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5月下旬,孙立人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他的搭档新38师副师长齐学启在率部掩护伤员撤退时,身负重伤被日军俘虏。 逃回来的伤兵向孙立人讲述了经过:他们这些受伤的官兵在第五军野战医院里治伤时,听说部队要撤退,但没有车辆,大家不由惊慌失措。就在绝望之际,副师长齐学启突然出现,安抚大家,伤兵们悲喜交加,请求齐学启带着他们一起走。 当时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日军四面合围,部下劝说齐学启先行离开,但齐学启不忍舍弃大家尤其是伤员不管,他吩咐士兵找来几头牛,让重伤者伏在牛背上,轻伤者相互搀扶步行。一直直带大家到了缅印边境的钦敦江边,然后又做了几个竹筏,让大家顺流而下。 官兵们乘坐的竹筏漂到缅甸霍马林以南8英里处,忽然遇到一股日军搜索部队。日本兵在岸边用机枪扫射,齐学启当场身中数枪,倒在筏上,不幸被俘。 日军发现昏迷中的齐学启为国民党军高级将官时,立刻为其裹伤,并将他送至联队长处,虚礼以待。齐学启也成为了整个缅甸战役中被俘虏的职务最高的远征军军官。 1996年,一直研究缅甸战场的历史学家戈叔亚无意中发现封英文信件,这封信件是一位美国老兵写给一位飞虎队老兵的女儿的,这位老兵曾是缅甸仰光日军战俘营的一名战俘,他披露了齐学启在战俘营里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日本人关押在缅甸仰光的战俘,里面有美国人、英国人、中国人和印度人。齐学启是战俘营各战俘的灵魂人物。齐学启原在美国接受教育(1923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是孙立人的同窗好友,后赴美国学习陆军,1929年在美国诺维奇军事学校毕业),他的英语有一点口音,他可以用英语阅读、书写和与人交流。齐学启在集中营威望日隆,所言所行令难友敬仰视之为精神榜样,英、美难友说他是“上帝的使者”。 日本人要齐学启保证今后不再越狱,同时企图要他在电台上宣传“在战俘营受到善待”。齐学启平静而断然地拒绝了。后来日本的宪兵组织也来威胁齐学启,长时间不给他食物,最后甚至断水。面对 这一切,齐学启一直保持着平静和斗争。 有一次,日本致使南京汪伪的汪精卫派叶蓬拜访齐将军。他们的目的是希望齐学启能站到他们一边。他们把齐学启带到外面一个城市里,请他洗澡并用上等菜肴款待他,然后和他谈话。他们说是为了请齐学启加入汪伪政府,要求齐学启签署一个协议,他就自由了。 齐学启淡然拒绝了,并以嘲笑的口气对日本人说感谢他们的来访和酒菜。这时那些来访者挂在脸上的微笑,马上变成了恼怒。齐学启脸上自始至终保持着轻蔑的笑容,表明他在观赏这场闹剧中得到了很大的享受。 汪伪的陆军部长叶蓬劝说齐学启投降,齐学启大骂叶蓬“认贼作父,不知人间羞耻事”,叶蓬满脸通红地离开了。 叶蓬无功而返,但日本人对齐学启并没有失去信心。他们将齐学启长期关押在战俘营,时不时就派人劝降。为了防止其自杀,还在战俘营里安插了反水的被俘远征军士兵监视,齐学启被日军关押了整整三年。 日军战俘营管理军官,收买了早已投降日军当了汉奸的被俘远征军士兵蔡宗夫、章吉祥等人,准备暗杀齐学启将军,以掩盖他们在缅甸所犯下的各种罪行。 这些汉奸一开始打算在齐学启的饭菜里投毒,被齐学启警觉,投毒没有成功。章吉祥趁齐学启上厕所时,用匕首猛刺其腹部,将其捅成重伤。狱友将齐学启抬到医务室,要求军医进行抢救。但日军医接到了上级的命令,拒绝救治齐学启。 齐学启被刺受重伤后,同监的英国军医向日方提出提供医疗器械,由他给齐学启施行手术,但遭到日方的粗暴拒绝。齐学启的伤势不断恶化,高烧并陷入昏迷,集中营的各国战俘们,悲愤而又无奈,大家只得每日为齐学启的生命祈祷,希望他能够熬过去。 可惜的是,在日军战俘营苦苦坚持了3年的齐学启,4天4夜流血不止,于1945年5月13日晚10时30分饮恨辞世。 齐学启不是战死在战场上,不是就义于日军的屠刀下,竟然是几个卖国求荣的汉奸夺走了他的生命。让人倍感遗憾的是,凶手章吉祥后来滞留在缅甸,化名为章赢,为缅甸军方效力。这个恶贯满盈的人,后来躲避起来不见踪迹,躲过了正义的审判。 齐学启死后,国民政府追授他为陆军中将。齐学启遗体原是寄存云南霑益,后来在孙立人的要求下,派专机将其遗体运至长沙,由孙立人将军亲自选定地方埋葬。 1988年,被蒋氏父子软禁33年的孙立人恢复自由,第二年他在台湾筹集资金,委托旧部前往 长沙,重建齐学启墓。 1990年11月19日,孙立人病逝于台中寓所,在人生的最后几年,曾有人问孙立人,为什么一直记挂着齐学启和远征军将士。孙立人说:“他们跟着我,为抗日献出了生命,我当然要照顾他们的灵魂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