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理书柜时,一张1987年的《大众电影》从故纸堆里滑落。封面女郎的卷发像一团

新科社会 2025-01-28 18:10:41

清晨整理书柜时,一张1987年的《大众电影》从故纸堆里滑落。封面女郎的卷发像一团凝固的烟云,边缘泛着褐色的潮斑。我忽然想起那个夏夜,弄堂口的电视机前挤满汗津津的肩膀,屏幕里刘晓庆的红裙灼痛了整条街的眼睛。 那时的风总裹挟着油墨与煤灰。我们踩着凤凰牌单车的链条声穿过胡同,书包里藏着从新华书店“窃读”的《朦胧诗选》。售货员早看穿少年们佯装翻书实则默诵的把戏,却总在闭店前悄悄挪开监控的目光。筒子楼的公共厨房里,邓丽君的歌声与炒白菜的油烟一同盘旋而上,六户人家共用一根晾衣绳,飘荡着的确良衬衫与集体主义的余温。 八十年代是最后的手写时代。情书要用复写纸誊抄三份,一份寄给远方的姑娘,一份锁进饼干盒,一份被风卷进厂区公告栏。工友们围读《伤痕》时,翻页的手指在铅字上留下汗渍,仿佛那些文字会从纸面蒸发,必须抓紧时间吞咽。就连忧伤都带着体温——大学录取通知书被雨水洇湿的夜晚,班主任打着手电来送钢笔;录像厅散场后,陌生人分食同一包五香蚕豆,银幕上的《红高粱》把所有人的瞳孔染成琥珀色。 而今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玻璃幕墙倒映着无数发光的囚笼。外卖骑手与白领在电梯里共享三十秒沉默,算法早已计算好我们怀念邓丽君时的眼角纹路。购物车里的“复古搪瓷缸”标价198元,却再泡不出当年厂办幼儿园大麦茶的涩香。 或许我们真正怀念的,是那个尚未被“自我”吞噬的年代。当第一代个体户在夜市挂起灯泡时,光晕里晃动的不仅是蛤蟆镜与喇叭裤,更是一个民族笨拙而真诚的试衣镜。如今物质丰盈的橱窗里,每个人都在孤独地试穿千万种人生,而1980年代,我们曾共享同一件打补丁的衬衫,在匮乏中咀嚼出惊人的甜。 暮色中,我翻开那本脱胶的诗集,北岛的墨迹早已褪成蓝灰:“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但记忆中的八十年代,搪瓷缸相撞时,分明溅起过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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