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我一直是语文课代表,当时大家都把语文课当作最水的课,喜欢在语文课上刷数学题、做英语阅读、或是偷偷翻阅一本杂志。但是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听语文课。高一高二,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应届毕业生,长得很像迪丽热巴,我们总问她是不是有新疆血统。她比我大不了几岁,喜欢吃零食,放假总宅在家里打游戏。她会在周末带我去书店听讲座,甚至在疫情封控期间订蛋糕分给我吃。我很喜欢和她聊天,高一分科前,我总是做物理化学题做到哭,有一次她看到了,就把我叫到办公室去,给我了一盒巧克力,还抱了抱我,告诉我都会好起来的。那盒巧克力我一直放到过期都没舍得吃。虽然她讲课真的有点烂,但是我很喜欢听,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在讲《氓》的时候,跟我们吐槽里面负心的渣男。还有《记念刘和珍君》和《故乡》,她在讲这些文章的时候跟我们聊了很多鲁迅,其实她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语文带给我的力量,那一节节语文课都是我因学不好理科而压抑的高中生活中难得的治愈时刻。 后来高三的时候,我们的语文老师换成了一个中年奶爸,他语文课讲得非常非常非常好,他不喜欢讲练习题,不喜欢讲试卷,也不喜欢讲一轮二轮复习的练习本。他喜欢花一整节课跟我们讲一首课外诗词,他鼓励我们每天背一首诗——当时他自己已经坚持这个习惯一千多天。当时大家都吐槽他讲课一点用都没有,总花很多时间去说那些有的没的。其实,当时他知道大家不爱听语文课,慢慢地也放弃试图让大家从理科试卷中抬起头听一听那些动人的诗词。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能把他讲过的诗背个七七八八,偶尔用那些句子文邹邹地感慨几句。 文学、文字的力量就是这样缓缓地流淌在我们身体里,它不会像做对一道导数题那样,带给我们巨大的成就感,但它会像一条河,在我们的灵魂里缓缓流淌,默默滋养;它会像一阵风,在某个时刻突然从我们身边拂过;它会像一朵云,不声不响,只会在我们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时,静静治愈每个人。 我曾经写过这么一句话:“意难平之所以能成为意难平,就是因为它只能难平。”情感和生死是文学永恒的话题,也是我总是忍不住去感慨的事情。也唯有情感,能够跨越生死,在恒久而悲凉的世界里,赐予生者一点点对抗孤独的勇气。 我们需要语文吗? 我们需要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