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破产的第二天,我被未婚夫扫地出门。
他说要让我体会一下他以前的生活,学会独立。
后来,我被彻底贬进尘埃,浑身伤痕。
他却宛若神明降世,高高在上的将我拉出绝境。
“阿予,这样以后你就只能依靠我了。”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回来的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呢。
1
江贺找到我时,我脸上画着太妹妆,正扯着脏辫叼着烟。
“哎哎哎,这次我赢了,快掏钱。”
我将烟随手丢在地上,催促着身旁的两个小混混。
发现他们两个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身后,我奇怪的扭头,这才看到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江贺。
青年穿着名贵的西装皮鞋,眉眼清冷隽秀,现在脏乱泥泞的小巷里,就像被拉入凡间的天神。
“阿予,该回家了。”
江贺没在意周围脏乱的环境和我身上不伦不类的妆容。
他像以前一样,温柔的将我抱在怀里,仿佛找到失而复得的宝贝。
我发现挣不开他的怀抱,索性就直接朝那两人伸出手:“快给钱。”
“……”两人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我。
我将钱塞进裤兜里才跟着江贺上了车。
车门刚打开,一个穿着裙子的清丽少女看了过来:“江贺哥哥,你回来……”
在看到我时,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而后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林予鹿,一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幅不良少女的样子,真给我们丢脸。”
“这不应该问你江贺哥哥吗?我变成这样不是正合你意。”
宋星莹被一噎,转头委屈的看向江贺。
江贺却只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说:“去前面坐着。”
宋星莹只能不甘的瞪了我一眼,去了副驾驶。
挡板升起,我被江贺一把扯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心里涌起无限的恶心感,被我死死忍住。
“阿予,我好想你。”男人的眼神深情眷恋,就好像这一年时间从来没有分开过。
见我没说话,他也不在意,而是细心的将我的头发一根根拆开,温柔的抚摸着那头柔顺长发。
“明天我带你去将头发染回来,你放心,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抬眼看着他:“我只喜欢现在的发色。”
男人没在意,只是拍了拍我的背,有些宠溺的无奈:“乖,别闹。”
我垂下眼帘,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江贺永远都是这样以自我为中心。
他认为我该喜欢什么,我就必须要喜欢什么。
就像当初被他赶出家门,丢在贫民窟的这一年。
当初他高高在上的一句“林家没了,阿予也该学会独立生活了,我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就被送到了这里。
甚至下达命令所有人都不能对我施以援手。
2
回到江家别墅,我被带到了原先的房间。
房里的布局和物品和一年前一样,被人打扫的很干净。
将身体陷进柔软的大床中央,我的思绪有些飘远。
江贺是江家后来被认回来的私生子,我对他一见钟情。
在一起三年,我才知道自己养肥了一个白眼狼。
一年前林家出事就是江贺的手笔。
被赶出去那天,我穿着单薄的睡裙站在雨里,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笑着将我鬓边湿透的发丝别在耳后,凑近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脏啊。”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透过他的眉眼我看到了一个人。
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高中吃饭时,一个瘦高的男生撞到了我。
那男生高高瘦瘦,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阴郁孤僻。
当时我也是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男生,冷冷的说了声:“脏东西,别碰我。”
原来当时那个男孩是他啊。
扣扣。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江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阿予,洗完澡出来吃饭。”
我轻轻的应了一声,快速洗完澡,去衣柜里拿衣服。
拉开柜门,清一色的白色裙子映入眼帘。
我的眼中控制不住的出现厌恶和恐惧,连身体都在轻微发抖。
“怎么了,阿予?”江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身体离得很近,近到我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松味。
“呕……”
几乎是下一瞬,生理上的恶心感袭来,我跑回卫生间吐了起来。
直到吐的胃里泛酸再也吐不出什么,才慢慢停止下来。
透过朦胧的烟雾水汽,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嘴唇嫣红,眼中满是红血丝,狼狈不堪。
江贺站在距离我两步之外,眉眼隐藏在水雾中看不清,脸色有些冷沉。
在侧身而过的时候,他抓住我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我甩开他的手,冷笑着看他:“江大少爷不是一直派人监视着我吗?我发生什么你不应该都知道吗。”
随后将那些白裙全部拿出来丢到地上,当着江贺的面一件件剪碎。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穿白裙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没多看江贺一眼。
十几分钟后,有女佣拿着新的衣服上来,我挑了一件红裙穿上。
江贺还是带着我将那头红发染回了黑色。
他最喜欢我一头黑发,身穿白裙的乖乖女模样,可也是他亲手毁了曾经的我。
3
江贺带我去了圈子里的宴会。
一些人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眼中没多少惊讶,有的只是轻视和鄙夷。
当年林家大小姐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可偏偏一心扑在了江贺这个私生子身上。
林家破产,林父林母死后,那些以前不敢起的心思都蠢蠢欲动。
当初也是在这个地方,一群小姐围着我,红酒一杯接着一杯从头顶淋到身上。
女人的嘲笑声和男人黏腻的视线包围着我,让我脱离不了。
“呦,江少舍得将藏了一年的人放出来了?”
