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宰相裴休,字公美,河东人。他小时候遇到一位异僧,自称从清凉山来,给了他三颗舍利和一封信,信上写的是梵文,当时无人能看懂。裴休就把这信放在箱子里多年,仍然保存下去。 他出仕为官后,与黄檗、圭峰禅师交往密切,对禅宗产生了兴趣,立志超脱世俗的束缚。有一天,他在整理旧纸时,忽然发现了那封旧信,想起小时候的事,就把它拿给圭峰禅师看。 圭峰禅师请了一位懂得梵文的僧人翻译,结果翻译出来是一首偈语: 大士涉俗,小士居真。 欲求佛道,岂离红尘? 意思是大菩萨要深入红尘度世,修行浅的人在红尘中也一心向道。要想成就佛乘,谁也离不开世俗。这与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一个意思。 裴休读了这首偈语后,心中暗自高兴,原来他的宰官身份与向道之心并不矛盾,于是他没有放弃官职,对佛道的追求更加迫切。 广德年间,唐代宗命令河东节度使李诜(shēn)去五台山,请澄观国师进京。李诜回到京城后,裴休问他:“五台山之行快乐吗?” 李诜回答:“那里黄沙漫天,长城绵延,有什么快乐的?而且我听说清凉山是圣者居住的地方,人到那里可以消除烦恼,免除灾难。但这次我去,五月份到那里,大风把佛塔都吹断了,人们因为炎热而生病,僧侣们殴打争吵,过错数不胜数。哪里有什么清凉无烦恼呢?” 裴休说:“你的想法太错了。你带着烦恼的心想去清凉的地方,就像披着麻衣跨过火堆,想要不被烧,怎么可能呢?清凉的地方,其实并不在别处,它就在当下,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隔,没有寒冷没有暑热,不是闭塞也不是通达,风吹不动,雨打不湿。 “所以连劫火也不能烧毁它,毗岚(迅猛狂风)也不能破坏它。没有任何灾难,这才叫做清凉,不是通过思考和分别就能进入的。 “你带着一颗妄想的心进入圣境,想要得到感应,就像蚊子想叮咬铁牛上一样不可能。” 李诜就问:“那么文殊菩萨能进入吗?” 裴休回答:“文殊菩萨代表大智慧。大智慧的人,超越了心意识,到达了彼岸,这才叫大智慧。光明就是清凉,法界不是两个事物。 “你现在想进入这个境界,不要用六根进入,甚至不要用无生、无相、无我、无人等等进入,连无进入的概念也不要有,这样进入,就能穿透铁壁银山,消除所有偷心,然后五台山的圣境就会清晰地展现在你面前。而大圣文殊师利菩萨,你一动念就能见到。 “这时你才知道,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五台一步,今天也没有进入五台一步,这不是游历五台山的最大乐趣吗?” 李诜听了裴休的话,非常高兴,说:“听了您的话,我顿时感到进入了清凉境界。”他再三叩谢裴休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