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废品记】 我卖过无数次废品，但是今天卖废品的经历，比较奇特。 自从得了腰突，我就不去废品收购站卖废品了，攒够一批，喊楼下收废品师傅上门收，这样收入少一点，但是节省力气。 过春节，大家集中消费，捡的纸皮就多了点，不到20天，露台上堆了很高一摞，想卖掉它，可收废品师傅回老家过年，还没开工。 我想不行就去废品收购站卖一点吧，腾出点露台空间，于是把一捆黄皮纸和一袋子杂胶，捆在自行车后座，向废品收购站走去。 推着废品，刚过红绿灯路口，就看到一个很奇怪的杂物车迎面驶来，那个车看不出是人力车，还是电动车，是三轮，还是4轮都看不清，因为车上挂满杂物，游泳圈，塑料瓶 ，化工桶，装满东西的大号塑料袋，车有蓬，棚顶也是堆满东西，好像睡袋样的东西，脏污不堪。 该着我要和那个车产生交集，和杂物车擦肩而过后，我看路面平坦，就准备骑行，但因为杂胶袋子重心不稳，我刚跨上车子，一捆纸皮和杂胶袋子就轰然落地。 我赶紧下车整理，这时听见声音的杂物车主也停住脚步，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向我走了过来。 那是个30几岁的男人，一身脏污，上身穿着浅色类似冲锋衣的衣服，下身是一条深色裤子，衣服的脏污已达到包浆程度，看着油亮，裤子明显是捡来的，不知是裤腰肥，还是挂钩缺失，裤子掉到胯下，如果没有里面的棉裤，屁股都露出半截。 就是这样一个落魄的人，走到我面前问我“纸皮卖吗？” 我说“卖啊”，男人说他收，我说你能6毛一斤收吗？他说可以。 我想废品收购站也就这个价，既然他收，就给他呗，省得还得走300米，就让他去拿秤，可男人说没秤，我说没秤怎么做生意，我还是去废品收购站吧。 男人犹豫了一下，说用手拎一下就可以，我想也是，几块钱的东西，不用太计较，就让他拎，他说也就8斤左右吧，然后说给我3.5元，我说6毛一斤，怎么能算出3.5呢？这个价我不接受。 “那5块行吗？”男人似乎很想做成这笔买卖。 说实话，废品收购站就在附近，我把东西运过去不难，但是看到这样一个落魄的人，不知怎么，我很想帮衬一把，知道讲价麻烦，也还是耐心和他讲。 5元只是纸皮的价，杂胶都没带到里面，我明知道男人有赚头，可也不想计较，就说“5块就5块吧。” 就要成交了，又遇新问题，男人没有5元现金，他拿着10元钱让我找钱，可我手机支付惯了，没有拿现金出门的习惯，我就说“你用手机支付呗”，可男人说他没手机，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世上怎么会有没手机的成年人呢？ 啰嗦这半天，还是这样结果，没办法了，我说“得了，我还是去废品收购站吧”。 男人很失望，我已经把自行车掉头了，他坚持叫住了我，他说“你给我看下车，我去旁边商店买瓶水，钱就破开了”。 为了挣区区几块钱，男人这么坚持，我也真是感慨万分，叹世界上的人，人生机遇差别咋就这么大? 正打量男人的所有家产——一个杂物车，还有一个铁铸拖挂，男人手捏5元钱回来了。 我一边接钱，一边问男人“你是露营，睡在外面吗？” 男人说“是”，很难想象，晚上5-6度的天气，他是怎么熬的，看他裤子前襟拉链都没拉，我说“你把裤子提一提吧，”他“嗯”了一声，但没有后续动作，他好像已经麻木了。 我问他“你就这样，能生活吗？”男人回答“怎么说呢，勉强能活。” 唉——，我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人活得太不容易了，自己怜悯他，可想想自己又比他强多少？ 慢慢往回骑，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和他讨价还价，是不是不应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