“一年不见,林小姐又漂亮了不少。”
一些人陆陆续续的围上来,嘴里是恭维的话,眼中令人不适的视线却怎么也藏不住。
江贺将我往怀里带了带,笑着应付了几句,将我带到一个角落。
“你先在这乖乖待着,我等会儿回来。”他摸了摸我的头,去跟几个合作商交谈。
他刚走,几个女人就站在了我面前。
我一瞧,这不就是当初那些人。
在手上慢慢点上一根烟,等着那几人说话。
“林予鹿,没想到你这么大本事,过了一年还能勾的江少护着你。”
“我劝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一个破鞋也敢往江少身边凑,也不知道被多少人……”
“啊!你干什么!”
说话的女生惊恐的看着我。
我将摁在她身上的烟掐灭,丢进垃圾桶里,抬眼慢悠悠的看着她:“不会说人话就滚,别等我发火。”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女人气的脸都绿了,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懒得听她说,直接拿起旁边的酒杯站起身。
李婉婷一看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你干什么,我告诉你—”
没等她说完,一杯红酒就从头顶倒落。
我接着又拿了两杯,给其他两人也一起洗澡。
“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尖叫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江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李婉婷想对我动手的样子。
他抬手,抓住了李婉婷的手腕狠狠一甩。
接着将我抱在怀里,上下检查,确定没有受伤后才问:“发生什么了?”
我将刚才的事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
江贺听完后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看着那三个女生:“林予鹿是我们江家护着的人,是我的未婚妻,如果以后有谁与她作对,就是在跟我们江家作对。”
4
从宴会出来后,所有人都知道半个月后我和江贺订婚的消息了。
第二天宋星莹就来闹了一场。
无非就是“这个女人凭什么能跟你订婚”,或者“她就是个小太妹”等等。
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江贺更是表情都没变一下,最后将她请出去。
走之前,宋星莹还放下狠话:“我一定会揭开你的真面目的,别妄想嫁给江贺哥哥。”
这下连早饭也没心情吃了,我放下餐具准备回房。
却突然听到江贺的声音:“礼服早就准备好了,等会儿我让人送房里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没回话,因为不管什么样我都不会喜欢。
可当洁白的婚纱真的放在我面前时,我还是怔愣了一下。
跟江贺在一起那三年,他对我简直爱到了心尖上,也是这样才骗过了所有人。
平时我皱一下眉他都要心疼好久,对我的所有事更是亲力亲为,从来不过他人手。
整整三年,每天早起一小时为我做完饭,晚上无论多晚都会接我下班,节假日的礼物和小惊喜更是不断,装的久了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那时候我说想要一件他亲手设计的婚纱,他就跟着著名的服装设计师学了两个月,从构图到完稿再到剪裁,缝纫都是他一个人完成,这套婚纱做出来整整用了半年时间。
那时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等结婚的时候穿上他亲手设计的婚纱嫁给他。
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让我再没机会穿上这件婚纱。
时隔一年,再看见这件婚纱已经没了当初的幸福,心里只有满满的恨意。
想起刚才故意引导宋星莹的诱饵,她应该会去调查这一年里我发生的事。
订婚宴上,我也要送给江贺一个惊喜。
5
这一天很快就来了,A市有名的贵族豪门都被请了过来。
我穿着精美繁复的婚纱被江贺牵着走到礼堂中央。
就在所有人都拍掌祝福时,礼堂的大荧幕上播放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里面是一个女生被几个男生轮流强/暴的视频。
尽管重要部分都被打码,可主人公的脸却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视频的那一瞬,我能清晰感受到江贺僵硬的身体和紧握的拳头。
他眼眸猩红,额角青筋暴起,忍着巨大的震颤看向我:“阿予,告诉我,这不是你对不对?”
