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短，儿媳妇出门晚，见她急急慌慌，知道又是冬睡迟迟起，推粉画眉懒，五十多岁的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打工没人要，只能在家发挥余热。
替儿媳妇整理整理房间，看见脏衣服脏袜子丢洗衣机里转转。
进了儿媳妇房间，被子堆在床上，竹筐里脏衣服三、五件，桌上口红、腮红、各种认不得的玩意，但是我认识珍珠项链，金手镯，耳环夹子…
没忍住，我这老太婆突然像小女孩偷穿妈妈的高跟鞋那样兴奋，我戴上儿媳妇的珍珠项链，戴上儿媳妇的齐眉假刘海，戴上她亮闪闪的金手镯，挎着她的小皮包，很可惜，我这肥脚穿不进去她细高跟的红皮鞋，只能穿着她的小貂坎肩扭达扭达的去门口鞋柜…
妈呀，撅着屁股找鞋的我突然觉得风过门开，儿媳妇的大长腿杵在我面前。
我想，完了，完了，一辈子本本分分，今天不知道哪个仙女附身，居然莫名其妙的戴儿媳妇的项链穿儿媳妇的坎肩，摸她的腮红戴她的手镯…
我的一张脸胀的通红，嘴张着不知道说啥，儿媳妇先木愣，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妈，太好看了，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好看，珍珠项链我戴着太老气，正寻思送给谁…
妈喜欢不？
我机械回答：喜欢，喜欢。
妈，金镯子，金镯子是假的，买来配衣服戴的，这个不适合你，我送你银手镯好不好？
好、好、好。
妈，这件坎肩我嫌大，买来穿了两次就挂那儿，我觉得你穿上比我好看有气派，感觉就像为你买的，送给你。
妈，我有个口红买来还没打开，晒红你就用我这个，你要化妆，你要打扮，你适合化妆，你脸型好看，皮肤细腻，脖子修长，随便一捯饬墙上挂的侍女就没颜色了…
我不相信啊：我真的适合化妆，真的皮肤细腻，真的脖子修长？
真的，真的，一点都没骗你！
但是磊磊说我土，磊磊爸说我拿不到人前头，说我灰头土脸，别人家女人走路摇曳，我走路像扫地，别人家女人过来香喷喷，我过来一股泔水味…
儿媳妇拉长声喊：妈～咱家没镜子吗，你要看镜子啊…
她拽着我站在镜子面前，妈，你看，中年姐姐，身材适中，法令纹里藏着智慧，眼睛明亮，脖子修长，珍珠项链戴在你身上，高贵、典雅，谁家的厨娘能有这气派？
呀，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我，我从来没有这样穿过衣服，从来脸上没抹过白，涂过红，脖子上除了小方领。就是小时候因为夜哭，我妈找了个干娘给我栓过的红绳印。
如今却佩戴着我隐隐发光的珍珠项链，衬托的黑毛衣如漆，整个人像暗夜的星辰…
但我又怕老公看见掉脸，邻居看见笑话，我忙忙取下来。
儿媳妇说：妈，送你的礼物你不要，江湖讲究就是你看不起我。
啊，不能退啊？
不能退，穿上，戴上，咱俩外面去吃饭。
那，你爸和磊磊咋办？
爱咋办咋办，他俩没长手啊，我是小女生，你是大女生，女生爱逛街的天性他们不知道吗？
但是你爸不吃外面的饭，磊磊早上出去说中午回来吃拉条子…
儿媳妇拽我着：不管，你不在他们照样活着。
第一次跟着儿媳妇，脸上抹了白，涂了红嘴唇，穿着皮草坎肩，裹臀裙，挎着小包跟儿媳妇逛街，路上人笑着看我们，我想甩开儿媳妇挎着我胳膊的手，她却身子贴在我身上：妈，请你吃一顿火锅呗。
火锅店里漂亮的服务员叫我姐姐，叫儿媳妇姐姐，我说我是她妈妈。
服务员又认真重复的打量：像姐妹欸。
心里偷偷高兴，和儿媳妇干了杯，啤酒不争气，把一点羞涩全撒在脸上。
儿媳妇说：妈，你今天真的好看，开心的人透着光。
都说我好看，我心情特别好，儿媳妇年轻活泼，我俩坐在街边长椅上一人一个冰激凌，懒洋洋的看着行人。
有人看我我就给他笑，然后他也笑，有人甚至挥手说再见。
原来觉得自己老了，和儿媳妇玩一天，回到家很兴奋，原来我也是个小女生啊？
不知道下次再见能否认识。
回到家儿子和老公愣住你，儿子说：妈，你化妆了？
我叉着腰扭着脖子说：不好看吗？
估计我的气势逼人，儿子说：好看，好看。
我老公想进屋，我堵住他问：好看吗，好看不好看？
他居然后退了两步，那个平日盛气凌人的家伙居然后退了两步：你别逼我说实话…
说，好看不好看都要说实话。
欸，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这话怎么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我问他我好看不好看。
他怎么乱说我外面有人了？
洗完澡的儿媳妇抿着嘴笑，妈，你别问了，这么明白你还不明白啊？
老公狠声狠气的说：脑子和脸蛋明显的没同步。
我说儿媳妇：你穿的那么好看，戴个假金镯子，你爸说了身价要和穿戴同步。
你结婚没要彩礼，让你爸给你买个大金镯子，让我儿媳妇的笑脸配金镯子，财旺，人旺。
我问老公：成不成，给儿媳妇买了大金镯子？
当着儿媳妇面问，答案虽然不是发自内心，但是一家人跑出去买金镯子还是蛮开心的。
没想到死老头心眼多，他私底下找儿子：磊磊，我给你媳妇买了个大金镯子，你也该给我媳妇买一个，小一点没关系，让我媳妇也偷着高兴，高兴。
我和你都不吃亏，回到家有热饭，有好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