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是在高中时期相识相恋的,之后我们考入了同一所大学,并且一起读了研究生。毕业后,我们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父母身边。接着,我们结婚了,先是有了儿子,后来又迎来了女儿。虽然在事业上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成就,但夫妻之间感情深厚,父母也都在身边,收入也还算可以维持生活。
在一起的这十五年里,生活虽有困苦,但我们夫妻同心,总能一起克服。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喜乐,总是喜欢互相分享生活中的点滴。可能是因为我们一同长大,家庭环境相似,所以三观很契合。在这十五年里,我们从未吵过架,大多数事情都能默契地达成一致,偶尔有不同意见时,也能安静地倾听对方的想法,互相妥协。看着周围的朋友家庭陷入各种矛盾纷争,我总是感到庆幸,因为我的妻子和我从少年时期就一路相伴,我们精神契合,感情忠贞,家庭和睦。
然而,事情的转变发生在她生完二胎之后。那时她刚出月子,我却需要去伊朗出差。临行前,她依然贴心地叮嘱我不要担心,她自己没问题。我雇了两个月的月嫂,又请了丈母娘来帮忙,而老大则被接到了我父母家,由我父母照顾。
到了国外,每天和她视频是必不可少的,但我总能感觉到她的疲惫,她抱怨二胎生活烦心,喂奶辛苦,睡眠不足等等。我也尽力开解她,承诺会早日回国。
回国后,她常常和我提起生二胎的后悔,我并未太放在心上,只是安慰她,儿女双全已是幸事,夫妻只要慢慢努力,困难总会过去的。一年后,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可能是产后精神状态不佳,也可能是工作内容有了变化,她总是向我抱怨新工作难以胜任,压力巨大。我依然耐心地开导她,却没有察觉到她精神上的细微变化。
半年后,我的父亲不幸罹患癌症,我一边沉浸在悲伤之中,一边忙着找朋友安排住院,安排放化疗,忙得不可开交。而她则一个人继续应对她不太熟练的工作,同时还要照顾两个孩子。
或许是夫妻情深,她看到我每日频繁往返于医院和单位之间,疲惫不堪,便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夜深人静时向我倾诉生活中的压力。而我,由于忙于父亲的重病,也没有及时发现她越来越萎靡和颓废的精神状态,只当是她生活辛苦,便安慰她注意饮食,不要减肥,注意休息。
那一晚,她给我买了新鞋,做了我爱吃的饭菜。饭前,她还和我开各种夫妻间的玩笑,饭后又叮嘱我辅导儿子作业别太晚,早点休息。然而,天蒙蒙亮时,她却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一脸惊愕,急忙联系医院,但一切都已太迟。
出事之后,我不甘心,遍查银行卡交易记录、医院病例、工作通讯软件聊天记录,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都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后,在她手机的百度APP查询历史里,我发现了许多关于重度抑郁的资料。
出事时,儿子只有7岁,女儿才2岁。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四年多了,儿子已经11岁了,女儿今年也要上小学了,而我仍然深陷痛苦之中。一方面是对亡妻的无限思念,另一方面也有对她不告而别的愤怒,这两种感情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我的脑海。
与她相恋的时间太长,长辈、同学、朋友都已深度绑定,聊天时,大家总能默契地避开与她相关的话题。但我无法忘记,当年我们一起放学回家的路,熟悉的公交车,喜欢的各种小摊……这些记忆不断挑拨着我的内心。我也想忘记,不想终生沉浸在悲伤之中,虽然两个孩子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也会带给我各种惊喜。虽然我神情自若,也会与同事开玩笑,但我知道,悲伤和愤怒已经彻底改变了我,渗入了我的精神,只要我安静下来,悲伤和愤怒就会一直萦绕着我。可能后半生都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