尽管胃里又开始翻腾起阵阵恶心,舌尖被用力咬破,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我面上还是不在意地笑着开口:“是我哦。”
“江贺,你看到这几个人不觉得眼熟吗?他们可是你派来的。”
江贺的手越来越用力,甚至身子都有些站不稳,我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了慌乱:“不是的阿予,我只是想让他们给你制造点麻烦,我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会见色起意,直接对我实施暴行是吧。”
这是我这一年里最不愿回忆的记忆。
当初被江贺赶出家门以后,我流落街头,只能住在他以前生活的最混乱的那片区域。
在那条小巷子里,我遇到了这三个人。
他们抓着我的头发,撕扯我的衣服,在我奋力抵抗时不耐烦的将拳头落在我身上。
整整一夜,三个人像吸血鬼一样趴在我身上疯狂发泄,嘴里吐出污言秽语。
然后,我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在原地。
如果没有被救,也许我这一辈子真的就烂在泥里了。
其实我有想过去死。
可是死太轻松了,报仇却很难。
因为一句无意中的话,江贺记恨了我六年。
他亲手折断我的双翼,将我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拉进泥潭,跌落尘埃。
在我最无助,最肮脏的时候出现,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拯救我的人生。
多么可笑啊。
所以我宁愿揭开伤疤,只为了看江贺痛苦。
6
订婚宴在一场闹剧中结束。
尽管江贺封锁了消息,但还是传出了风声。
我冷眼旁观的看着他处理完一切,然后一路上紧紧抱着我回到了别墅。
“阿予,对不起,对不起……”黑暗里,他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手臂用力像是要把我融进骨肉里。
我打开灯,欣赏着他脸上的痛苦,然后在他面前缓缓脱下了婚纱。
洁白的婚纱掉落在地,露出来的皮肤上遍布伤疤。
“你知道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吗?”
我轻柔的开口,眼中也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腰侧的刀疤,是当初反抗那些人的下场。
胳膊上的烧伤,是被烟头烫的。
还有其他地方的伤痕,是为了活着跟别人打架留下来的。
我一个个指给他看,娓娓道来。
听到后面,江贺抱着我声音都有些哽咽颤抖:“阿予,别说了,求你……”
湿热的液体掉落在我的皮肤上,我才恍然,是江贺哭了。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为我流泪。
可是,这一年的经历告诉我,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7
“最近怎么样?”沈清辞边往火锅里加菜,边看向我,一双秀眉上扬看起来有些凶。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将我捡了回去,将近一年的相处,让人了解到他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凶恶,但其实人很好。
“还好。”我趁低头干饭的空隙扬起头回了一抹笑。
沈清辞无奈的拍了拍我的头:“要是被欺负了就来找小爷,再怎么说我也是沈家人。”
沈家世代从商,是顶级豪门,只不过沈清辞作为沈家最小的孩子从小叛逆。
后来混成了B市的小霸王,天天带人飙车,打架,吃喝玩乐。
“沈清辞,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曾经相处的一年里,我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却都没得到答案。
沈清辞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暗,将一串手珠慢慢戴在了我的手腕处:“这是我让人去求的保佑平安的手串,你戴着。”
我摩挲着木质的珠子,猜到了这手串应该是他亲自去求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小丫头片子少胡思乱想。”正想着,额头突然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我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再继续问:“谢谢沈大少~”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走后。
沈清辞看着我走远的背影,一个人靠在车上点了一根烟,烟雨朦胧间青年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傻丫头,这么轻易就忘了我。如果当初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8
刚回到房间,后背上就抵上一具温热的躯体,夹杂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
“阿予,你去了哪?”
江贺双手紧紧箍着我的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和讨好。
我想要用力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抱的更紧。
“别离开我,好不好?”
近乎祈求的语气,嗓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
我转回身,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配吗?”