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代刑侦思维，破古代疑案，结果会怎样？ 老黑讲个清朝乾隆年间保定府清苑县的一桩案子，若不是钦差大臣讷亲在“虑囚”时发现了疑点，这案子就成冤案了。 这桩案子，一开始是这么定性的：小妇人贾氏因为与表兄王九成通奸，在家投毒谋害了亲夫柱儿，死者的婶娘刘氏目击了柱儿吃下贾氏做的饭菜，毒发身亡的全过程。 据刘氏供述，案发那天，她去柱儿家闲聊，顺便想借点钱，当时只有柱儿媳妇贾氏在家，正忙着做晚饭。贾氏听说婶娘要借钱，说她做不了主，还是等公公丈夫回来再说。 说着，贾氏就把晚饭做好了，这一天，是柱儿先回来，回到家中，进门就喊饿。贾氏让他等公公回来一起吃，柱儿不听，自己从锅里盛出饭来就吃，刚刚吃完就喊肚子疼，躺在地上打滚，片刻功夫，便七窍流血死了。 见此惨景，婶娘刘氏当场大喊：“侄媳妇毒杀亲夫了！” 这时候，柱儿亲爹穆怀德回来了，左邻右舍也赶来了，刘氏就说：“这可是人命大案，我亲眼所见，非报官不可。” 穆怀德没有主意，邻里们就说，别犹豫了，赶紧把谋杀亲夫的毒妇绑起来，送官治罪吧。 经不住众人的怂恿，穆怀德最后将贾氏绑缚起来，押到了清苑县衙门。 县太爷听说是谋杀亲夫，不由分说就给贾氏上了夹指大刑，要她交代奸夫是谁。 大刑之下，贾氏受不了，便把表兄王九成交代出来。 王九成到案之后，一上夹棍，便承认与贾氏有私情，两人合谋毒杀了柱儿。 如果用现代刑侦思维来办这个案子，贾氏作为犯罪嫌疑人，是跑不了的，但是肯定不能刑讯逼供，如果贾氏一口咬定她是清白的，那么在现场勘查的基础上，警察就必须分析贾氏有没有作案动机，同时追查毒源。 古人下毒，一般都用砒霜，如果现场能找到没用完的砒霜，那贾氏的嫌疑就大了，如果砒霜是用纸包着，用小瓶罐藏着，能在上面提取到贾氏的指纹，那贾氏毒杀亲夫的罪行基本就坐实了。 如果现场既没有找到砒霜，也没有找到具有指向性的指纹，那就得分析贾氏有没有作案动机了。 然而，一调查了解，警方得到的信息却是这样的，贾氏与柱儿夫妻恩爱，孝顺公婆，一家人感情和睦，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要毒害亲夫。 再说她的奸情，贾氏平常家里家外地忙活，她那表兄王九成三两年才来一回，住的地方离她家好几十里，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与表兄约会，何来的奸情？没有奸情，又何来的合谋毒杀亲夫？ 也就是说，只要一调查，警方就能明确一点，贾氏没有作案动机。 到这一步，虽然贾氏的嫌疑在降低，但并不能完全排除，这时候警方肯定会去追查毒源，也就是毒死柱儿的砒霜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这条线也进展不下去，根本找不到贾氏购买砒霜的线索和证据，那么接下来又将如何呢？ 分析案发现场，目击证人刘氏肯定会作为第二犯罪嫌疑人，进入警方视野。 因为案发前后，现场只有贾氏和刘氏，而且刘氏也有作案条件，如果贾氏是无辜的，那么刘氏肯定就是凶手。 如果是刘氏下的毒，那她肯定是趁贾氏不备，这时候，现场勘查，看刘氏有没有在锅瓢碗筷上留下指纹就很关键了，因为她下毒之后，肯定要搅拌掩盖。 如果在这方面找不到有力证据，下一步肯定也是追查毒源，如果还是追查不到，又该如何呢？ 更加微妙的是，分析作案动机，这个刘氏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说有那是因为她家比较穷，她有嫉财贪财谋财的可能，说她没有那是因为两家没有明显矛盾，不能因为两家贫富有别，就说人家有歹心。 有些案子成疑案，并不需要案情有多复杂。 人心的恶，有时就是无底的深渊。 这个案子就是这样，嫌疑人就这两人，如果这两人都不承认，又没有提取到有效证据，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预审乃至测谎，可能就成关键了。 可问题是，即便拿下了口供，如果犯罪嫌疑人在砒霜来源上藏的深，警方拿不到有效证据，这案子还是有问题。 在当时，虽然贾氏翻过供，但案子还是这么判了，就是她与奸夫合谋毒杀亲夫。 幸亏，乾隆早期宠臣讷亲按程序到地方会审秋处的案子，发现了其中疑点：第一、贾氏与柱儿感情和睦，她为什么要毒杀亲夫？第二、毒杀亲夫是在自家，她为什么要当着刘氏的面？第三、刘氏一口咬定贾氏有奸情，为什么别人不知道，只有她知道？她去借钱，又为什么选侄媳妇独自在家时？ 为此，讷亲特命有能吏之名的肥乡县知县饶昌绪来重审这个案子。 这个饶知县是个断案高手，他有四字断案秘诀：察言观色。 对涉案人员进行逐一询问之后，他将这些人传集到堂，然后煞有介事地说，昨夜本官做了个梦，死者柱儿到本官面前控诉，说他确实是被毒死的，但毒死他的不是贾氏。毒杀他的人，其右掌会变成青色，眼珠会变成黄色。 说完，饶知县环视众人，大声喝道：杀人者，刘氏！ 刘氏听了，大呼冤枉。 饶知县说，本官说杀人者右掌会变青，唯独你下意识地看了右掌；本官说杀人者眼珠会变黄，唯独你丈夫盯着你眼睛看。杀人者，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案断的，全是传统智慧。 原来，刘氏一直想侵吞大伯穆怀德的家业，每次去人家，怀里都藏砒霜。这次，她本想趁机毒死大伯全家，不料柱儿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