，我好像就是那个可以随时抛弃的人。
我头一次，生出了离婚的心思，只是命运不公，明明是一前一后离开，我却遇上了雪崩，永葬于雪中。
在白花花一片的高原永眠，好像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死后并没有消失，而是来到了老婆姚吱雯的身边。
此刻的她，坐在病床旁帮着白月光姚子勋削苹果，那温柔耐心的样子，是我不曾见过的。
突然替自己觉得不值。
我在姚吱雯身后追了七年，不，准确来说是十年。
从我高中认识她开始，我就追随着她的脚步，为了和她上一个大学，我没日没夜的学习，之后更是为了和她并肩，进了“魔鬼”实验室，哪怕后来她转专业学了金融，我也没有放弃，选择了双修。
舍友常常劝我，“不要过于执着，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那时的我不相信，后来知道姚吱雯喜欢自己那个有名无实的哥哥时，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他们说的那句话。
我是想过放弃的，直到姚子勋出了国，我又再度遇上了她。
我以为我们会是全新的开始，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从始至终，只有我是那个局外人罢了。
我甚至都快忘了，是什么东西让我坚持了一年又一年。
我收回思绪的同时，姚吱雯的苹果削好了，还帮他切成了块，一个个递到他嘴边。
什么心情呢，我说不上来。
我没见过姚吱雯爱人，所以看到她这样对一个人的时候，是有些动容的。
他们很快聊起了家常。
“爸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宋川很照顾他们，这个你不用担心。”
姚吱雯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导致整个病房变得安安静静，就连她想喂给姚子勋的苹果，都停顿在半空中。
宋川，是我的名字。
这名字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心知肚明的禁忌。
所以姚吱雯说出这个名字时，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姚子勋先转移话题，说了很多他在国外的趣事。
不知为何，本应该难过的我，现在看了竟有些想笑。
宋川啊宋川，这就是你爱了十年的女人。
我将头靠在门边，嘴里喃喃道，“姚吱雯，现在你自由了。”
可惜姚吱雯听不到我的话，不然现在就不会是一副低落的样子。
03
我死后的限制就是只能待在姚吱雯身边。
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发现姚吱雯其实很会照顾人。
她能够很细心的看出姚子勋的困乏，也会选择在最巧妙的时间替他掖好被子离开病房。
然后我就看到，在商场上向来运筹帷幄的姚吱雯，屈膝靠着墙，闭上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廊人来人往，只有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她操作期间，我好奇的走到她身边，看到手机界面的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她看的会是我和她的聊天界面。
张喆匆匆赶来，“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许是她前一秒的动作，让本想放弃她的我紧紧攥着手，对她的回答有了期望。
事实证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在等待她回答的每一秒钟，都十分难熬，就在我坚持不住想催她时，她才有些犹豫的开口。
“去帮他买些换洗的衣服来。”
这个他无异于就是姚子勋。
那颗满怀期待的心，此时犹如蚂蚁撕咬般，痛苦不堪。
张喆的办事速度很快，姚吱雯一吩咐，就火速去了商场，随后姚吱雯又拿出手机看了眼和我的聊天界面。
结尾的最后一句，是我发的。
“姚吱雯，我们离婚吧。”
这是我临死前，最后的一个愿望，如果不是我还在这个世上，怕是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到我死后都没一个结果。
我不由得苦笑，怎么能对姚吱雯抱有期待呢，是不是忘了自己死前是有多无助，多害怕才发出的这条消息。
明明说服自己的话有很多，可我还是有些难过。
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04
这种异样的情绪，让我短时间内并不想见到姚吱雯，我独自进了姚子勋的病房，与她不过一墙之隔，这样不仅能够避开她，还不会被迫闪现到她身边。
我刚走到窗边，就看到姚子勋的手机亮了。
“宋川已死。”
“请放心。”
我没站稳，往后跌了两三步。
等我反应过来，手机早已暗淡。
不对，不对！
雪崩后那片都没了信号，怎么会有人能够得知我的死并通风报信？
我发了疯似的想拿起他的手机，却一次又一次的穿过，无论我怎么做都是徒劳。
恰好门被打开，我跑向姚吱雯，不断的重复。
“姚吱雯，去找我！”
