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6日,孙元良率第41、47军到达蒙城地区,即传来不祥消息,解放军刘伯承部正与黄维部平行行军,作战企图不明。随后,便传来徐州方面纷乱的消息,孙元良感觉到,坏了。一场大决战,在所难免,所有参战部队,想处于战火之外,几无可能。
或许孙元良的感觉是对的,11月9日,孙元良突然接到徐州“剿总”刘峙发来的紧急电报。内容大致如下:
山东陈毅部主力由鲁南分多路南下,7日已与我黄兵团接触,现正与黄兵团激战中。共军刘伯承部主力,经商丘西南之周家口、太康疾速向鹿邑、亳州间推进。第三绥靖区冯治安部张克侠、何基沣投敌,徐州情况甚为紧急。令你兵团之第41、47军,火速开宿县,确保徐州后方安全。
孙元良接到电话后,良久没有说话,张益熙骂了一句:“错失良机,猪都不如。黄焕然,危险了。”
孙元良终于开口,骂了一句:“冯治安该死!背后捅了一刀,不仗义!刘老总那里,事先就没个防备?”
然而,众将领还是很快便聚集了过来,孙元良当即做出如下决定:
第一、命令第41军工兵部队,迅速在蒙城东北关外,架设两座浮桥,第47军工兵部队,迅速在西北关外,架设两座浮桥,兵团直属部队分为两队,随两军过桥前进。
第二、各部队笨重物品、重要文件,由留守人员随后送蚌埠、南京。
第三、各部队患病官兵,留蚌埠后方医院。
第四、兵团于10拂晓出发,第47军及兵团部直属部队沿蒙城、板桥、赵集、宿县公路前进。第41军沿蒙城、小涧集、张家集、孙疃集、宿县公路前进。
第五、第99军胡长青部守蚌埠。
11月10日晨,各部开始行动,一时车轮滚滚,马鸣咴咴,尘烟四起,行进的队伍之中,不时传来“格老子”、“龟儿子”式的“川骂”,三天前,刚刚从柳河,长距离行军到了蒙城,正在构筑工事,没想到,一道命令,又要上路了。而这个时候,前面不时地有不好的消息传来,第47军的一个机枪连的机枪被老百姓给抢了。路旁的破屋烂舍,野地里的沟渠之内,隐藏的有解放军游击队,专捡落单的士兵开刀,他们不用枪,直接用“攘子(匕首)”做活,一时让官兵们心惊肉跳。
当晚,部队宿南坪集,第二天,继续行军,又接到徐州“剿总”传来的确切情报:孙兵团,据可靠情报,共军数千人,自永城、濉溪口方向,迅速向东移动,判断为小股袭扰部队。务请转告行进中之各部,注意侧背之安全,并加强搜索、警戒。
还好,孙元良和他的将领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傍晚时分,他们便到了宿县西关。而且受到了当地党政军各界的热烈欢迎。驻守宿县的国民党交警总队中将副司令张绩武,第25军148师副师长钱卓俨等要员亲自前来迎接,张绩武向孙元良拱手,说道:“孙司令官大兵到了宿县,宿县有救了。”第148师本是川军范哈儿旧部,钱卓俨和他们都是老相识,故人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感情。
草草用过晚饭,孙元良也不客气,请张绩武、钱卓俨领着众将领查看了宿县城防,但见宿县城墙高大,护城河宽而深,城内外构筑有自成体系的永久性工事,大家表示很满意。孙元良向张绩武、钱卓俨拱手,说道:“二位兄台,我们明天一早,即研究部署宿县城防,如何?”
张、钱二人,连忙答应着,众人这才散了。
孙元良回到驻地,刚要准备入睡,没想到参谋长张益熙、副参谋长熊顺义又领着钱卓俨过来了,原本他们都是川军旧部,又同在干训团参谋班一同学习过,是老相识了。张益熙开门见山地向孙元良介绍说:“孙司令官,这位钱副师长,你不大熟悉,但他的兄长,钱卓伦将军,你应当熟悉吧?”
对于曾任国防部厅长、军委会高参、长期在蒋介石身边工作的钱卓伦将军,孙元良当然印象深刻,又看了看了钱卓俨,便笑了起来,说了个笑话:“钱副师长,当初卓伦兄给我说过一个笑话,他说,他是出身于江苏的四川人,吃辣,我是出身于四川的浙江人,不吃辣。他还说,这东西是血液里的遗传,好,好,好,如今我们又走到一起来了。不论是江苏人、浙江人还是四川人,我们如今可都算是川军的将领了,为了川军这块牌子,我们又要合作了。”
孙元良是个极会说话的人,总能说出些道理来,让在座的几个大参谋同时笑了起来,一下子融洽了气氛。而前来诉苦的钱卓俨,也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朋友,他向孙元良介绍着第148师这支孤军。
第148师是川军旧部,1936年5月,由川军第23军第5师在泸县改编为第23军第148师,1939年2月改隶第21军。1942年9月改隶第50军。抗战胜利前,第50军被撤销番号,将该师分解给第25军。
钱卓俨有些愤慨地介绍着:“廖敬安师长本来干得好好的,可黄百韬愣是把他给免了,派来一个黄埔毕业生叫刘清昶的,被我们的弟兄给拒绝了。如今,廖敬安有分无名,回不来,刘清昶有名无分,也进不来,只好由我这个副师长照护着。
我们这个师,有第542、543、544等三个团,都是我们川军官兵,极少有外省籍人员,在此前的战役中,损失惨重,在此整补,还没有整补到位时,廖敬安师长好不容易通过范绍增司令,在家乡招来两个团的新兵,又被黄百韬从该师抽走,分散到第40、第108两个主力师中去了,说是要加强徐州方面的防务。我们现在住宿县,归张绩武司令节制。张绩武也算厚道之人,虽说没有说过什么,可咱兵少、势薄,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啊。孙司令,你们来了,就好了,就好了,好歹我们都是川军,这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啊。明天,我就给范司令、廖师长去电报,说你们来了,我们就成一家人了。”
孙元良早已听出了钱卓俨的话外之音,他们不想受黄百韬的气了,要找到重新的归宿,于是笑了起来,说道:“钱副师长,天下川军一家亲,明天一早,我也会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给德公(孙震,字德操)的,好多事,还得他老人家出面啊。”
众人一听,笑了起来。宿县的夜晚,似乎也不再那么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