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爸给我讲了冷叔的故事，听完心里五味杂陈，这事儿得从八十年代说起。
冷叔那时候年轻气盛，他老婆头胎生了个女儿，那会儿风气不好，生女儿被人瞧不起，可计划生育又管得严，再生就是违规。冷叔心里那股气啊，觉得这辈子完了，天天喝酒骂老婆打女儿，工作也不好好干。
有一次，冷叔和同事出去吃饭，碰到个算命的，算命的说他“命中无子”，这话戳到冷叔的痛处，他当场就发火，把算命的地摊都掀了。回家后，冷叔气不打一处来，又把女儿一顿暴打，还跟老婆吵了一架，然后宣布一定要生儿子。
为了生儿子，他们托关系给女儿开了个智障证明，拿到了二胎生育证。可折腾了大半年，老婆还是没动静。冷叔急得不行，大医院、偏方都试了个遍，还是没用。有一天，单位院里来了一只小野猫，冷叔被同事嘲讽生不出儿子，一气之下把小野猫踩死了，我爸当时在旁边，看着都心惊胆战。
没过多久，冷叔的老婆居然怀孕了，还顺利生了个儿子。冷叔高兴坏了，摆了好几桌酒席，逢人就说算命先生是骗子。之后好多年，冷叔两口子都拿这事打趣算命先生。
儿子小冷小时候挺乖，冷叔把他当宝贝。有一次，冷叔的女儿洗完衣服，让小冷帮忙晾，小冷很自然地就过去了。冷叔看到后，直接暴打女儿，还骂我爸不像爷们。小冷长大后，读书成绩很差，冷叔觉得是女儿没辅导好，还怀疑是女儿挑唆儿子，又把女儿一顿暴打。从那以后，女儿上了大学就再没回过家。
小冷长大后，成绩不行，工作也找不到，冷叔两口子就想给他找个老婆，觉得有老婆管着，儿子就会变好。小冷长得挺俊俏，媒人拿着照片到处说亲，可小冷一个都不愿意见。有一天，小冷带着一个男孩子回家，在胡同口热吻，把一众老人惊得目瞪口呆。冷叔当时就在旁边，我以为他会发火，可他愣是没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儿子。小冷挑衅地对冷叔说：“爸，我就喜欢男孩子。”冷叔居然笑了笑，说：“儿子，只要你幸福就好。”
我以为冷叔终于想开了，可没几天，冷叔喝醉了，抱着我爸哭得稀里哗啦，说“丢祖宗脸了”。之后的十年，小冷一直没工作，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还欠了一屁股网贷。冷叔两口子为了还债，把房子都卖了，一家三口挤在出租屋里。
后来，冷叔和儿子大吵了一架，小冷一气之下喝了农药，死了。听说他死的时候，身边有一只小野猫。冷叔收养了这只猫，还说这就是他的儿子。我爸第一次看到这只猫，吓了一跳，这猫和当年冷叔踩死的那只一模一样。冷叔多半不记得了，我爸也没提。
第二年春节，冷叔的女儿带着老公孩子回了趟家。冷叔老婆特别高兴，冷叔一开始也跟着忙活，但没多久就抱着猫出来找我爸喝酒，说：“看个小丫头片子那么神气，没啥意思，还不如逗猫玩。”
冷叔的女儿走的时候，我在街口碰到她，她已经不认识我了，边走边说：“好冷啊。”也不知道是在说天气，还是别的什么。
后来，冷叔乡下有个亲哥哥，哥哥走了，留下两个儿子。这两个侄儿没啥出息，但冷叔两口子觉得他们也不错，想把他们认成义子，将来养老送终。冷叔女儿知道后，和老两口大吵一架。冷叔老婆说女儿是怕分家产，可我猜，未必就是家产的事，父母偏心儿子，还要偏心侄儿，换谁也受不了。
冷叔其实也憋着气呢，他觉得害死儿子的凶手就是女儿。当年女儿偷偷回来过一次，找小冷借户口本，之后小冷就不肯上学了。冷叔趁吵架的机会，质问女儿到底跟弟弟说了什么，女儿也说不清楚，冷叔就更认定是她害了儿子。
从那以后，冷叔和女儿又断了来往。不过冷叔两口子也不急，反正还有侄儿，不，义子们。我爸想去提醒一下，我妈骂他多管闲事，说那女儿可怜，等老两口榨干了，肯定又会把她扔回给女儿。
听完冷叔的故事，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世上的事儿啊，有时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