“姚吱雯，我的死可能不是意外，你去查一查好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迫切的希望姚吱雯知道我的死。
我说了无数遍，说到情绪崩溃，可她还是听不见，自顾自的帮姚子勋盖好被子。
像极了这些年，她眼里只有姚子勋没有我的样子。
累，太累了。
人到绝望之时，只想逃避，一如现在的我一般，想着要是能消失在这个世界就好了，总比待在她身边强。
以前的我或许不会想到，那些年日日夜夜努力追随的人，现在成了自己最想远离的人。
之后的几天，我刻意同姚吱雯保持距离，在不被反弹的情况下远离她，直到姚子勋出院那天，我才重新出现在姚吱雯身边。
05
我以为她会带姚子勋回别墅，这样我还有可能从姚子勋哪知道自己死亡的原因，却没想到，姚吱雯将姚子勋送回了老宅，自己去了公司。
她处理了一叠文件后，有些心不在焉，拿出手机看了又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我坐得并不远，因此能够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的机械女声。
姚吱雯不死心，又再打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心里的猜测，在张喆进来后得到验证。
他只是看了姚吱雯一眼，就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说。
“宋总的电话这些天一直打不通。”
见姚吱雯皱眉，他就立马解释，“当时宋总说要离婚，你就屏蔽了他，还让我这些天不允许告知你他的消息，我才没说的。”
他大抵是被姚吱雯盯得没办了底气，说话的声音愈发地小。
姚吱雯许是觉得我在跟她闹脾气，也没为难张喆。
“去那个民宿把他接回来吧。”
语气不冷不淡，就好像只是一件顺手的事。
而我全程都是冷冷地看着她质问张喆，没有丝毫波动。
和前些日子嘶哄求她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死了，不然被他接回来看着姚吱雯和姚子勋亲密的样子，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只是造化弄人，我不想见到的场面，它偏要让我看到。
张喆走后没多久，姚子勋就来了，他的脸色苍白，看上去虚弱得很。
姚吱雯有些着急地牵过他，“你身体还没好，来公司做什么。”
听起来是埋怨，实际上心疼不已。
他扯了扯唇，说自己才没这么金贵。
外头的人也很有眼力见，他刚来没多久，就有人主动送茶水进来，这是我从前从未有过的待遇，一群见风使舵的人。
我刚发出感慨，就亲眼看到桌上的文件掉了下来，原本走得好好的人，手中的杯子顺势而落，稳稳当当的砸在了文件上，或者说，砸到了姚子勋的手背上。
“嘶，我，我就是想护着你的文件。”
他握着自己的手，白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女助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鞠着躬不停地道歉，姚吱雯则是着急地将他拉起，到角落的卫生间冲水。
只有我，傻眼地站在原地。
我是亲眼看到姚子勋故意将文件移到桌边，悬空落地的。
他的目的是让自己受伤，但他又是怎么能够知道女助理的水杯会掉在地上。
他们之间并不认识，根本没有私联一说。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医院时看到的消息，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姚子勋，能够预知未来吗？
比这个答案更早来的，是我的死讯。
06
姚吱雯安抚好姚子勋后，就接到了张喆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急。
“小姐，宋总，宋总可能出事了！”
姚吱雯握在手心的手机从中滑落，眼神都空荡荡的。
我其实想过无数次姚吱雯知道我出事后的表情，唯独没想过这种的，她看起来，是在意我的。
此刻的她连手机都来不及捡就跑出办公室，那背影，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姚吱雯，以至于没看到悄无声息醒来的姚子勋。
07
姚吱雯到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
这也是我死后，第一次回到这里，相比起之前秀丽的风景，现在这块地有些破败，周围还不断出现消防员以及医护人员。
她一下车，二话不说的就往里面跑，没跑几步就被张喆拦着。
“小姐不能进去，他们说了这片有点危险，有可能会二次雪崩！”
“滚，滚开啊。”
姚吱雯不知何时红了眼，说话的声线也有些颤抖。
张喆不愿意她去送死，哪怕姚吱雯破天荒地发脾气，也还是紧紧抱着她的腰部。
动静闹得过大，周围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姚吱雯一把抓着路过的消防员。
“求你帮我找一个人，男，一米八左右，眼睛是丹凤眼，面部白嫩……”
她将能描述的全都说了一遍，说着说着，泪水从中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